狄然拧开瓶水递给我,像我一样的揉了揉眉头,我跟他从小待在一起,俩人有很多习惯都很一样,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揉眉心的习惯还和我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就在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下重新回来了。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换了个舒服点儿的位置窝在船上床板上等着他开口。
他点了根烟,说道:“这件事说来……”
“话长?!”我截住他后面的两个字,嗤了一声,道:“几年没见,你他娘的官话套话没少学会了是吧,开口就想拿这敷衍我?”
我白了他一眼,看他脸色,心里有些打鼓,担心我俩一见面,我就问这些过去的事情,是不是会惹他不高兴了。
狄然露出两虎牙咧嘴一笑,道:“几年没见,你他娘的脾气倒是没少涨!”我也跟着他笑,就道:“那不是给你气的!”
他突然坐起来伸手蹂躏了我头发一把,这家伙小时候,老借口比我大,学他妈妈的样子摸我脑袋给我搞的鸡窝一样,这么多年还来这一手,我轻轻一侧头偏开了,抬手拍他的胳膊,狄然手腕一翻,飞快的躲开了,我没料到他有这一手,一怔,头上已经有只手在作乱了。
我忘了磕破的地方,被他一摸触到那地方,倒抽了口气,他缩回手来,问道:“磕脑袋了?要不要找人给你处理一下?”
我感觉了一下,不碰触,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摆手说不用,他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真没事?!”
“没事!放心吧。”我扯了身上湿乎乎的衣服,船舱内的温度挺高,但是湿衣服贴在身上,还是很不舒服。
狄然露出促狭的笑意,我知道他这样肯定没什么好话,想在他开口之前讲话,他抢在前面说道:“我是担心水里泡久了,从那磕破的地方进水了,脑子不好使。”
我抬脚踹过去,低骂了一声,听到外面有人呼喝,疑惑的看了眼狄然,他说:“外面开饭了,我叫他们端过来。”说完走了出去,没说吃的时候,我被遇上他给震住了,连饿的感觉也忘了。
等他带人端了一锅滚的“咕嘟、咕嘟”的锅子进来,满船舱都是勾人食指的味道,我肚子跟着开水锅一道“咕噜”的响,一个翻身坐起来,闻着味道,口水都咽不及,不知道从谁手里抢了双筷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伙计等他把锅子放下来。
我抬手从里面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锅子正滚着,这一口,烫的我差点儿吐出来,狄然看着我的狼狈样,忍不住大笑,我吐出舌头哈气,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啤酒,开了一罐,递给我,我喝了一口,竟然还是冰的。
我饿的急了,吃东西的时候,基本没话,估计是这辈子头一次吃饭这么专注的,吃的差不多了,才想起他来,他吃的不多,像是陪吃的,我又开了一罐啤酒,感觉有了饱腹感,才放慢了进食速度,问道:“你真不打算告我你这几年哪去了?”
狄然干脆筷子一放,往后一靠,道:“那你做好了准备,别待会儿说的睡着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一提醒,我也感觉到了吃饱之后的倦意,但是我又急切的想知道他这五年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坐直了腰让他把话全都说完。
五年前,他爸在外地做事,赚了一笔大钱,本来是要拿着这笔钱找个好地段买房子,可是他爸赚了钱之后,人就变得有点儿膨胀,拿了一部分去赌,就把大部分给输了,本来输了也没什么,可是赌徒玩儿的大,就有了拼死要翻本那种不信邪的心理,偷着用剩下的钱去赌,想要翻盘,同时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借了几千万的高利贷去炒股。
往往霉运出现的时候,最容易不过在急功近利的追逐中,狄然他老爹这一把输了个倾家荡产,几千万的高利贷加上赌场欠下的一屁股赌债,他老爹怕这地方也不安全,被人追过来,就找人把他跟狄然他母亲安排出国了。
所以他走的时候匆忙,狄然的妈妈更不敢跟人张扬,最后就落了个音信全无,他老爸在安排完他们之后也死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自杀死了,还是了被追债的害死了。
狄然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很木然,我时不时的抬头看他,甚至有些后悔把这话头挑起来,生揭他伤疤。
他爸的事情,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其中的事情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们一家三口,他爸不经常来,或者在狄然眼里他压根没父亲的,反正我们两家都不健全,从没完整过。
听他的口气,他跟他母亲算是被那个男人拖累了,我不否认他的话,也不想他再被过去给影响,总归,人都是往前看的,何况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一死百了,心里再放不下,也就是拿个死人折磨自己,实在没必要。
狄然说原本开始几年,他是不敢回来的,就在国外浪荡,反正就是混生活,直到今年开春,有传言到了那边,高利贷的人好像被办了,这才回来,不过他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散了,也没敢回去看看。
说到这儿,就算他不提出去的生活,我也知道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问了下狄妈妈,他说回来怕还有什么风浪,就没有带她一起回来,狄然也随口问起老白,我胸口一滞,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他见我脸色不好看,蹙眉道:“出事了?”
“病逝了!”
白家的盗墓贼的这层身份他是不知道的,关于那个诅咒他也不知道,我没有跟他说。狄然深吸了口气,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揭了他的伤疤,现在终于到我自己了,我用跟他相似的口气把老白跟老黎去世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狄然站起来点了根烟,用手按住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感觉到他手掌的热度,我无声息的叹气,朝后靠了下,道:“反正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