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这才哼哼唧唧的窝在了海又的怀里,想了想又牵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屁股上面,委委屈屈的道:“你给我揉揉呗,阿赦哥哥打人屁股可疼了……”
他的嘴巴撅起来的弧度都可以挂上油壶了,海又看的好笑,没忍住就刮了一下。
溪山乐呵呵的又开始笑,三两下蹬掉了自己的鞋子,赤着脚站在海又的膝盖上面抱着他的脖子,“海又海又,等东陵哥哥成为冥君之后,咱们去西海再玩一玩吧。”
海又轻轻点头,真的开始给他揉屁股,一边抱着他哄孩子一样的来回转圈,“好。”
溪山打了一个哈欠,把肉乎乎的下巴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面,眯着眼睛道:“其实我在海脉上面藏了好多东西呢,要是现在都还在的话,我们就有很多钱可以买很多宝贝了……”
海又轻笑,哄他睡觉,安抚着道:“到时候,我们就去酆都支起来一个摊子,你在后面收钱,我就在前面吆喝好不好。”
溪山笑了笑,呵呵的点头,闭上眼睛睡了。
海又这才将他送回了房间,给他盖上被子之后垂下了眼睛。
其实哪里有很多的宝贝,西又不再,海脉一日日干涸,里面的东西大多都被生活再海脉之上的族群当作圣物带走,即便现在还能找出来一两个,可由西髓藏起来的东西,放在现在,即便是他想要出手,也要有人出得起价格,又有那个胆子。
*
世间百年匆匆而过,已经在冥府呆的不能再烦的离烨看着东陵总算是可以活蹦乱跳的身体,简直是火烧尾巴一样的直接就变成了龙身,都不等天上下来迎接的骄子就直接带着扶颂离开了。
“你好歹也和婆婆说一声。”扶颂的手握着他的龙须,眯着眼睛笑的不行,“你就这么跑了,当心东陵上来和你哭鼻子。”
离烨鼻子夸张的哼了一声,龙尾一摆又加快了一些速度,“等他被无赦神君压着登上王位的时候,再来找我哭鼻子吧!”
他这才这么说着,那边的范无救就已经将百年之前便已经准备好了的冥君长袍放到了东陵的手边。
东陵正吃着手里香喷喷的瓜子,冷不丁的看到这么一身漆黑的长袍,顿时吓得抽气,瓜子壳卡到了喉咙里面,咳嗽的停不下来。
“冥君,冥字诀已经由我和帝修彻底下放到了所有冥界中人脑中,四海八荒所有的人也都送了请帖。”范无救双手负在身后,腰间像是骨笛一样的百骨哀幽幽的发着紫色的光芒,“登基大典就定在一年之后。”
“这么快!”东陵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快了,”范无救面无表情,挡住了他想跑掉的唯一一个出口,冲着他露出了一口白牙,“若不是长安劝我让你再休息休息,三百年前你就该穿上这身长袍,坐上那个龙位了。”
东陵欲哭无泪的瘫倒床上,“长安怎么忍心让我这样就……”
“他当然不忍心。”范无救打断他,“但是我和帝修忍心啊,冥君。”
“天君应了我和长安千年假期,帝修公子还等着一家团圆,带着白卿去四海八荒好好游玩一番,全都在等着你即位呢。”
东陵闻言哭的更厉害了,“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你可以上天。”范无救一笑,“离烨神君自然会被巫伢长老赶下来,他与奈何神君乃是生死之交,奈何神君一家团圆,长老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
东陵把脑袋埋在袖子里面,干脆开始装死。
范无救心情极好的拍了拍那身触感极佳的衣裳,出门的时候,就连步子都比平日里要轻松了几分。
他回到无常殿的时候,谢必安正坐在桌边等他用膳。
见到他回来,谢必安挑眉之后就笑了笑,“你去找东陵了?”
范无救颔首,却没有搭话。
“你也不用这么心急……”谢必安像是想到了东陵可能会有的样子,眼中尽是笑意,“左右也就是这些年了。”
这个话倒是不假,可范无救已经等了实在是很久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色,脸色便是一软,“你亲自做的菜?”
“嗯。”谢必安撑着下巴,一手指了指他面前的汤碗,“特意给你炖了鱼,鸱吻送来的,说是大补。”
啊,鸱吻在被阿丑吓了那么一次之后,便想方设法在忘川河边凿出了一条小河,里面养了许多鱼,生怕哪一日又突然蹦出来一个可以在忘川河中游水,又爱吃鱼的东西。
忘川老人倒也是惯着他,因为鸱吻身体不方便,日日三餐都是他亲手喂的。
范无救闻言夹了一筷子,吃了两口便皱起了眉毛,“里面有你血的香气。”
谢必安怕他误会自己特意放血给他补身体,连忙摆了摆手,无辜的把双手都放在了他面前,“切鳞片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
那些鱼精贵,却也很奇特。
冥府的兵刃术法根本一点都不能触碰,只能用凡界的刀斧一点点的去鳞去皮,因此坐起来很是麻烦。
谢必安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尝试过使用蛮力切鱼了,因此很是花费了一段时间,也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手指。
他因为是神,被凡人器具伤过之后的伤口没有那么快愈合,因此也就是随意包扎了一下,想着不能浪费,把滴出来的佛血都放入了锅里面。
这一次,是十足的大补了。
这一顿饭范无救把所有有谢必安血香气的饭给吃的一干二净,连汤都给舔完了。
谢必安好笑的看着他撑的一动都不能动的样子,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肚子,却又被范无救抓住了手。
“?”他疑惑的抬起头,就见范无救垂着眼把他受伤的那根手指放入了口中轻轻吮吸。
他正想说什么,可话还没有出口,范无救就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嗝。
范无救:“……”
谢必安:“……”
范无救匆匆拿下谢必安的手夺门而出,谢必安在后面笑的几乎要爬不起来,身边的小仙婢一个个的哆嗦着肩膀,显然是忍得辛苦的不行。
*
一年时间眨眼而过,冥府大典也就开始了。
帖子刚刚分发向四海,冥府之内几乎就要人都满了。
不少人都猜测百年之前的那一次的事情是因为冥君出师,可最后也没能有人清楚真正的缘由。
东陵一早起来就无精打采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玄雀带着的人给他梳洗穿衣。
“婆婆在哪?”他问了一句,帝修和长歌同时开始在修罗道催化万年玄冰,可日前还听说没能完全融化。
“在修罗道守着,听说奈何神君也就是这几日便可以从冰棺之中出来了。”玄雀又是笑又是叹息,奈何神君最开始融化的地方便是头部,因此清醒的很早。
可是另一头的玄冰却将他的下.半.身全部裹着,根本不能离开修罗道一步,因此孟婆干脆连孟婆殿也不住了,直接住在了修罗殿。
“哦……”东陵闷闷的应了一声,“朝颜呢?听说朝暮出世的时候,九十九重天上的灵鹤又下来了三十六只?”
“那孩子和溪山在前殿等着你过去呢。”玄雀笑眯眯的把正冠给东陵戴上,退后一步屈膝行礼,“时辰要到了。”
东陵咕哝道:“怎么听着像是要去成亲了……还要挑什么良辰吉日的。”
玄雀和东陵身后的几人相视一笑,前后拥簇着东陵走了出去。
东陵走入正厅的时候,本来喧哗的人群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夜合神君早就落座在了冥君王座的右手边的下座,见到东陵出来,左手举起一个酒杯,笑着饮了一杯酒。
他的右手伤势还是没有完全回复,却也没有大碍了。
东陵想笑,眼角看到范无救又强行忍住了。
……这四海八荒还有谁不知道他什么样一样的,犯得着要强作威严么。
他走到王座前面,眯着眼睛看着大门外正对着封印的地方泛起了一阵阵强烈的紫光,终于笑了出来,挥手道:“前去迎接帝女、奈何。”
有一队身着锦衣的女官垂头走了出去,没一会儿,身着华贵又庄重的孟婆和她身边的奈何神君便踏入了正殿,登时带起了一片抽气的声音。
“孟婆娘娘这是……”阵阵私语从四下响起,孟婆依然是从前的那副淡笑,从容的走到中央,与奈何行了弯膝的礼仪,“为表尊重,帝女以原身恭贺冥君顺利即为。”
东陵微微点头,“婆婆,站在我身边吧。”
谢必安摸摸鼻子,随后所有人都站起,按照身份跟在东陵身后一步一脚印的朝着祭坛之中走去。
天边在此时盛开了一朵朵鲜花,所有居于天空的种族全数跪下向新帝行礼,东陵按照礼数叩谢天地,眼边看到夜合神君——他一手指向天空,明开夜合正在天边盛开着。
这也就意瑜着,从今往后,必定是一个太平盛世。
东陵与夜合遥遥看着,良久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这一片严谨的气氛之中,谢必安脸边映着天上火一样的云彩,笑着看向身边范无救依然沉默冷厉的侧脸,“阿赦,我问过你很多次,但是我还想再问问你,你的愿望,是什么?”
“从前我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二人相伴永远,在这天地间厮守。”范无救悄悄握住谢必安的手,眼睛看着溪山和朝颜接头交耳笑着说话的样子,又将视线转到了谢必安永远都是那么温润的脸上,把头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道:
“现在,我唯愿你一世长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