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新闻是个误会……”夏沐紧张地辩解:“江妩只是陪我去买新礼服,毕竟第一次得到王室的正式邀请,我想穿着得体些。”
段紫潼没回答,迈开长腿绕过她,擦肩而过时,轻不可闻地说了句:“你跟她不是第一次有误会了。”
夏沐转身跟上去,急着解释:“卷卷,我在军校念书,同学全是alpha,社交圈又小,几个闺蜜都没放假,只有江妩工作了,时间宽裕,所以我才偶尔会跟她出去。”
段紫潼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忽然斩钉截铁地开口:“她喜欢你。”
夏沐一愣,一时语结,她也是前天逛街的时候,才得知江妩对她居然是认真的。
段紫潼垂眸看着她,缓缓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苦笑:“你早知道?”
“我……”夏沐结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就是……就是前天才……”
段紫潼哼笑一声,“那真是巧了,你不是总说仰慕那个夏朝的江姓皇帝么?现在你和她的嫡传后人两情相悦了,可喜可贺。”
夏沐脸色霎时一白,卷卷有时候真让她恨得牙痒,这样尖利的嘲讽刺得她眼眶发热,颤声辩解:“我说我喜欢那位皇帝,是因为觉得你很像她,从来没有影射江妩的意思!你要是随王后姓,不也是姓江吗,你和江妩本来就算同宗,现在偏要拿这话来刺我!”
“你们俩怎么回事?”身后忽然传来王后的嗓音:“打个球还吵起架来了?是三岁孩子吗?”
夏沐转头看向王后,颔首抱歉,噙在眼里的泪水刚好滴下来。
王后一愣,顿时一个眼刀飞向自家熊幼崽,“潼潼!你欺负人家了?!”
段紫潼侧头看母后,余光看一眼夏沐,发现她哭了,顿时百口莫辩。
江璃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一把将夏沐护进自己怀里,抬头训斥:“你总是这么没耐心!人家夏沐第一次练球,当然会出错,你就不能有点风度吗?母后平时怎么教你的?”
她怀里的夏沐一边抽泣一边撇嘴,心想:不是这件事!
江璃以为就像从前那样,小王储对于主动巴结的宾客毫无耐心,敷衍冷漠,所以才伤了夏沐的心,于是继续训斥:“你今天必须教会夏沐基础动作,否则就关你两天,不准出宫!”
段紫潼微一蹙眉,神色固执,不想反驳也不想和解,转身走到一旁,一手抄兜,看向远处的风景。
夏沐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发现段紫潼笔直的背影真是好看极了,其实卷卷穿长靴,比穿休闲牛仔裤更显得腿长……
不!不对!关注点错了!
夏沐收起花痴心,恼怒的心想:这家伙居然不认错,还敢这么不可一世地傲慢!
于是,夏沐在王后怀里哭得更伤心了!
王后慌了神,立即冲段紫潼呵斥:“你给我过来!给人家小姐姐道歉!下次不准再淘气了!”
段紫潼:“……”
母后总是能最大限度将她置于颜面扫地的境地。
蠢猫咪是什么小姐姐?
事实上,段紫潼一直觉得夏沐还是十三岁那年的样子,这么一算,还比自己小四岁,倍儿有面子。
“你听见没有!”江璃急了,追溯历史地老毛病立即发作,马不停蹄地开始揭王储老底:“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当年刚去巴兰岛几个月,就把人家新入职的小导师捉弄得寄信来伏奥投诉!你看你还有点王室的风度吗?”
段紫潼:“……”
孤不理你孤不理你孤不理你……
江璃拿孩子没辙,眼看身后几个人都走过来,只能扶起夏沐,帮她擦掉眼泪:“别哭了,不早了,咱们也别练球了,回宫休息一会儿,一起午餐,好不好。”
夏沐斜瞪卷卷一眼,嘟嘴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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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练球提前结束,双方的交流还不够充分,所以,饭桌上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跟所有父母的开场白一样,双方先展开了夸奖对方孩子的攻势,王后一脸慈爱的看向夏沐和朵朵,“这俩孩子真省心,乖巧又能干,朵朵学的什么专业呀?”
夏朵朵小声回答:“护理专业。”
王后笑道:“难怪呢,我第一眼看着就觉得心里熨帖,未来的白衣天使呀。”
夏朵朵害羞地笑笑。
国王不冷不热地轻笑一声,抬眼看向夏朵朵:“这专业很好,用不着四处奔波以身涉险,算是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负责。”
这话一出,王后明显一皱眉。
夏沐也很快回过味来:国王其实心里火大得很,毕竟被她破案后狠狠打了一巴掌,现在也就只能讽刺她孤身冒险漠视生命了。
苏语沫脸垮下来,面带笑意却话里藏锋,“我家夏沐从小就有责任心,家里什么大事都被她摆平了,咱们做父母地有时都觉得羞愧……”
她说“羞愧”两个字的时候,故意斜眼看向国王。
国王斜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有些事,做前还是该估测好自己的能力,未必每次都有运气活下来。”
气氛再次降温,苏语沫双手在桌子下捏成拳,却看到夏沐在对自己使眼色摇头,让她不要回嘴。
尴尬的沉默中,段紫潼忽然用餐巾擦拭嘴角,抬头看向国王,淡淡地开口:“没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以身涉险总有原因,咱们伏奥千千万万的军人和警察,每天都承担着各种危机与风险,算是为了全国人民,成为对家庭不负责的人。而这些危险总得有人去闯,这种行为在对某方不负责的同时,对另一方而言,却叫做伟大。”
刹那间,所有人抬头看向小王储,没想到殿下居然敢有理有据的下父王面子。
夏沐双眼睁得滚圆,她其实知道卷卷一直为这事儿生她气,没想到会在这个关头全然站在她这一边!
完了完了,她总是特别容易被熊幼崽打动的。
那头卷毛真是越看越可爱了呢,好想上去揉一揉!
国王一听这话,显然上火了,神色严厉的看向段紫潼,冷声道:“这不能相提并论,任何时候,处事的第一判断要素都是安全性,衡量利弊,在风险太高的情况下,冲动涉险不叫伟大,叫鲁莽。”
又是一阵安静,夏沐眼看卷卷又要手撕父王,立即抢先开口,对国王笑道:“陛下说的没错,我从小就容易冲动,总是改不掉这个缺点。但有时候也觉得,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会被感情左右,否则跟一台精密计算的电脑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从前听说过陛下的一个传言——
91年的时候,陛下的母亲外交出国,半路遭到恐怖|分子埋伏,跟国内失去了联系。
当时所有人都劝陛下稳定民心,临时代理政务,但陛下救母心切,力排众议,单枪匹马飞去敌方活动范围,三天内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安全救回了所有人。
我想在做这个决定前,陛下根本无法去权衡自己和国民的利益,一心只有救回母亲的决心,甚至不在乎生死。
我小时候听了这故事,就特别崇拜您,我觉得您和教科书上那些刻板的大人物不太一样,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更让人崇拜。”
国王闻言双眼骤然睁大,诧异地目视夏沐。良久,他无声无息地低下头,面色微微泛红。
蛋卷殿下原本正欲发作,听夏沐这一番话,诧异地看向父王——
似乎是第一次,父王地脸上露出陌生的神色,难得带一丝柔软。
段倾泽似乎是陷入过往温柔的回忆里,又像在重新审视一些事。
最终,他举杯对夏沐敬酒,面上是心服口服地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