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无波说着,后腿了几步,助跑,纵身一跃,刚好可以抓到最低的那根小枝,然后快速地攀援其他的树枝,刷刷刷地往上爬,没多大一会儿就坐到了那根横枝上了。
底下的傅靖以十分无奈,她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他正要垫手助她上去呢,她就直接自己跳上去了,他摇摇头,后退了几步,依照无波的方式爬上去,在她身边坐下。
“一晃十几年了,好快。”无波踢着腿,感慨道,“说起来,你是第一个看到我坐在树上的人呢。”
“那不废话吗?随便一个人走到这里,突然掉下一本书,谁不会抬头看。”傅靖以说道。
无波看过去,用肩膀顶顶他:“我的书呢,你收在哪里了?怎么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没看到?”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要妥善收藏。随便给你找到,我还有什么杀手锏?”
无波挑眉:“杀手锏……你是想要用那本书威胁我去做事吗?我有那么傻吗?没那本书我也活到十几岁了,不是吗?”
“到时候试试不就知道了。”傅靖以抿唇而笑。
这时夕阳已西落,天边只剩下余晖,在这半昏半暗的暮色之中,傅靖以那抹笑意一闪而过,无波呆了两秒,转回头,转了个话题:“虽然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但后来是小表哥找到我的,也不知道他和柳昔姐怎么样了。”
傅靖以闻言轻笑。
无波忍不住又看过去:“你笑什么?”
“你觉得就傅聚颍那个脑袋,会想到四岁的你能爬到树上吗?”傅靖以问道。
“所以……”
“是我引他过去的。”傅靖以平静地说道。
无波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
“我不是说,让你在树上等我,我会拿糍粑给你吗?一开始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会有人真的那么傻就一直等着,后来听到村里人在找人,我才知道你还在树上,没办法,就借口要带遛猫出门去找你,然后看到傅聚颍出来,我就用猫去引他来这里找你。”傅靖以解释道。
无波更加不相信了:“你这话也太假了吧,你家的猫那么厉害,还会引路?”
“这有什么?我拿话去激傅聚颍,他看到我的猫跑了,我又装作很在意,他肯定会想办法捉到我的猫来吓唬我,至于猫……你那时候睡着了,当然没看到我把本来要拿给你的糍粑丢在树下了,猫闻着味道多半会过来的。”
无波目瞪口呆,好吧,她四岁的时候还因为人家一句“你等着”就傻傻地在树上等了一天,而人家四岁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强大的心计了,对比太明显了,她都不愿多想了。
“妖孽。”无波骂道。
傅靖以脸皮那是相当厚,一点儿也不谦虚道:“谢谢。”
“我又不是赞你。”无波小声地抗议道。
傅靖以又是抿唇一笑:“我知道。”
无波又呆了两秒,嘀咕道:“今天笑得可真多啊。”那种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更不是敷衍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由衷的那种笑,就好像有什么天大的好事发生了,忍不住心中那份喜悦而笑,可问题是,对一贯宠辱不惊的傅靖以来说,有什么事能让他喜悦到溢于言表呢?
“你……”无波刚开口想问个究竟,傅靖以已经倾身向前,黑亮的眼睛凝视着她,他的脸缓缓地却坚定不移地向她靠近。
无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从未往这方面设想,此时此刻,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她倏然转过头,不敢再看傅靖以,心里噗通噗通地跳,慌乱中,她想起刚才的问题,难道让傅靖以喜悦到溢于言表的原因就是这个?就是她?噢,天!无波更加紧张起来了,怎么办?
要是在平地,她肯定撒腿就跑了,可偏偏就在树上,她必须先跳下去才能跑,可她跳下去会不会太明显了?而且她跳下去,树枝肯定要动的,万一他没坐好,摔下去可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无波听到旁边的人愉快的低笑声,然后这边搭在树枝上的手被他用手压住了,而他另一只手横过来,贴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转过来,然后在她瞪得圆圆的眼睛的注视下,低下头,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她的唇角!一触即离。
无波只觉得唇角一阵微微的湿凉,然后什么心跳,什么胡思乱想瞬间都消失了,她只能呆呆地看着傅靖以,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触感。
“傻瓜!”傅靖以低声笑道,拍了拍她的脸。
无波瞬间清醒,唇角的微凉突然间变得火热起来,她抽回被傅靖以压着的手,反手掩着嘴,另一只手用力一撑,人就往下跳了。
傅靖以不假思索地跟着跳下去。
无波听到他的动静,立刻快步往前走,傅靖以正想叫她,想想就没叫,好笑地跟在她后面。
回到家,外公早就等在门口了,见到两个孩子回来了,期待地问道:“比武怎么样?赢了吗?”
无波打起精神,勉强笑道:“赢了,比的是枪术。”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傅清庭虽然没有强制要求无波一定要赢,但如果无波赢了,他心里会更高兴得,立刻招呼两个孩子去洗手吃饭,还特意对傅靖以说:“靖以啊,难得你来我们家吃饭,我给你爷爷打电话问了你喜欢吃的,今晚可不要像昨晚那么客气了。”
“好啊。”傅靖以爽快答道。
无波嘀咕:“敢对他那么好?”
傅清庭耳朵尖呀,立刻就举手给无波一个爆栗子:“这怎么就叫好了,我还嫌不够好呢,你平时住人家家里多麻烦人家。”
那也跟他没关系,无波不服气地想,习惯性地瞪向傅靖以,结果在对上傅靖以别有用意的眼神后不争气地躲开了。
这顿饭无波吃得很不爽,因为旁边的家伙一直散发着扰乱她心神的气息,她匆匆地将碗里的饭扒完,将碗筷一丢,说了声“我去洗澡了”就跑上楼了,搞得老外公满头雾水:“这孩子是怎么了?”
傅靖以只是慢条斯理享受美食,不说话。
无波洗了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禁不住在想,傅靖以为什么要这么亲她?虽然只是亲在唇角,大条如她也知道这并不是玩闹,而是有着特殊的意义。正是如此,她才更加心慌啊,傅靖以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所以这并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而是真的想亲她……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真的要发烧了。
无波努力地平复心情,为此还在狭窄的浴室练了一套拳法,自觉恢复了平常心,才走下楼。
而傅靖以刚吃完饭,正在收拾桌面,傅清庭看到无波,便吩咐道:“刚好,你去洗碗吧。”
不是谁吃在后面谁就要洗碗的么?怎么到了傅靖以这里就改规矩了?无波嘀咕着,屏着呼吸,低头从傅靖以手中接过那盆碗碟,端进厨房。
傅靖以挑眉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身拿了抹布将桌子擦干净,然后也进了厨房。
正在看电视的傅清庭看了厨房一眼,狐疑地想,总觉得今天这两人有些怪怪的,可真要说什么怪,他又说不上,转念一想,算了,只要不是吵架打架都没关系。
傅靖以跨进厨房,无波听到声响,看到他,手中正在洗的碟子差点就滑落到水槽里,她慌乱地拿好,低声问道:“你进来干嘛?”
“洗手。”傅靖以解释道。
无波让了让位置,傅靖以站在她身边,挤了洗手液就着水龙头洗手。
无波在一边看着,心里很焦急,怎么洗个手洗那么久?赶紧洗赶紧出去啊,从来没觉得跟一个人站在一起这么要命。
幸好傅靖以终于洗完了,腾出了位置,无波莫名松了一口气,赶紧将碗筷洗完,然后擦干,放好,洗手,一回头就顿住了。
傅靖以正倚靠在墙边,看着她呢,那种眼神,无波说不清楚该怎么形容,总之让她又羞又恼:“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啊。”傅靖以懒洋洋道。
无波的脸刷地涨得通红,再也撑不起恼怒来虚张声势,而傅靖以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马上就抓住了这个时机,站直身子,向她走来,无波势弱,下意识地退后,结果被傅靖以逼到了厨柜和墙壁的角落里。
“你这是害怕,还是害羞?”傅靖以低头问她。
害怕?害羞?打死无波也不可能承认的,她强撑道:“我这是不解,不解,虽然大人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一些特别的想法,可你不是一向不愿意别人安排你做这做那吗?怎么你……会对我……那个,就是那个。”
傅靖以失笑:“这算什么问题?我是不愿意别人替我做安排,但那只是针对我不喜欢的,可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你啊。”
他说了什么?她是听错了吗?无波这时候的感觉已经不是一个“震惊”足以形容的,她想说什么,结果发现舌头都打结了,根本没法发言。
傅靖以被无波那蠢样逗乐了:“说你傻你还真傻,不喜欢你能对你这样?”不喜欢她,他干嘛要每天跟她视频,干嘛要给她买衣服,干嘛要关心她的事,干嘛要跟她睡一个房间?
“我、我、我……”无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这种事她隐隐地有些感觉,可当他真的诉诸言表,她还是很震惊啊,因为她一直以为两人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从没想过要做出这么巨大的改变,可现在傅靖以捅破那层窗户纸,要将他们那份隐约的暧昧确定下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什么?”傅靖以逼问,“你只要说,好,还是不好。”
无波抬头看着傅靖以认真地双眸,忽然觉得厨房里的空气好稀薄,她几乎就要透不气来了。
“好,还是不好?”傅靖以低下头,轻声在她耳边询问道。
“我……”无波感觉自己的脸真的是烧起来了,她捂着脸,慢慢地蹲了下去,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嘛,实在是太那个了。
傅靖以正要蹲下去,傅清庭就走进来了,皱着眉看着他么两个:“你们在搞什么?”
傅靖以暗道惋惜,绝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错过了,估计下次她就不会再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傅清庭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捂着脸蹲在地上,而傅靖以则居高临下地将无波逼在角落里,他狠狠地盯着傅靖以,质问道:“你是不是又在欺负无波了?”
这个又,不是乱加指责的,实在是无波的成长过程中,不知道被傅靖以欺负了多少次,无波小的时候他还常为此去找傅老八算账,可等孩子长大后,那点欺负就称不上欺负了,最多算是捉弄,他看两个孩子感情愈发好了,就没当回事了,可今天,无波都被欺负哭了,他再不发飙就不是傅老四了!
可傅靖以是什么人啊,怎么能让事情变到那种地步呢,他只是一笑,说:“明天不是无波的生日嘛,我送她礼物,她就感动成这样了。”
傅清庭一愣,算了算日子:“哎,我居然差点忘了,明天就是无波生日了!”
无波顾不上脸上的热度,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傅靖以:“明天是我生日了?”
“农历十一月十九,正好是圣诞节,不是么?”傅靖以蹲下来,与无波平视,“as-eve.”
无波茫然道:“今天是十一月十八吗?”
“我提前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傅靖以别有用意地问道。
傅清庭好奇道:“送的什么礼物?”
无波脸更加烫了,她能告诉外公,傅靖以送的礼物是一个吻吗?估计外公会直接提刀来追杀他吧?
“说啊,礼物送得好不好?”傅靖以又问道。
无波看着他,觉得好气又好笑,绕了半天,当着外公的面,他仍旧执着地追问她“好,还是不好”,非要她给出一个结果,大有不给就不罢休之势。
还真是典型的傅靖以的作风啊,上有外公的探究目光,下游傅靖以的执着目光,无波还能说什么?她捂着脸,长叹一声,说:“好。”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