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的拿着玉盒的手不动声色地一颤，然后有些佯装疑惑的问道：“什么作用？”
赵磬细细解释，他的声音清凉，陆唯看向赵磬的脸色，有些苍白，浑身的剑意依旧，但是细细瞧去有些压不住的疲惫……
陆唯脸上带笑地收拾完了玉盒，转身后神色却复杂难辨，他不是傻子，师父对他好得让他有些承受不起。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过，他们都习惯了陆唯的强大和温润，然后安然接受他所有的庇佑，却很少有人想着去给他些什么。而师父却冒着生命危险，理所当然又平淡的为他得来资源，陆唯何德何能……
对自己这般好，又是为的什么？自己是不是很自私，一点都不了解师父，他却已经默默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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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到了，师父早已回到他的院落，陆唯不想打坐，就呆坐了一会儿，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白天时，师父那清冷的神色，仿若那些草药都是再平常不过的。
那日，死亡之地的剑意滔天，身旁亲传弟子对别人说，死亡之地让人争抢的无非就是青冥果还有颜叶草，但这两样都是非常珍贵的灵植，大部分修为到了大乘期的修者去参与抢夺，但俱是一去不回……
一定是师傅去了，这十年是在养伤吗？伤得很严重吧，陆唯颤了颤睫毛，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熟悉的亲近感，眼中深处的….简直和…….如出一辙….
陆唯身子不可遏制的一颤，天，怎么可能，自己在想什么！
“系统，师傅的心魔到底是什么？”
【陆唯，很多事情知道了反而会不好解决。】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所让我做的一切……”究竟是想要得到什么！
【就这样不好吗，陆唯，完成任务你就可以回去了，你会强大并且有着冗长的岁月。】
好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他们……”我离开后，他们怎么样！他们过得好不好？忘记了自己带给他们的痛苦了吗？他们幸福吗？
陆唯痛苦的捂住眼睛，他一直逃避这个问题，扑面而来的愧疚让他窒息，心绪波动，他紧紧捂住心口。不可以，这是条已经选择的路，陆唯你都已经那么唾弃自己了，现在想什么都是无用，你选择伤害他们来成就自己，你的痛苦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你有什么资格软弱！
可是，还是很愧疚很难过，晶莹的泪水逐渐顺着指缝滴落在石桌上，这么自私的自己，伤害了世上最难得的真心。利用他们的相信，一直在欺骗他们，让他们得到又失去，自己简直是个混蛋……
从未哭泣过的陆唯，在这个夜晚，软弱又胆怯地无声痛哭……
头脑渐渐昏沉，陆唯只嗅见一股冷香，却让他觉得十分温暖，将要倒下的身体陷入一个柔软的怀抱。赵磬小心地搂住陆唯，让他躺得舒服点，拿下陆唯捂住眼睛的手，泪水湿了陆唯纤长的睫毛……
怀中温热的身躯，让赵磬的心仿佛都被填满了。他清冷的神色不仅出现了一抹柔软，轻轻俯身，小心地吻去陆唯脸上的泪水，咸涩而温热的泪水，从未哭泣的陆唯，总是沉稳可靠，温柔地像阵风的陆唯……
“你在为我哭吗？”
赵磬的怀抱微微紧了紧，静静地看着陆唯的脸庞，神色在月色之下有种温柔的悲伤，唇齿间却溢出满足地喟叹——我以为，我是个不值得一提的人，却原来还算有一席之地吗……
陆唯，我真是没出息，这样的记得，我就已经满足得也想要哭泣。
赵磬轻轻把手覆在陆唯的心口……
陆唯，可以再多给我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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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些迷惑自己怎么躺在床上，昨晚自己好像突然睡过去了，是师傅把自己送回来的？自己满脸泪痕没被师傅发现吧，陆唯皱起眉，收拾好自己，拿出剑，就到院中练起剑来……
一会儿院门被推开，赵磬走了进来，陆唯勾起笑：“师父，早上好！”
赵磬淡淡点头，走到石桌一边，有些悠然地坐下：“接着练。”
“师父，昨晚……”
赵磬淡淡看了陆唯一眼：“昨晚你竟睡在了院子里，我就将你送回室里了，怎么？”
陆唯摇摇头，只是笑道：“果然是师傅，我只是以为自己梦游呢。”
赵磬颔首：“我离开的时间很长，你修为进阶很快，实战不知怎样，练一下剑法让我看看。”
陆唯点点头，初次练剑的苦恼一扫而光，陆唯很聪明，可以说从小到大，他想要去做的，没有失败过。
虽然在师父面前自己只是班门弄斧，但好歹不是那么狼狈了，陆唯原本勾起的唇角瞬间平抿，眸色因为不笑而显得冷寂……
赵磬猛然有些失神，想起来长发微束、恍若天神的陆唯，站在他面前，眸光温暖，告诉他：“我会一直在你背后……”
极静到了一瞬，陆唯瞬间动了起来，剑势凌厉，剑招如行云流水，白色的身影翻飞，身形极快，剑意在每一次挥剑都渐渐暴涨，周身的气流在瞬间凝滞之后，流动的仿若狂风暴雨。
跟赵磬比起来，甚至万千剑修来说，陆唯确实不值一提，但是，不可否认，赵磬却偏偏为他着迷，着迷到疯狂……
陆唯剑招一停，立刻用剑支着发软的身体。
赵磬眸中笑意一闪而过，不愧是陆唯：“剑意三重天，很好，剑意已是中上水平了，莫要急躁，登高自卑，循序渐进就好……”
陆唯没想到只是在师父面前舞了一回剑而已，凝滞了许久的剑意，竟然在挥剑的时候竟就突破了，在师父面前自己总是被幸运如此眷顾……
陆唯恭敬地点头，然后坐在师父的身边，眼中的冷寂掩的一干二净，唇角勾起的笑意还是那么温润：“师父对我这么好，我一定努力不让师傅失望！”
“休息一天吧，明天我和你实战练习。”赵磬说完，就要站起来旋身离开。
陆唯睁大眼睛，下意识揪住了师父的衣袖，赵磬疑惑地回身：“何事？”
陆唯呐呐地说道：“师父让我休息一天，不知道师傅可是很忙，不如…不如..陪陪..徒弟？”一边讪讪地收回手，太唐突了，下意识就拉住了，可是师傅从来不和他说多余的话，这样的生疏，什么时候是个头，系统居心叵测，自己要帮师父除去心魔，也要弄清楚一切。
系统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怀疑它的目的，最开始他只当是个系统，靠自己来修补天道，维护秩序。但是，这样的不断欺骗然后瞬间抽离，一切都像是刻意的，自己不能再糊涂下去了，以往的伤害不可改变，将来的错误却可以避免，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赵磬听见陆唯这样说，愣了一瞬，背向陆唯的脸庞上的眼眸微微弯起，素来清冷的脸上，唇角轻轻抿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然后将笑意瞬间敛住。
他回头，脸庞又是一片淡然清冷，他总是不敢主动留下，害怕太靠近而情难自禁。可是，即使是只能看到他的脸，自己也会心情平静，所以怎么舍得拒绝……
陆唯就怕师傅拒绝，回神，师傅却已经在他身旁坐下：“可是练剑有什么疑问？”
陆唯惊喜地摇摇头，勾起笑意：“只是想和师傅聊聊，在我们那里，晚辈和长辈之间经常促膝长谈。我们敬爱长辈，相互了解，加深感情，都是通过聊天的……”
虽然被定义为‘敬爱的长辈’，但是赵磬浑身的气息比之平常的气息柔和了不知多少。
陆唯看赵磬只是看向他，并不说话，也知道师父的性子清冷，寡言少语，就自发地发挥自己与人交流的技巧，却又怕自己太过市侩，让师父觉得不喜，就微微沉吟下，想着多了解一下师父的过去，便笑着问：“师父一定很早就入宗门了吧？”
赵磬淡淡点头，音色还是微凉：“我大约六七岁便入了宗门，那时师父还未曾仙逝，师兄也不是掌门，不过那时年纪太小，许多事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赵磬的眼帘半垂起来，似乎在努力地回忆，想要把更多的讯息告诉陆唯：“师父很喜欢我，但是一两年后就寿元已尽，师兄作为新任掌门十分繁忙，我便常独自修炼，转眼现在已经两百年了。”
“师父，没有凡间的父母吗？”
“我无父无母，纵使有，也早已经驾鹤西去了。”
师父的语气和神情都颇为平淡，仿佛诉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陆唯的心却难受起来……
因为太简单了，三言两语就能道尽的生活，往往都是与寂寞作伴，年纪那么小，便已经相当于孤身一人了，自己的身边还有爷爷陪伴，可是师父身边谁都没有，两百年的时间怎么熬呢，日复一日的修炼之余呢。
陆唯暗骂自己，不会找话题，明明在现代总能和人相谈甚欢，但是在师父面前，却这么笨拙，还勾起师父的伤心事。
陆唯抬头，神色愧疚，抿着唇道歉：“对不起，师父，我……”
赵磬却摇摇头，微微侧过脸，神色明明清冷依旧，侧脸的线条优雅美好，清越冰凉的声音却变得温温的：“无碍，修道之路本就是要踽踽独行，羁绊越少越好，师兄待我如亲弟，你不必多想。”
陆唯点点头，抿着唇，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赵磬开口：“说说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