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几乎同时一愣,就连一直好像魔怔了的单天鹰也呆了一呆,一时忘记了落下正在抬起的脚。
雪儿的心一慌,脸色就变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小梨,或者是如何回答小梨才能不让她发现这个假山洞的时候,最里面的单正突然就动了!
他脸色变幻不定,身形如电,如同一阵清风从单天鹰的身边掠过,下一刻就来到了雪儿面前,在雪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扣上了雪儿的咽喉,另一只手则伸向了雪儿的头上,将轩辕昰所赠的顶端有着小小银色莲花的银针拔出来一根!
雪儿猝不及防,单正身形一转,就到了雪儿身后,同时将手中的莲花银针抵在了雪儿的脖子上!
单天鹰如同大梦初醒,却又在焦急中透着茫然,不解和无措,怔地看着单正将雪儿钳制在手楞了楞才反应过来,急道:“爹——”
这一声完全出乎了单正的意料之外,从看到自己的这个儿子的时候,他就是一副醉生梦死,行尸走肉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英姿逼人。可就算醉的不省人事,他也仍旧不忘口中呢喃着那个女子的名字,让单正简直就是恨铁不成钢!
就连他背着他离开软禁的院子,在皇宫中四处乱走,最后误打误撞地来到这里,发现这个假山洞,单天鹰也没有清醒过来。如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是如同魔怔了一般。
这刚不魔怔了,就冒出了这么一嗓子!
惊急之下,单天鹰的声音甚至有些尖利,一下便传到了外面追过来的小梨的耳中。
小梨的心一抖,循着声音就冲了过来,绕过水池和假山,就到了这茂盛的前卫花丛前面,同时细细地聆听花丛深处的动静。
雪儿心中正无语,自己都还在犹豫着,结果被单天鹰这一嗓子,什么都暴露了出来!
单正眉头微皱只是稍微思索便有了主意,他也不理会单天鹰欲言又止的目光,直接朝着雪儿道:“雪儿侄女,事到如今,也就只有委屈你一下了!”
雪儿瞬间就明白过来单正的意思,就连反应迟钝了许多的单天鹰也醒过神来:“爹,不能这样!”
单正瞪了他一眼,寒声道:“若不是因为你的执拗,你我又怎么会陷入如此境地。事到如今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脚!”
他又看了看雪儿:“雪儿侄女,我也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为今之计,也只有用你来做掩护,让我和天鹰先离开皇宫再说了!”
雪儿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冷,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结果单正竟然直接用自己当挡箭牌意图脱身。
她心中冷,语气也冷了下来,声音中忍不住带了一丝讽刺:“单伯父,你太高看雪儿了。”
单正叹了口气:“雪儿,你真当单伯父是聋子瞎子么?你随着三皇子进了皇宫,就一直被留在这滟波殿,三殿下为你做的……就是出了这皇宫,也是人尽皆知!”
“兄弟成仇,父子反目,不顾一切的流言蜚语将女扮男装的你带在身边招摇过市……”单正的声音中也带了浓浓的嘲讽之意,“若是说三殿下不在意你,怕是没有人肯信的。”
雪儿只觉得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泛起,转瞬蔓延全身,直冷到手指尖,最后竟是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当然也知道单正应该不至于取自己性命,只是这样的做为实在是让她齿冷心寒,于是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想不到单伯父在京城中时日不长,对于这皇宫内外的一切,竟是如此了然于胸,雪儿佩服!”
情急之中的单正虽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然而却根本顾不得过多思考,反而是一旁刚刚清醒过来的单天鹰,从雪儿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疏离的决绝,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阵慌乱。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龙纹玉佩,他却突然感觉自己所能够把握的,也只有手中这块冰冷的玉佩,而眼前的女子,却是离他越来越远。分明近在眼前,却让他有种怎么都抓不住的感觉。
此刻的雪儿,看不到背后的单正,更看不到单天鹰。脖子上有微微的尖锐的刺痛,是单正捏着轩辕昰送给自己的银针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经意地刺到了脖子上的皮肤。
然而终究抵不过心底的寒凉,只是让她自己也不明白的是,在这样一个时候,自己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竟然是这些时日以来轩辕昰的所作所为,任性的,霸道的,孩子气,的无赖的,到最后如同牛皮糖一样黏人的行为。
原本她只觉得他狷狂孤僻,肆意妄为,此刻从别人的口中证实的,竟然是他对于自己无微不至的回护和毫不掩饰的在意。
——你就是我唯一的弱点,我不介意让任何人知道,更不介意让人知道我对你的宠爱。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
丫头,若是不能救你,便让我陪你一同赴死吧!
不经意间,心底竟然再次浮现出这两句话来,却将心扯得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他一直都叫自己“雪儿”,却又总会最为急切无奈的时候,唤出一声“丫头”来,似乎那是一个很久很久,久的可以追溯到前生的称呼。
外面有蔷薇花枝叶被分开的沙沙声,伴着小梨惊疑不定的声音:“雪儿姑娘?”
“回答她,让她退后!”单正掐住她脖子的手一紧,又一松,在雪儿耳畔沉声道。
雪儿心中叹息,好像不认识身后的单正一般,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一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道:“是我,小梨,你往后退十步,让我从里面钻出来。”
小梨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女,却并不是一个反应迟钝的少女,从单天鹰失声叫出那声“爹”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怀疑雪儿遇到了什么人,此刻又说出让她后退十步的话来,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
隔着蔷薇花的枝叶,她看不清枝叶后面的情况,所以也就不敢贸然行动,于是便沉静地按照雪儿的话,倒退了十来步出去,却是已经到了月牙水池的尖头处。
她不敢出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枝繁叶茂的蔷薇花,就连呼吸也屏了起来,不敢有丝毫大意。
小梨唯一能用的就是她的双手,退到水池边的时候,顺手就从一旁的假山上,抠下了一块小小的石头。
这里也不知道该说轩辕昰对于这个滟波殿的疏懒到底是好还是坏,如果不是他对此疏于,也就不会在单正父子在他眼皮底下藏身两夜一天都未发觉。可以如果不是他疏于打理,这假山上的石头也不会因为年深日久而松散,被小梨轻而易举地就抠下来一块。
小梨后退的时候,又故意重重地踏步,接着脚步声的掩盖,就将那块石头弹了出去!
那石头又快又急,直接就飞过了这小花园的围墙,至于落在外面的守卫的头上还是肩上,甚至正中鼻子,那就不是她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单正用一根银针抵在雪儿的脖子上,分开蔷薇花繁茂的枝叶,从中钻了出来,落魄狼狈的单天鹰,一脸麻木无措地跟在后面,两只手还紧紧握着那块龙纹玉佩。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全自己的父亲放开雪儿,尽管他从心里很想这么做,但是现在他们父子的情况,这似乎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他满心都是惶急茫然,除了紧紧地握住那块玉佩之外,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到被单正钳制住的雪儿,小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跟在雪儿身边这些日子,自家主子对于这个女子有多么重视她是完全看在眼里的,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偷懒疏忽,竟然其置于险地,回头轩辕昰的怒火就能烧得她连魂魄都剩不下一丝一毫!
小梨目光闪烁,脑子却在飞速地转动着,思索着要如何将功折罪,从那两个人的手中,救出雪儿来。
雪儿自然也明白小梨的心思,于是也不等单正开口,便再次道:“小梨,你再退后,也让滟波殿的侍卫让路。他们只求出宫,只要出去就不会伤我性命。”
小梨一愣,继而开始犹豫起来,雪儿脖子上的银针虽然细长,但是本来四个人之间最多也只有十步的距离,小梨的眼里又好,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依着雪儿的吩咐缓缓朝后倒退着,单正用银针抵在雪儿的脖子上,随着小梨的倒退,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
眼看着小梨已经退到了月牙水池的另一个尖角处,外面那个被打中鼻子,鼻血当场就流出来的侍卫,已经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什么人……”
“敢拿石头砸老子”几个字尚未出口,他就看清了小花园中的情况,于是下面的话就成了:“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竟连皇宫也敢闯进来?”
一开始只有一个小梨,单正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一些,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却让他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手中一颤,那银针一下就刺进了雪儿的脖子里!
单正干脆将错就错,朝着小梨和那个侍卫喝道:“后退,让开,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