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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七月。风生衣(1 / 1)

【〇八三】

迟衡的手一僵。

他身子底下的颜鸾很不舒服地唔了一声,迟衡一口封住了他的唇。唇味如蜜,迟衡的舌头细腻地碾过唇的每一个地方,吻,深陷其中。

耳朵却不得已倾听着。

“是不是都统不识路走错了?园子也不大,小人进这长廊里看看。”

迟衡的心顿时悬起了,心跳如乱鼓。

“……不用!”纪策忽然吩咐,“黑咕隆咚的地方,醉了也不会进去。你赶紧到池边看看,掉下去就麻烦了。”

“是!”侍卫应道,脚步声远去。

纪策却没离开,站在长廊入口处踯躅了两步,忽然冲着远去的侍卫大声喊道:“要是池边找不到,立刻让大家点上火把一起找。”

说罢,踩着轻步走了。

迟衡松了一口气,轻轻含了咬颜鸾的嘴唇:“朗将,要是被发现了,你会不会将我处死?”

手动得飞快。

许久得不到的渴望一朝实现,底下的火热固然快乐成仙,心中的满足更是飘飘而上,五指飞快地交叉着上和下,无边的快乐翻涌着,像大海怒波一样铺天盖地,在一浪高过一浪冲击中,最后一浪破堤而出,喷涌如潮。

迟衡倒在颜鸾身上。

剧烈地喘息着,那些不该有的邪念都都冒出来,脑子清明了。不管底下还是半硬的,他迅速穿好裤子,扶起朗将,为他合上衣裳系好腰带。最后,恋恋不舍地胡乱亲了亲颜鸾的嘴角。

匆匆将他抱出了长廊。

池边侍卫正焦急着拿火把,抬头看见人影匆匆过去,急忙追上去:“是副都统吗?朗将还好吗?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没多远了。”

朗将也是昂扬七尺,迟衡双手抱着他沿着池边走。池边幽香阵阵,迟衡心中一动,俯身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捻在手中。匆匆穿过花圃和栈道,飞快走进了内寝。

内寝之中,长长油灯下,纪策手拿书卷,抬起眼。

迟衡满脸通红。

纪策瞥了一眼,翻了一页:“回来了?走过那么多次竟然还会迷路?直接扔到床上吧,颜鸾不喜欢别人替他宽衣解带,明天让侍者收拾就是。”

迟衡将颜鸾小心地放平,替他理了理长发,盖好薄被,末了将那支莲花放在枕边,才放下帐子。

转身。

遇见纪策似笑非笑的眼神。

迟衡心虚。

总觉得被看穿了一样,吭哧了半天说:“纪副使也在啊,还挺奇怪的,白天朗将睡你那里,晚上你睡朗将这里……”没有猫腻才见鬼呢,就不该相信什么挚友之类的鬼话。虽然纪策挺好的,但如果是和朗将勾三搭四的话,哼!

“只要是酒宴,颜鸾总被灌醉,我得照顾。”纪策坦坦荡荡。

如果是真,如此甚好。

迟衡匆匆道一声别,将门关上,剧烈跳动的心却始终无法平息了,无法克制地回想方才那得逞的欢愉一幕,以及对纪策的无端猜测,就像暗色的廊道里最快乐的时夹杂的那一丝痛一样。

迟衡飞快离去。

次日是出发的日子,迟衡和岑破荆二人整装待发,容越是随军的校尉。

旗帜猎猎,长风浩荡。

送别的有梁千烈以及许久未见的辛阙。辛阙数次被甩掉,现在已经不腻他俩了,只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颜鸾站在旗帜前方,换了一件红色衣裳,衣袂飞一样飘扬,没有一点儿宿醉的颓废,反而是气宇轩昂。他的脸庞向着阳光,自信且乐观,带着迟衡最喜欢的微笑。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面带拘谨。二十余岁,模样儿非常熟悉。

迟衡二人同时想到,他是段敌那边的人。

赞许过他们的迅捷之后,颜鸾道:“我为你们安排了一个知事:温云白。”

知事是个军中文职,对应起来是辅佐招讨使的。

颜鸾简略地互相介绍了一番后,说道:“跟以往略有不同,到了武知县你们需自行招兵买马,你们虽然擅长打战,处理各种内务却是远不及云白的,我费了很大功夫将云白调了过来。岑破荆、迟衡,以后处理民怨纠纷,就可请教云白了。”

岑破荆客客气气行了一礼。

与温云白寒暄。

迟衡则上前几步,神神秘秘:“朗将,我有几句悄悄话要和你说。”

“悄悄话?”颜鸾远离众人含笑道。

“此番出征我一定全力以赴。”迟衡一狠心,倾身直白地问,“朗将,昨天我送你回去的时候,纪副使在你房间……你也常到他的房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那种,断袖的那种……”

颜鸾顿时哈哈大笑。

笑得纪策侧目。

颜鸾半天都没停下笑:“这就是你的悄悄话?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回去要告诉纪策他肯定得气死。清誉败坏,可是他最忌恨的!人世间,不止有情|爱之爱,更有知己之谊,别看到两个人亲密就想歪了。”

颜鸾如此的正色。

迟衡头顶压着的黑云顷刻之间消失了,换成了晴空万里,还有两排白鹤飞过,无比神清气爽。他咧嘴一笑:“朗将,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朗将,怎么今天才介绍这个温知事啊,早点说我和破荆也有个准备。再说,为什么是段将军那边的人,我们跟他们的人之前才打过一架。”好吧,背隐隐作痛。

“还好意思说!害得我讨要人时没一个敢来,都以为你们凶神恶煞,就这一个胆子大的。”

温云白的胆子大?

明明看着很腼腆好不好?

段敌将领多年,军中极有体系,提拔出的武职和文职均很是均匀。而梁千烈,选拔出的武将一个个出类拔萃,但文职基本跟不上,只得从段敌那里要人。迟衡倒没有什么介怀的,向着温云白努力地温和一笑,以洗“凶神恶煞”的面目。

温云白亦笑。

竟然还笑不露齿,实在太没有男子气概了,迟衡腹诽,转向颜鸾恋恋不舍:“朗将,我们走了,你等着马到成功的好消息吧,凯旋之后,要记得把我招回来啊。”

颜鸾忍俊不禁:“尽惦记什么呀!”

迟衡只看他,目不转睛。

颜鸾笑道:“别开心得太早!到了武知你就会知道,绝对不是哗啦一声带兵冲锋陷阵,要做的事情多了,遇上的困难,更多!”

迟衡依旧专注而贪婪地看着他,一刻也不想挪开视线。

一路征尘,山遥水远,岑破荆和迟衡快马飞驰,日夜兼程,数日后到达武知县。时值八月中下旬,秋露渐重,武知县的景色倒是隐逸,远望青山白水,烟浪空蒙。官道上,亭台休憩之所虽简单,亦有雅趣。

傍晚,天色还是明亮。

别人犹可,唯独温云白沉默寡言,迟衡悄悄拽过岑破荆:“你看他一个人站在水边,像不像要跳河的?好歹是咱的‘军师’,你得问问去。”

岑破荆斜眼:“你怎么不去?”

迟衡大大方方地说:“我已经有朗将了,勾三搭四不好,万一出事你又得怪我。容越也不合适,什么事都别让他沾上,沾上就倒霉。再说,你是都统,你是老大。”

好么,别无二选。

岑破荆掂了掂衣服,牵马过去,朗朗地说:“温知事,这里景致真是不错啊,迟衡说你想跳河,我来问问,红尘十丈有啥想不开的。”

晕。你还直说啊,迟衡一个石头砸过去,正中岑破荆的脚后跟,岑破荆一跳三尺高。

温云白回头腼腆一笑:“似我家乡景致,所以失神,见笑了。”

“知事哪里人?夷州的吧,跟迟衡一样么?”

“垒州人。”

呃,这次还打回他老家去了,岑破荆磨了磨牙,绞尽脑汁:“还挺近的,垒州有什么好物产呢?”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搭起话来,好在温云白性情极是温厚,没冷场。

容越牵了马到河里喝水,瞅见迟衡发愣。

河边那两人热火朝天,容越稀奇道:“迟衡,你一人蹲这里干什么?”

“看人。”

顺着目光看过去,一个女子提着食盒往田埂走去,应该给夫婿送饭去的。容越更稀奇了:“背影看着还行,不知道正脸怎么样,欸,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滚,我就随口一答。”

“就说嘛,人变不说,要连雄雌都变了实在叫人惊叹。你走时没和朗将说说你的心事?别回去,他都娶妻生子,你就悲催了!”

迟衡揪起眉毛:“叫我怎么说啊!”

连段敌那边的人都知道自己想“巴结”朗将,就剩下朗将自己不知道了。这种事,坦坦荡荡的,就挺好,反正别人说什么也不用去在乎。

“直接说呗,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容越大大咧咧。

呵,直接说的结果一定是拉倒。

尽出馊主意。

容越乐呵呵地指着温云白说:“不会打战的人也能来啊。”

“当然,有些人脑子好使。”其实坏点子大部分都是由这些不拿刀枪的人出出来的,嗯,这才叫杀人不见血,最阴损最恶毒。

容越喜道:“那我师兄也可以啊。”

庄期?迟衡疑惑道:“他喜欢琢磨那些阴谋诡计?”

“他能看天相,刮风下雨之类的,打战时候不是正需要吗?不过,战场血腥,他肯定不会来的。”容越喃喃,勾起了一抹思念。

迟衡笑:“你师兄来了,一千人护着都不够,他不食人间烟火,咱得当成神供起来。”

容越不满:“你这话说得,你对他有成见!”

确实有成见,看到那么飘逸的一个人,却活在乱世之中,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像紫星台这种地方和庄期这种人,就该在盛世,被人用香火被人供起来,零落在尘世之间,难免宝石蒙尘。

睡觉时,岑破荆将温云白拉过来:“知事,多跟我们说说话,说些你们那边的事也行,诶,比如说说池亦悔,打过那架之后他老实了没?还那么嚣张吗?”

温云白嘴角一翘。

岑破荆兴致勃勃铺床,拍拍被子说:“知事睡这里。别的地方都不行,容越爱踹人,迟衡爱抱人,我睡觉最规矩,平躺就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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