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道:“我在那战中受了重伤,足足昏迷了三年,三年醒来之后,我立即往方寸山,将此事告知令师。? <[.?c]o>m]没想到,老祖又让我护送杨莲来此处,幸好此次无任何意外,安然将杨莲送到。”
孙悟空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道:“不知,师父让你送杨莲来此处做什么?”
杨莲仰起头,可爱地笑了笑,道:“师父,让我来拜鬼母为师。”
孙悟空道:“杨莲,你是不是惹了师父生气?才不愿传授你仙法?将你赶出了灵台方寸山。”
杨莲小鼻子皱起,道:“才没有,老祖说我体质奇异,身具人神之血,又是姹女玄阴之体,修习普通道术难有大成,让我来随鬼母姐姐学道。”
杨莲一句姐姐,让鬼母很受用,道:“你这猴儿,莫不是怕我误了杨莲?我道行虽不及老祖,但也相差不远。传道解惑之事,并非道行高深,就一定能教出好徒儿。何况,我传下的弟子,也不必老祖的弟子差多少。”
孙悟空笑道:“不敢,不敢,杨莲随你鬼母,鬼母定会倾囊传授,是弟子失言了。”
鬼母笑道:“这世间,还有你这猴儿不敢的事情?只盼你日后莫要迷了本心。咦,你这女娃,倒是有几分意思,先天白骨成精,嗯?金蝉子,此女似乎认得你。”
白骨自入了小屋,第一眼就看见了金蝉子。
一时间,神不思属,双眼迷蒙,魂飞九霄云外。
现如今,不等金蝉子说话,白骨道:“金蝉,你……真的是金蝉吗?”
声音抖到不能自控,袖中小手紧紧拽住裙摆。
金蝉子闻说,道:“回女施主,小僧并非金蝉,而是金蝉子。”
金蝉子的话让白骨恐慌,那么生疏远离,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骨头啊。”
金蝉子看着白骨,迷惑,不解,不知所想。
白骨看看金蝉子,激动,慌张,不知所以。
似乎很熟悉,又几乎很陌生,在记忆中,遗忘了某年某月某个夏天。
金蝉子将千头万绪,万般不解压下,依然平静地问道:“我应该记得你吗?”
白骨道:“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无启国中初相遇,我本是遗落路边无人收殓的骸骨,你是只活不过夏天的蝉儿,你飞落我残骸之上,问我的理想是什么……”
金蝉子迷惑地看着白骨,鬼母微微笑着,孙悟空与杨莲低声交谈,独眼鬼依靠在门口打瞌睡。
白骨闭上眼睛,泪珠儿滑落,思绪重回那在梦里面出现过无数回的场景。
三百六十年前,无启国荒草原地之中,一具尸骸不知道静静躺了多少年,盗取了天地造化,偷得了日月精华,慢慢的生出了灵智,她静静地看苍狗变化,草木枯荣,一看就是百年。
一日,一只蝉儿落在尸骸上,对尸骸说道:“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谁?怎么来问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从我有了灵智以来,没人问过我是谁,在乎过我是谁,花儿草儿都叫我,白森森的骨架子。”
“这个名字不好,好长,不好记。”
“你是谁?”
“金蝉。因为我是只金色的蝉,所以就叫金蝉了。”
“那我就叫白骨吧,因为我是白色的骨。”
“白骨你好。哈哈。”
“金蝉你好。嘻嘻。”
那个夏天,简单干净,云是白的,天是蓝的,友情是透明的。
“白骨,你的理想是什么?”
“什么是理想?”
“就是想做,还没有做成的事情,不过,将来一定会做成的。”
“哦,我的理想,能有好多好多的皮囊包裹住我的白骨,那样,就没人会怕我了。嗯,一定要一个美艳的,让抛弃这具尸骸的汉子后悔一生。”
“尸骸的主人?你不是尸骸的主人吗?”
“我当然不是,尸骸原本的主人,含着一口怨气恨意,维持白骨不朽,恨了很多年,怨了很多年,终于在时间洪流中寂寞消散。我是原主人消散后化成的灵识,有尸骸主人的记忆。金蝉,你的梦想是什么?”
“活过这个夏天,看看秋天是什么样子。”
“秋天并不好,花儿们会死去,草儿们会枯萎,鸟儿们会飞走,荒野之中,只有瑟瑟秋风。咦,你没有看到过秋天?”
“蝉,都看不见秋天的,老人们总这样说。”
“哇,你金蝉将是第一只看到秋天的蝉,那是不是很厉害。”
“嗯,我要做第一只看到秋天的蝉。”
那一年,树叶黄了,花儿谢了,草儿枯了,蝉鸣没了。
夏天的最后一天,金蝉从白骨心脏的位置钻入土中,终是没有看到秋天。
“小骨头,别怕,就算死,我依然靠近你的心。”
“我的心里面有你,我的心,就是你的家。”白骨坚定的说。
“以你心为坟,葬我一身繁华。”这是金蝉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碾压而过,踩碎了很多梦境,碾死了太多等待。
白骨一如当初,看花开花谢,月升日落,直到一百二十年后的某一天,心的位置传来那个声音。
“小骨头,我来了。”
“金蝉,我在等你。”
这一年,金蝉看到了秋天,成为第一只看见秋天的蝉。
这一年,白骨化作了美艳女子,找到了那个轮回几世的负心人,终究是擦肩而过,漠然离开。
金蝉问道:“你不想让他后悔了吗?”
白骨道:“原主人那时怨,是因为还爱着,所以想让那个负心汉后悔。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原主人消散了,放弃了。”
金蝉子迷惑,问道:“为什么?”
白骨笑道:“不爱了,也就不怨了。几世的轮回,他早不是他,早不是那个爱过原主人,抛弃原主人的负心汉。”
“如果,我轮回以后,我还是我吗?”
“你要轮回,我便随你去,执手走过奈何桥。”
“我不要你陪我一起受轮回之苦。”
两妖重回无启国,依然餐风饮露,金蝉子依然修不成人形,白骨已能变幻很多副皮囊。
“金蝉,我好怕,突然有一天醒来,你不告而别,如同身边的花儿草儿,等再相遇的时候,你已不记得我。”有一天,白骨心慌地对金蝉说。
“怎么会?我会永远记得小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