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间仓促开辟出的小路,是连接圣瓦兰提斯与林中堡捷径,但旅人很少走这条路。
怒风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仅存的体力甚至不够让他握住那两把匕首,被猫捉耗子游戏耗尽精力的他早就把武器丢在了路上,此刻连轻便的硬皮护甲都让他觉得犹如巨石压身。
而追在他身后的是扛着战斧,不紧不慢小跑着的不死者戴维斯。
“饶了我饶了我”怒风一片逃,嘴里一边含混不清的求饶着。
戴维斯只是哈哈大笑,抡起战斧,狰狞的武器化为一道白光,险险从怒风身后划过。
怒风为了闪避着一次攻击用尽了最后的体力,失去平衡跪倒在地上,而匕首更是摔落在身后的泥地里。
戴维斯扛着战斧,一步一步走近这个被逼到绝路的游侠,戴维斯咧开一口白牙,露出了微笑。
“无论”刚准备发表恐怖宣言的戴维斯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古塔安,你看那个人准备干什么?”
“可能是朋友之间闹别扭了吧。”
“哪有闹别扭的朋友是这样的,一个拼命磕头,一个笑的那么可恶。”
“也可能是在讨压岁钱吧。”古塔安再一次捂住额头,“我们得快点了莉莉安,琴树的花期只有三天!”
“可是他要砍死那个人哎。”
古塔安举起魔杖,排列第三颗的青色宝石亮起,上位魔法“诡行电弧”发动,迅捷隐秘的闪电拥有不可视的特性。
戴维斯甚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击中,雷电属性的魔法轻易穿透了他的金属盔甲,威力无损的命中。
“啊。”莉莉安踢了踢戴维斯的焦尸,“死了。”
“我们真的要抓紧时间了莉莉安。”心焦如焚的古塔安在心里暗暗祈祷莉莉安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嗯,走吧。”仿佛天神回应了古塔安一般,莉莉安奇迹般的没有多管闲事,而是干脆的跟着他走了。
怒风的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的磕头声。
“咚!咚!咚!咚!”
磕了不知道多久,战斧依然没有撕裂他的身体,自己仍然还健康、完好的存活着,无可比拟的喜悦几乎让他哭出了声。
怒风挂着满脸的鼻涕和泪抬起了头,戴维斯的尸体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化光升天
游侠战职接受的训练让他一眼就能鉴定出戴维斯是被闪电魔法一击必杀。
怒风终于平复了情绪,他伸手摸了摸怀里锈迹斑斑的罗盘。
离圣瓦兰提斯并不远,只要稍微恢复体力,以游侠的脚力半天就能赶到,但在去圣瓦兰提斯的之前先要想办法处理怀里的罗盘。
不死者戴维斯永无止境的追杀,怒风想想就觉得害怕,哪怕是在圣瓦兰提斯,人类王国的都城,也不会有人会愿意庇护一个小小的游侠。
“得让戴维斯以为罗盘不在我这里,这是唯一的办法。”
眼下的情况是:有技艺高强的魔法师路过用闪电魔法救下了他,而最近的泉水离这里也有半天的路程-虽然他不知道戴维斯会在哪里重生。
“埋在路边,就这么办!”
他会仔细的记住泥土的纹理,用石子做一些隐秘的标记。然后在圣瓦兰提斯向别人诉说,自己为了报答恩人,把那个传说中的罗盘赠给了那位技艺高强的魔法师。
“这样的圆月一个月也只有几天看得到。”理查德用手掌轻轻抚摸女人柔嫩细腻的手背,用沙哑忧伤的嗓音继续感慨,“再除去乌云作恶,以及你不在我身边的夜晚,我短暂的一生里能拥有几次这样的曼妙时刻呢?”
女人感受到耳边吹来的湿热气息,只是被逗的咯咯直笑。
理查德一直是嫖客中的绅士,是小姐们日思夜想的理想床伴。与理查德度过一个夜晚,犹如一场隆重浪漫的求婚,每一个环节既潇洒又谨慎。小姐们总是不小心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淑女,又重温了青涩稚嫩时的柔情美梦,一番雨打芭蕉之后,带着甜蜜与香汗沉沉睡去,格外香甜。只有等第二天从空旷寂寥的大床上独自醒来,女士们总是如梦初醒般惊坐而起,拉起被子掩住不挂一丝的胸口,痴痴回想昨夜的种种柔情,怅然若失。
女人正抚摸着理查德修剪整齐的胡茬,身子不住向男人宽阔的胸膛里钻。
大门被粗暴的撞开。
“不要惊慌我的挚爱。”温柔沙哑的男声第一时间安抚受惊的女士。
“王子殿下,英勇奋武的阿提拉王邀请您去参加第九次戍边战役的战前动员。”年轻的卫队长将“英勇奋武”几个字音咬的格外用力。
理查德微笑未变,双臂仍然环在女人身上,他把下巴轻轻搁在女人的肩膀上对卫队长说:“谢谢您打扰我的雅兴,我想您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在第一线抗击亡灵。”
卫队长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对着王子殿下怒目而视。
“请您记住我今天的样子。”理查德一边说一边轻轻咬着女人的耳垂,“这样等我从亡灵爪下把你救出来时,你一定会吃惊极了。”
女人听着理查德那在耳边响起的低沉嗓音,几乎身子都要酥了。
“我的女士。”理查德忽然凑的更近,那声音仿佛要将心融成液体,“只是遗憾,也许今夜要留你独自赏月了,为了您的美丽容颜,我会赌上性命为您而战。”
理查德从未这么恼火。
阿提拉,那位人民爱戴称赞的勇猛的王,现在不过是一个颤颤巍巍的多事老头子。
理查德一直想要避免走上那片布满骸骨的死亡之地,那片生者与亡灵灵魂碰撞的可怕地狱。
两个兄弟先后战死在那里,年迈的王已经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日渐堆积的政事。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庞大的、新兴的人类国度根本不知如何运转。
在这个时候,阿提拉王,指派他这个唯一能支撑起国家的人作为第九次戍边战役,作为王子统领生者作战。而不是理查德更加烦躁。
自己仅存的一个兄弟,贪婪的约翰,他年幼的弟弟,阿提拉最后一个儿子,这位小王子从来不管政事,只知道待在父亲身边服侍。
为什么不是约翰上战场?
理查德带着恼火走进王座之厅。
火炬给血红的圆桌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仿佛是战士的热血洒落,还在腾起热气。
五位不死的英雄坐在圆桌一侧。四位生者的悍将拱卫着阿提拉王,坐在另一侧。
理查德走进来,悄悄站在父亲的身后,不想引起那五位英雄的注意。可惜迟到的人从来无法保持低调,五位不死者的目光还是齐齐射向了理查德。
王座之厅是如此安静,以至于理查德听得见不死者之间的窃窃私语。
“与阿提拉年轻的时候一点不像。”
“看起来身材像是不错的战士。”
“我希望比之前两位多些智谋。”
听见有人议论自己战死的兄长,虽然理查德不是敬爱兄长的人,还是感到非常不快。
“山德姆,杰弗里是为了掩护你战死的。”阿提拉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疲惫感,再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威严有力。
杰弗里是阿提拉王膝下排行第二的儿子。
“弗卡城的救星”山德姆听到“杰弗里”这个名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身旁的“追猎者”安德里亚悄悄提醒,山德姆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山德姆注意到自己的失礼:“抱歉阿提拉,我总是把很多人名搞混。”
阿提拉王摇了摇头:“我活的还不如你们的一半长,就已经记不清楚很多事情了。”
不死者队列中,那位英俊的剑客提瑞尔往前走了一步:“我很遗憾阿提拉,你是我敬佩的人,我很遗憾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们差不多开始正题吧。”理查德毫不识趣的打断英雄之间的对话,“五位英雄都参加过数次戍边战役,统领军队的能力和对于亡灵的了解都远远在我之上,鄙人只因是英雄之子才能与诸位同席。但戍边战役如今已进行过八次,亡灵能够学习到污浊之泉的技术,也难保这一次不会有新的邪恶计谋。”
五位不死者都看着理查德,连阿提拉也弄不清楚儿子想要说什么。
“所以我提议,一会商议战术时,我们不妨分为两派,诸位英雄与我敬爱的父亲一如往常那样,思考战术。”理查德指指自己,顿了一顿,“而我,在研读了很多有关亡灵的书籍之后,不妨彻底化身骸骨至尊,来思考出应对各位战术的办法。本人对死灵魔法略有心得。”
山德姆惊奇的看着理查德:“我丝毫没察觉到你还拥有法师这一战职。”
从到达后就不发一语的森林贤者,迪,他此刻终于取下了兜帽,浑浊的双眼缓慢恢复清澈。
他举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理查德。沙哑的声音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干枯的老树精喝了酒。
“他,此刻拥有一颗狮子的心。”
理查德习惯性的露出绅士的微笑:“非常感谢您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