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境安全之后,张乌已是心身俱疲,不一会,便趴在兰姨背上呼呼睡着。
醒来,阳光暖洋洋地浮在身上,看烈日当空,大概是次日中午了。
一番大起大落之后,睡了已近六个时辰,张乌醒来,精神饱满。趴在小兰的背上,本能地回想起刚刚发生过得一切。
随着思虑的深入,张乌渐渐觉得不对劲,若玲元娘娘无生命危险,又何必让自己担当如此重任?联想起飞走之前的种种,张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张乌迟疑道。
“往后,你便唤我‘兰姨’罢。”兰姨前嘴微张,便从中出了声音。
“兰姨。。”张乌说得很艰难,“玲元姐姐她,是不是骗我?”说得含糊,话中所指兰姨却已明晓。
兰姨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悲鸣一声,便不再说话。
听到悲鸣声,张乌已是明白兰姨的个中意味。
“哇”,张乌趴在兰姨的背上大哭一声,又强忍住,将头贴在兰姨的脖子上,默默啜泣,声音渐小。
“想哭便哭出来罢。”兰姨虽是世间难寻的灵兽,这般场面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忒那恶鸟,还想吃小孩子么!”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了张乌的周围,仿佛就在张乌的旁边。
张乌心里一紧,急忙向周围望去,却是无人。
下一刻张乌突觉身下兰姨急速下降,自己却被一股力缓缓推在兰姨的背上,虽缓却无法抵抗,应是被人施展法术,使自己不至于掉落下去。
不过片刻,张乌就感到身下兰姨下降之速慢慢减小,最终停下,落在地上,颤颤抖抖,极力想动却一动不得。
张乌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青衣青发面庞精致的男子。
“小娃娃,你快下来罢,那毕方已被我用真气迫住,不会伤害你的。”男子对张乌一笑,竟让张乌想到了书中所述的阳春融白雪。
男子微微蹙眉,“怎么,是吓呆了么?”
闻言,张乌才回过神来,连忙大叫道:“误会了,你快放开兰姨。”
男子一愣,眼神中透出微微尴尬,“这毕方唤作兰么。”说着便散去了真气。
兰姨倏一能动弹,便迅速向后退去,眼睛死死瞪住那男子,如临大敌。
凭那法器与持有者的滴血联系,对张乌传音入密道“此人青衣青发,刚才缚着我的青木法力霸道异常,只怕,便是那传闻之中喜怒无常的青帝。”
“青帝。”张乌乍听此名,颇觉陌生,稍一思虑,冷汗莫名。
皆因张乌忽然想起,儿时他见六合山的仙人飞来飞去,心生向往,曾问过爹爹有关仙人世界的事,爹爹当时便跟他讲了几个他这些年来东奔西走或偶然或有意为之打听到的仙人世界的事情。
爹爹当时便告诉他,仙人修仙,或修五行,或修佛道,不尽相同。
但却由其修行境界,粗略地分为人、君、王、帝四境。当达到人之境时,所掌握的力量就已远超凡人,其实便已经是凡人口中的“仙人”了。
而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只能停留在人境,其中天资聪颖者,经不惰修炼,才能踏至君之境。身处君之境,便已是人间君主,再进一步,就是王境;王境之上,便是帝境。
踏入帝境难之又难,往往几千年才能出来一个,故因此被称为“千古一帝”。
当讲到帝境之时,爹爹就自然说道当今世上存在的两位帝皇之一,青帝。世人盛传此人青衣青发,貌如狮虎,杀人全凭自己一时喜好。
四十余年前“通天”仙门繁荣昌盛正正兴起,门中长老不免带了些骄纵之气,对青帝出言不逊,结果青帝听了也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接着便一夜之间,屠尽了“通天”仙门上下百余人。
因当时那门中已有五位已知的王境强者,却不是青帝手下一合之敌,故世人推测青帝已踏入帝境;又因青帝在微微一笑后,屠其满门,故天下素有“青帝笑,天地绝”的说法。
而至于另外一位帝皇,实在神秘无比,当时讲时,张乌的爹爹便讳莫如深,故张乌了解的,也是极少。
当时听闻之时,张乌小小的心灵里对青帝就是又厌又怕,还连做了几天的噩梦。如今看到儿时的梦靥竟是眼前这个笑得这般好看的人,心中却是既疑惑又害怕。
“你。。。”张乌迟疑道,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青帝用那双动人的眸子看向张乌,张乌被他盯得紧张,更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情急之下,张乌脑中电光石火般回想刚刚经历过得事情,一瞬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道:“你说兰姨叫什么毕方?毕方又是什么?”
“啊?”青帝有些错愕,没想到张乌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你不知道此物为毕方?毕方外形似丹顶鹤,然独腿而立,体蓝,白喙,吞食火焰,是火灾之兆的凶鸟。”
“哦。”闻后张乌心中惊讶,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一时语塞。不过经历这番交流,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倒是稍稍缓解了些。
“对了,刚才见你在毕方身上又哭又叫,不是因为他要吃你,又是为何事?”青帝问道。
“为何事?厄。。。”张乌小小年纪,已知防人三分,况且又已经猜出此人就是心中儿时认为的“大坏人”,断断是不能告诉此人实情的,想编出一个故事,可惜一时之间,又怎能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
“怎么?还不能让我知道么,不告诉就算了,我从不强人所难。”青帝意兴阑珊,头一扭,便走入身后的树林了,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无论怎样,谢谢你了。”看青帝消失在树林之中,张乌似觉实在不妥,就大声地朝树林中喊道,不过却未得到回应。
“咕。”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张乌肚中响起,引得张乌面红不已。
兰姨见此景,暗暗一叹道:也是苦了这孩子了,唉,娘娘将如此重任托付给这刚刚结识的孩子,怕也是听了他的那番话,心中触动罢。
兰姨对着张乌柔声道:“你饿了罢?在这里先坐着,我去找点吃得来。”
见张乌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森林,欲去附近打些野味了。
“嘿嘿,我的不‘强人所难’,自然是不强自己所难,毕竟自己也是人啊。正好最近无事,竟偶遇这小孩,看这小娃娃隐隐瞒瞒,必是什么危险的事,我一旁看着,就权当为他护法。”
森林的一双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张乌,心里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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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姨回来之时,已过了约半个时辰,张乌正躺在石头之上看着天,眼神漫无焦点,像是在思虑什么。
将衔在嘴上的两只兔子放到地上,兰姨说道:“打了两只兔子,你再稍等一会,便能吃上香喷喷的兔子肉了。”
“兰姨,”张乌坐起身来,认真地对兰姨说道,“刚刚我认真思虑了,不若就现在喝掉那冰帝茶罢,以防再出现不测之事,毕竟不过几天,便已遇到青帝了。”
兰姨听后,仔细一想,觉得有理,点点头,道:“那等填饱肚子,便喝那冰帝之茶吧。”
语罢,兰姨向天呖鸣一声,就见自天而下一缕火焰,附在了打来的兔子之上,层层火焰包裹住兔子,却让距离很近的张乌感受不到半分热意。
毕方是火中灵鸟,御火本领本就极强,而兰姨又深谙烹饪之道。不过片刻,兔子便发出一阵阵诱人香气。
兰姨一副不满意的神情,颇觉遗憾地说:“随身未带香料等调味品,你就先将就一些吧。”
张乌闻着那诱人香气,脑中早就只剩烤兔了,狠狠吞了下口水,应了一声便手脚并用,解决烤兔了,却是没有注意到兰姨鸟目深处那抑制不住的一丝丝的得意。
不过片刻,便解决了两只烤兔,张乌摸摸嘴,吮了吮手指,又擦了擦嘴,脸色一正,道:
“那便开始吧。”
兰姨这时也没再玩闹,点了点头,便在地上找了一个稍大的石头,用喙啄出一个中间凹两边高的“碗”。
轻轻一摇头,使出聚水法术,不一会“碗”中就从无一丝水迹,到渐有一滩,最后满满一碗了。
兰姨又是轻轻一鸣,碗下便凭空出现一团火焰,包围着石“碗”,却不泄出去一丝一毫。远远看去,若是不知道的人,怕是以为这杂草难生的土地在燃着火焰一样。
片刻之后,碗中水已“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兰姨转过头来,对着张乌一点头,示意已经可以煮茶叶了。
张乌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三片茶叶取出,只见那茶叶腾腾的冒着寒气,青翠欲滴,不知是被蒸出的热气吹过还是通了灵性晓得即将被煮,竟轻轻颤动,好像害怕一样。
一瞬间,张乌竟有一丝不忍。
张乌将那三片茶叶轻轻地拿到石“碗”上,慢慢松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三片茶叶飘落下去。茶叶倐一接触水,便如骄阳融白雪,一点点地“化”在了水中。
许是一刹那之短,亦是落叶飘地之长,原本透明的水就变成了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绿悠悠的茶。
张乌被这夺天地造化般的变化震得目眩神迷,心里既惊叹又向往。待那石“碗”稍稍凉却之后,张乌将那石“碗”捧起,用嘴轻轻抿一下“碗”中的茶。竟也奇特,张乌一将嘴碰到茶,茶就如有灵性般,自己往张乌的嘴里涌去。
而此时的张乌却眼前一黑,唯一能感觉到地就是脑中那仿若倾盆而倒般的真诀要字和身体似乎正在被打碎的剧痛之感。
九转冰神诀。。。第一转。。。。第二转。。。。第三转。。。。第四转。。。。。张乌只觉头脑欲裂,全身似乎正在碎掉一般,本能般把手中的石碗扔了出去。
“碰”石碗碰地,碎得四分五裂,内中的茶却像有外力包裹,仍就不停得涌进张乌的嘴中。兰姨在旁看张乌脸庞扭曲,似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就知不妙,想施展法术阻断这个茶流,却提不动一丝一毫的真气,只能束手无策地连连鸣叫。
在此危急之刻,兰姨只见那茶流之上突显一片青色树叶,飘落而下。虽是飘落之势,却速度极快,不过刹那,便落到那茶流之上。
刚一碰触,便见那树叶与茶流相互消融,几息之间,树叶就消融不见,不过那茶流也因消融,从两者相触之处断开,余下的一股,掉落在地上,几息之间,就已蒸发出腾腾寒气而不见。
张乌觉得自己就如一个小小的木桶,却被强行灌入整条河流的水,仿佛随时就有可能被撑爆,在这种情况之下,灌入的水忽然不灌了,心情一松,登时便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