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人死后魂魄犹存,在头七之夜,死者的阴魂会回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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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不找一个听你话,一天十二个时辰刻刻不停修炼白金总诀的人;我相信,愿意当你这号称‘五龙携星’之一的六合谷白金一脉脉主弟子的,纵六合谷之中愿意的人,怕就如河里的沙子,数之不尽了罢?”
“你与我说过,你之理想,便是荡尽天下妖魔,还乾坤朗朗。可那妖魔所以为妖魔,便是因为其做事只凭个人喜恶而罔顾他人。而你之行径,又与那妖魔何异!”
“你要逼我到什么时候?”
肖青彦浑身颤抖着,早已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再回首眼前这他花了十多年才将其深埋脑海的画面。
但画面闭眼便可散去,可这不管不顾的声声入耳,又怎样才能逃脱?
这曾经出于他自己口中的话语,如今,却像一把锋利至极的刀刃,一刀刀剜在肖青彦的心头,让他痛苦,让他窒息,让他无处可逃。
“我就是不愿修那劳什子仙,人生百年,纵情足矣,我不需要你管,你为何就不能任我自生自灭!”
“啪!”
肖青彦的双眸猛然睁开,看着面前这两个俱是微微颤抖的人,竟已是血丝漫目。
邹非池微微喘息着,眼中不忍一闪而过,面目涨红,对着面前似是受了万千压迫的肖青彦,竟似一口气没咽下去,连道:“你。。。你。。。。你。。。”
年前的肖青彦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想到这是邹非池第一次动手打自己,心中委屈一下便要决堤,却仍是紧咬牙根,将那便要汹涌而出的泪抑住了。
“你给我去那剑影壁面壁十日!”
年轻的肖青彦一脸倔强,对着邹非池一字字地恨声道:“谨遵师命!”语罢,竟掷出随身仙剑,御剑而去,就似一句话也不愿与邹非池多说。
邹非池望见,就似失去了全身力气,竟“扑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道:“是我错了吗?是我错了吗?”
这时,远处竟隐隐约约传来了年轻的肖青彦的快意笑声。
“噔!”
花轩扬应声望去,只见肖青彦从来剑不离身的忘川剑,竟从手上脱落,掉在了地上;再看其脸上,已是涕泪交横。
肖青彦突然大步一迈,到了瘫坐在地上邹非池的面前。
“通!”的一下狠狠跪在了地上,泪流不止,嘴里不住地哽咽道:“师尊,是彦儿错了。。是彦儿错了。。”
花轩扬见到此景,竟也忍不住眼眶一热,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嗒!”
那冷冰冰的水滴声!
剑影壁前,肖青彦竟不只从何处弄来了一个石埙,自顾自地吹着,埙声本悲怆苍凉,但此刻由肖青彦吹来,竟充满了一股子轻灵逍遥。
肖青彦身后陡然出现了三个白发苍苍的执剑老者。
埙声却不紧不慢,依旧吹完了这首曲子。
曲子终尽,肖青彦转过身来,对着那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冷声说道:“不是还有三日才到十日期满吗,才能放我出去吗?”
话音刚落,却不禁怔了一下,只见那三位从来脸色漠然的执剑长老此刻竟俱是神色悲痛。
为首的那位执剑长老,眼中不忍神色一闪而过,轻轻地对着肖青彦道:“非池他,化羽仙去了!你便出了这剑影壁,去送他最后一程罢!”
“碰!”石埙应声而碎。
“嗒嗒。”
星落峰上,肖青彦失魂落魄地游荡着,脚边的黄叶沙沙作响。
不知来自哪里,亦不知去往何方,天地间,仿佛只剩自己茕茕一身,形影相吊。只想走走,却不知怎地,竟到了这星落峰上。
或许,他只是想去到那乐语小筑中,再睡一个春秋大觉,好让自己从这场噩梦之中醒来。
“嗯?”一声长长迟钝的声音从肖青彦口中发出,他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前方。
一个顽猴竟抱着一根青翠玉笛,在树枝之间荡来荡去,转眼便远了。
肖青彦心中一颤,隐去声息,跟了上去。
“吱嘎。”
千年古树的树枝应声而断,肖青彦从树影之中陡然显现,摔在了地上,仰面呆看着天,心中只觉这两行泪流,淌到舌尖,实在太咸。
“吱吱!”“唧唧!”
群猴惊慌失措地散开,露出了中间一个稍平些的石头,上面散乱摆着各种东西。
最中间的三样,正是肖青彦的焦尾琴、枫荻萧和疏雨笛!
“嗒嗒!”
“死者已矣,生者长存。青彦,人死不能复生,你莫太过痛苦。邹兄生前最为记挂的便是你,他必也是不愿你因他而苦坏了身子。
“此事因我而起,是我之过,是我强拖着邹兄去赴那明海湖之约,你若怨,便怨我罢。
“我欠邹兄一条命,也欠你的。”
江平拒一脸悲痛地对着嘴唇苍白,仿佛丢了三魂七魄的肖青彦说道。
肖青彦摇摇晃晃,竟从储物法器中摸出了个酒葫芦,打开壶嘴,“咕嘟咕嘟”不要命般灌下他刚学会的浇愁苦酒。
“咳!咳!”肖青彦猛然剧烈咳嗽起来,将刚刚太急太重的酒水呕了出来。吐出的酒水散在地上,隐隐竟有几分血色。
江平拒见状面色一变,直恐肖青彦太过悲痛,上前欲轻拍肖青彦的后背,为他缓过这口悲郁之气来。
“啪!”肖青彦一把将江平拒伸过的手打开,突然大笑了起来。
“崩!”肖青彦一下便将手中的酒葫芦扔开,打在地上,应声而碎,脸上却流出两行血泪。
“噔!”肖青彦右脚一蹬,便化作一道疾光,到了夜空之中。
地上,那为邹非池祭奠而烧得纸钱熊熊而燃,飞舞的火星四散飘浮,煞是绮丽,正在肖青彦的脚下。
青光一闪,明月之下竟陡然出现了一琴、一笛、一萧。
肖青彦十指联动,从其指尖陡然伸出数十根细线,连在那焦尾琴、枫荻萧和疏雨笛上,光影轻颤,一连串的悲绝音符倏然而化,流于世间,沉郁不散。
肖青彦寂凉空远的歌声应着那琴、那萧、那笛,飘然而出,化作一曲凉绝《钗头凤》:
“
世情薄,人心凉,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亡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
曲罢,百鸟哀鸣,琴折,笛断,萧碎,人心死。
“嗒嗒嗒。”
“剑魔前辈,我需要一把剑。”
“什么剑?”
“杀人剑。”
“杀谁?”
“逯梦尘。”
“为何?”
“他杀了我师尊。”
“你杀不掉他,只会白白葬送自己的生命。”
“可我已等不及了。”
“你都等了二十三年,又何妨再等上几年?”
“我怕再等上几年,心中恨意便会被岁月消磨殆尽。”
“那便任它去。”
“它若去了,我又何必活着?”
枯坐在蒲团之上的白眉老者似闭未闭的双眼猛然睁圆,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胡子拉渣却仍难掩其俊秀面庞的男子。
男子神色不变,亦是望着白眉老者的双眼。
白眉老者凝望着男子的双眼,似在审视,半响之后,怅然一叹,右手一指旁边幽暗的洞口,道:“这里便是兵神冢的入口,里面会有你要的洞穴。但你切记,兵帝穷年当年以铸兵而成帝,所锻兵器,皆含帝意,有帝之傲。纵我兵神宗王境弟子之中,入冢寻器而生还者,亦不过十之三四,其中能得器者,更是少之又少。
“更逞论你初至王境,所修又非我兵神宗功夫,入兵神冢于你来说,九死一生,你可要思虑清楚!”
“嗒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