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雷琛前往太保府,心道:“今日之事可见太傅这杆大旗已经扛不住了,我之前可一直都是他的人,如今太傅是靠不住了,而得势的费无极眼里恐怕是容不得我这粒沙子的,此次一来为赎罪,二来为建立新的关系。”到了太保府的门前,见府门大开,庭间道路烛光通明,而下人们在一旁恭敬地立侍着道:“主人早已料到大将军会前来拜访,故早做好准备来迎接您。”
这让雷琛倒有些惊异,继而感到一丝不安。雷琛走进太保府,见费无极正端坐在席间,满脸凝重。
无极抬头一见到雷琛,微微一笑道:“将军今日前来为何事?”
雷琛道:“先生这是哪里话,我雷琛今日来为的是赎前日的罪过。”
无极心道:“伍奢身边这都是一些什么人啊,这么趋炎附势的人我费无极是不会收留的,不过利用一下倒还是可以的。”又急忙说:“将军何必赎罪,您本就并无过错。此次您来了,我们也就好谈谈了。”
雷琛道:“先生真是大度,不计鄙人的前嫌……”
当晚,无极与雷琛聊了很久,直至夜深,雷琛才离去。
次日,皇城的禁军将太傅府包围得水泄不通。雷琛下马,宣圣上谕旨,缉拿太傅府重犯共五十三人,缉拿与伍奢有勾结的逆党一百二十八人。宣读完毕之后,便命禁军不由分说的将伍奢的家眷缉拿。
太傅府并无备军,眼下唯有伍奢长子,子胥的哥哥伍源为江湖剑宗的弟子,尚有武力可抵御,其余人等都手无缚鸡之力。这一天,太傅府衰落了,整个楚国也将进入一个黑暗的时代。
整个太傅府只剩下伍源和伍子胥未被抓获,伍源保护着子胥潜逃出了太傅府,面对府外蜂拥而至的禁军,伍源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身后的子婿,右手持一柄轻剑硬是砍出了一条血路。无数禁军红着眼睛,冲向伍源,厉声大叫着“抓活的!”他们的大脑如此空洞,仿佛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杀戮机器。
这让他们感到了一丝不曾有过的悲凉,禁军怒吼着冲向伍源,又一个个倒在了他的剑下,刀锋所过之处,绽放出朵朵刺眼的血花,血花转瞬即逝。一个个生命在这转瞬即逝的血花之中消逝,一具具肉身倒在了他的脚旁。子胥在哥哥身后痴痴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哥哥似乎在他眼前渐渐模糊,只剩下那柄轻剑在空中挥舞,杀戮在此时仿佛变为了艺术。
轻剑因为斩杀了太多的人,剑身泛着微微的红光。地面上的青砖也溅上了血滴,似乎还在冒着热气,倒在地上,尚未断气的禁军哀嚎着想爬起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禁军冲向伍源,又一个个倒下,他们似乎是在享受死亡,那柄轻剑仿佛就是超度他们的道具,大概有几百人倒在了他的剑下。
终于,伍源面前只剩了一个带着黑盔黑甲的禁军,那禁军似乎是着了魔一样,似乎想要拔剑冲过来,但似乎又感到了深深地恐惧,两种想法让他不敢进退,双眼瞪着伍源,咬牙切齿。伍源脸上并没有表情,这是经历杀戮之后对生命的淡漠,见那禁军不敢进退,便径直走上前去。
举剑便要斩,禁军慌忙用左臂抵挡,但血肉之躯怎能抵得刀锋之利,那禁军被连头带手砍作两半。杀戮暂时停止了,沾满鲜血的剑也放回了剑鞘中。
子胥望着已经麻木的哥哥,又望了望满地的血肉,对伍源道:“哥哥,你知道吗?这不是战斗,这是杀戮!”
“难道你想让他们杀掉你么?”伍源道:“我如果不杀掉他们,我们会怎样?会被他们当成军功送到断头台上。我们家族会怎样?会被磨灭在历史的长河中,凡是总要为自己想想,虽然我剥夺了他们的生命。
我护送你出了太傅府,之后的路你自己走吧,要抓紧时间,小心让禁军追上了。我必须回去救我们的家人!说到这里,伍源喉咙里似乎有些呜咽,但声音极小,小到让子胥没有察觉到。
子胥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他虽也想回去救家人,但自己并无能力去救家人,去了无异于送死。在大的灾难面前,自己竟显得如此渺小,小到无法左右自己。伍源回身刚要走进太傅府,忽然想到有些事未交代,又对子婿道:“弟弟,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能想不开,你的存在就是伍家的希望。”
伍源顿了顿,然后道:“如果,如果我能够活下来,我会在楚国西南的汨罗江边,带着家人等待着你……”
说完,伍源替子胥整理了一下衣冠,头也不回地跨进了太傅府。子胥望着哥哥的背影,那背影显得如此沉重,重大的责任使哥哥无法释怀。
在太傅府内,伍源面无惧色,举止从容。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无论成败得失,无论历史如何评价自己的功过,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出自己的家人。
当然,伍源并没有被悲愤所冲昏头脑。以自己的实力,把那些个禁军一个个抹灭掉跟玩似的,但就怕今日有高人在场,自己的以自己的功夫恐怕就有些吃力了。
救人心切的伍源总归还是冷静的,此次虽有八成的把握,但陷害父亲的费无极恐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今日他若在场事情恐怕就难办了,早些日子就听父亲说过,费无极有着蛇蝎般的心肠,又曾经在北地苔原习武,师从于慕容延钊,这慕容延钊不是别人,正是莫桑宗的上一代宗主。
这个莫桑宗恐怕是如今最神秘的宗派了!莫桑宗宗主与燕国的王室共同执政,昔日,被废黜的燕国太子紫芝心有不甘而又心怀怒气,內结中宫大夫子范,外结齐威王,内外夹击,欲推翻燕国的政权。
那时候可以说是燕国最为黑暗的历史了,既有内忧又有外患,然而燕国王室与莫桑宗同心协力,平定了内忧外患,在最黑暗的时代中创造出来最伟大的奇迹,子范的八万叛军无一人生还,齐国的四十万虎贲伤残过半,被迫割地赔款,退回齐国。
但据说,在哪时,燕国王室脆弱得很,手里的兵力还不到对方的四分之一。莫桑宗宗主帮助燕王平定了内乱,子范的八万叛军被诛戮殆尽,而不费一兵一卒。
相传,那天夜里,莫桑宗宗主单挑八万叛军,战争似乎就演变为了一场屠杀,那天夜里的月亮都是红色的,泛着猩红的微光,八万叛军不一会儿就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尸体却不见尸首,一阵妖风过后,只见莫桑宗宗主在贪婪地啃啮着人头,不一会儿,堆得似小山一样的人头便全都下了肚,只剩下宗主一张狰狞的脸,扭曲的脸。一夜之间解决了燕国的内乱。
然而齐威王并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子范的内乱虽然没能成功,但自己可不会像他那样没出息,齐威王身边也有高人,因此也就不惧莫桑宗。情况果不然如齐威王所料,齐国大军攻破下都,与燕国军队僵持在代城,直逼燕国都城嵩城,两军的斗争之下,两国高手的斗争更为猛烈。
也不知怎地,齐威王的虎贲败下阵来,狼狈地逃窜回了齐国,没有人知道雄心壮志的齐威王为什么会逃,更没有人知道燕国是如何让齐国的虎贲败退的。天下各宗各派为保全宗派的名誉,皆不参与政权斗争,更不参与国家征战,绝不杀害无辜。莫桑宗都明目张胆地触犯了这三条规定,因而臭名昭彰,虽然这只是那一任宗主的失职,但莫桑宗自古以来都泛着邪气,这邪气如同苔原上的冰野,高深莫测,令人厌恶,更令人不可亲近。
其他门派的人若在谈论中听到了莫桑宗,似乎都会皱起眉头来唾骂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