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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忆往昔 叹今朝(一)(1 / 1)

——昨日美景,

今日良辰,

旧梦一梭,

黄粱一枕,

白马过隙间的昙花,

在你我命里的岁月,

一现而过,

如天地间飘渺的飞沙。

{一}一日三秋

天色初晓,冰露隐寒。

策马匆匆而行,每人皆有自己要走的路,命运随世事变幻无常,生命之中的安宁已在踏出桃林之刻全盘终止,会怀念可惜时光不回溯,与其试图扭转改变,倒不妨顺其自然。

林渊临渊,他终要在深渊边缘,坎坷一生。

闷闷不乐的眼光游走无神,仓促的二十天却如二十年般漫长无期。并非对一月之限的威胁耿耿于怀,而是割舍不断的父子之情,叫他在等待中渐渐变得萎靡。纵使有清角姊姊在身边陪伴安慰,或者念叨诸如“师父一定会安然归来”的话语,但是一日无能面见父亲无恙归来,他又如何信以为真?

父子连心之说再是确切不过,父子二人对彼此的担忧之情亦是心有灵犀般。

只是无神的目光游走之间,竟是惊鸿一瞥间看到了日思夜想、和蔼慈爱的身影,便霎时如变了个人似的,放任掉所有的忧心与牵挂,肆无忌惮奔到他的身下,牢牢抱住,好久好久,不愿松开。

林渊归来,面见寒儿健康无碍并无被寒蚕噬心毒害之态,心中的沉石终于落下。

“爹爹,寒儿好想您。”抬脸儿望着父亲坚毅的面庞,连同父亲身上那抹无可隐藏的疲倦收归眼底,着实令八岁小儿有些许内疚。他何尝不知,父亲一次次身处险境,大都是为护他周全,如果他能保护自己,如果他能独当一面,那么父亲也会过得更好一些。

八岁,并非是无知的年纪。

“寒儿身体可有感不适?”林渊关切问道,他从不在乎自己受了多重的伤,承载了多少无人可诉的凄凉。为了寒儿,从来无需以值得与不值得来权衡计量。天下父母,大抵如是。

“寒儿没事,爹爹放心就是。倒是爹爹一定是累坏了,您快去歇息吧。”说着,便拉起父亲的手向屋舍走去。

“为父身体无碍。”轻言道,而他不愿耽搁。寒儿的命掌握在神楼之主手中,凭他盖世神功,本不惧神楼之众,只是神楼之主若誓死不肯交出解药,那么他亦无可奈何。从始至终,他不过是一枚棋子,纵使这枚棋子有着得以和博弈者较量的实力,却依旧不能翻出棋盘。

怀中是伯昏交予的天香草与定心珠,还有一味旷世之毒,七日魂消。他的步伐,他所肩负的责任,他所被交予的嘱托,皆太沉重,而他,可否背负如此重量,辛苦活着?

他,不知道。

{二}寒蚕之毒

谁人金座之上高枕无忧,把玩抚摸指上翡翠玉戒。

神楼之主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座下的五位护法。他是那种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人。曾从千百场厮杀中脱身而出的五人,经历过铁与血的残酷与折磨,成为唯他是从的杀人工具,代他完成一笔笔肮脏的交易。五人在接受护法之位的荣耀时,亦会被他喂下寒蚕噬心之毒,以示绝对的忠心。当然,解药唯有他有,若是一月不食解药,寒蝉噬心便会发作,生不如死的滋味、求死不得的下场——如果死皆成一种奢侈,那么所谓的原则尊严不过是最下贱的附属。他就是这般,不动声色,便能轻易将他人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

五护法是他最忠诚的狗,而这次竟然一次折了三命。这笔账,他会算在天海庄的头上,当然,那是在集齐五宝之后的事情。而那时,区区天海,又如何填充他庞大的食量!

幻想总美好,而黑暗之中,突然之间升腾一股森然杀气,令堂堂神楼之主亦不得不敛气凝神,冷颜相待。

“神楼之主雅兴依然,只是不知那等小事可曾办好。”来者灰衣装束,言表之中轻蔑尽然,斜倚柱边满是戏谑。

“恐怕这些事还由不得阁下过问吧。”神楼之主目不斜视盯着来人,疏眉微皱戒备横生。

而灰衣人毫不在意,无所顾忌的续言,“是轮不到我来过问,只是若要让那位大人等久了,怕是神楼之主……”

“我明白了,此事不劳风神费心,时日一到,我自会对大人有所交代。”故作的镇定终于瓦解,原来神楼之主亦有深深忌讳之人,而言中的那位大人,又乃何人?

“那是再好不过,神楼,好自为之。”穿堂而过的风,遁隐无形,灰衣如风已无踪影。只剩高座之上的神楼之主,暗自忧心,以及,悄然爬上额头的汗水,彰显了他所有的畏惧。

愈加深沉的迷局,原来明里的博弈者,亦不过是他人的一颗棋子。黑暗与黑暗之间,确有一种微妙的平衡,而所有的平衡,皆有一个规则。而他,忠诚的臣服在制定规则的那位大人足下。

无悔,无怨。

看似将一切执掌在手的神楼之主,此时此刻,只迫切的希望林渊可带着七日魂消无恙归来。而他,便可向那位大人交差。所有的雄心大计,需要一个有命享受的前提,而忤逆那位大人,无论是谁,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毁灭。

而当林渊前来完成最后的交易之时,于神楼之主而言,未尝不是暗松口气。

“期限未到,而阁下已是在凤天花谷往而折返,且拿到了这味七日魂消,真是令本座好生佩服。”淡定的笑言,只为面对傀儡,神楼之主握有绝对的主动权。

“把寒蚕噬心的解药拿来。”林渊的目光陡然转冷,他,不修寒功,却可令十月的风啸,坠入冰渊。

“如果我说,要换得解药,还须天海庄主伯昏的项上人头,阁下又当如何是好?”玩味无穷,棋子的价值犹剩,如今弃之为时甚早。

只是,突然间,背脊之上一股凉意嗖然而至,而神楼之主身旁仅存的两位护法已飞身挡在其之前。林渊的杀意,已未做保留地流露而出,让他杀害朋友,他,绝对做不到。既然和谈破裂,那么只有,血祭。

“阁下还真是恃力而行的武者,只是那天海之主的性命莫非比你儿子的性命还要重要?”神楼之主深信自我已抓到了林渊的软肋,驱虎吞狼,他得心应手。

可是神楼之主想错了,有些事,仅仅一句多言便已逾越了底线。这一刻的霸绝无双,爆发一声嘹亮的剑吟,而一个血腥的修罗场即将重现,以此弥补神楼之主犯下的错。

见此形势,水火二人立时出招相搏。实力悬殊纵是事实,但没有退路的棋子,何止林渊一颗?

原来,“流水”亦如此凌厉,只为霸绝之上染有血灾的怒。

看似轻缓,却迅疾威猛,只此一式竟令水火无从招架。绚若烟火满天,在这昏暗的房间化出一道道璀璨。嗜血霸绝,握在林渊手中,少了往昔狂性,多了一份寂然,剑能读懂主人心意,由此方可称神。人剑合一剑随主性,明明是杀人的剑,为何亦会衍生一股安然怡静?

信手拈花,谈笑杀人。

当水护法陷入昏厥之时,神楼之主终按捺不住。他知林渊强势,他不知的是,傀儡竟可挣脱提线,向操控者索命。然神主非莽撞之人,在他提出以伯昏项上人头来换得解药的无理之要时,此时局面便已隐隐料到。然他心中盘算另一局棋——若此时皆不能置林渊于死地,那么日后待其同天海庄联手再欲杀之,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可惜眼前之景超出预料,莫非眼前手着霸绝之人,已与那位大人处在相同境界!

火护法的“红莲花开”,因林渊神功迅猛无可酝酿,而那些被林渊领教过的招式已不堪看,三两之间,化解无余。此时唯一所剩,便是神楼之主,而横行域外的枭雄,方一出手,便已是全部——魔式全开,“万象星罗”。

融火护法猖獗侵略、水护法阴柔妩媚、木护法诡异多变、金护法刚强巨力、土护法固若金汤,加之其身所有的奇寒之息,已强至匪夷。只是,他的对手是林渊,是曾经叱咤江湖的血灾,是一位救子心切已将所有的愤怒毫无保留的父亲!

强绝冲击之下,火护法只得暂时退下,此种境界的对抗,已非他所能参与。一枚偷袭的暗器,未能伤及林渊,却嵌入墙壁。

神楼之主有恃无恐,他明白林渊不会杀他,故而明知不敌依旧全力相拼。然则此时,却突然停手,或许林渊那式“龙吟”叫他幡然悔悟,强作的抵抗,只能徒增痛伤。

愤怒到咬牙切齿,却依是无能为力,彻底的失败原来是这种滋味。

“方才不过是本座无意间的一句玩笑,阁下何必当真,本座可是守信之人。”言罢弹指而发的两粒药丸落入林渊手中,“此乃寒蚕噬心的解药,一次服下,必将痊愈,阁下大可放心。”眉眼之间,一股苍白无力之色悄然而生,以及,不易察觉的挫败感在其心中闷塞。

原来同时服下两粒药丸,便可消除寒蚕之毒,可是神楼之主每次“赏赐”给护法的解药,唯有半粒,这样,便只能暂时压制毒性,却不能全然化解。

林渊不再多言,七日魂消亦已落入神主之手。转身离去,快马加鞭,只为早时验证毒药真伪。

“主上,为何要放他离开?莫非?”神主的行事手段火护法再知不过,而这次的破例他仅能以解药为假作释。

“哼,我心中自有定夺。”神楼言罢便离去,只剩下昏厥的水护法,而受伤的火护法,只能卑微地拜倒在地,恭送他的主默然走开。

解药为真,药到毒解,不留一丝后患。神楼之主心中再明了不过,可是,他别无选择。纵使他能仰仗寒儿之毒束缚林渊手脚,可是他终究算错了一步,从而便错了全部。

这才是现实,是此时唯有他能懂的无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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