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在谷口寂寞回想,
那一抹与暮色交合的影,
是怎样,
淡出吾的生命,
渐行渐远,
恍若流光。
{一}爱如飘风
似曾相识的飘渺,鼻息之间没有那时的桃香,可是她的每一寸肌肤,却感觉到那时的温暖。
她是怎么了?
努力睁开眼,模糊的轮廓渐而清晰,她想抬起右手触碰那张至爱的容颜,以此证明一切并非是幻。那是她的手儿,却偏偏凝滞——她怕一切当真是幻,一触碰便破碎,而她只想,再这样静静贪恋。
“角儿,你醒了。”
一句话儿,轻巧催下她的泪,她的师父,就在她的身旁。
近几日,确是天渊一直守候在清角身前,连同楚阳朔的好意替换皆被推辞。
“师…师父。您…您不要将我逐出师门,好吗?”傻瓜般的她,傻瓜般的清角,怯怯问道。当日之事,她无能释怀,不亲耳证实结局扭转,她心,不可能安。
“角儿,是为师不好。”未尝不是一声叹,有些事,他终究无能左右。他一心要保护的女子,却因为要保护他而差点丧命。
“师父,您原谅角儿了?”言语之中压抑不住欣喜,使得她强迫自己无论如何亦要起身。
“你重伤在身,切莫乱动。”天渊扶住清角,继而言道,“你本无错,又谈何原谅?”一切过错全然在他罢了,江湖乱世,哪容得太多的异想天开?
“师父,一定是您救了角儿,角儿又给您添麻烦了。”能与眼前的男子再为师徒,就像一场梦幻。身中风神“幽冥流光”,清角不知自我为何会存活下来。
“不,救你的是修罗。”天渊如实相告,痴情的男子纵然为邪,他亦不会作任何欺瞒。尽管这般事实,对任何人而言,皆太过匪夷。
!!!!!
“他?这…这……”清角支吾,不知所言,脑海之中,电闪雷鸣,而后苍白成空。冷血的魔为什么会救她?若非师父亲口相告,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他是‘逆杀’之人,我与他势同水火,他怎么会救我?”清角说道,她平静不起。于她看来,这一场拯救,根本无解。
“是,身处黑暗的‘逆杀’之人,为何要去救一个与之为敌的女子?”
那一日“逆杀”空镜的话,不是玩笑——
“因为,他爱上了你。”天渊静静说道,爱情本是如此,不经意间便会扎根于心,一如他同颜儿的爱情,纵然是初始之时他就知道颜儿乃为黑暗之王柳冥风的女儿,他就能强迫自己不爱上?有时仅是一眼相望,便注定一生思量。桃花林间匆匆的一眼,他情归何处,便已注定。
“爱…爱上了我?这怎么会呢,他是‘逆杀’中人……”
“角儿,莫非爱情非要门当户对?”天渊问道,在他眼中,角儿不过是个孩子,对于爱情之事不甚了解亦是寻常,而他为人之师,却又不便言太多。
“不,角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角儿一时不能接受。”
她本是惹人喜爱的女子,被人爱上亦是难免——但是也许,自从她的心中装下眼前这个为其之师的男子之后,便再没有注意过他人目光。
“角儿,无论如何,你的命都是他救的。曾经的一切,就让它都过去吧。”
到底爱多深,才会如此在所不惜?
“恩,角儿明白。只是角儿不明白的是,爱一个人,真的是如此辛苦的事情吗?”清角问道,她的师父会告诉她答案吗?就像她的爱,隐忍心碎,埋藏终而埋葬,却是日复一日,有增无减。
“或许,爱情本是如此吧。”爱成煎熬,被爱折磨,他何尝不知?曾经若是他有以命换命之法,对于颜儿,他自不会相惜自我。他甚至有时,会矛盾的感谢那一场欺骗,因为他的颜儿安然在世。可是修罗,已经在冥寂之中死去。对于“逆杀”之人,他不该有同情之心,只是同为有情人,他理解修罗。
“本是如此。”清角默念,师父的话她一直奉若圣旨。
如果“本是如此”,那么她便以此为答案,永远追寻下去。爱与被爱,皆是一种幸运。
“角儿,你先行歇息,若有不适,一定要告与为师。”清角的命虽保住,但是否留有遗患,此时还无能确定。清角的体内,隐隐之中有一股魔气暗藏,驱之不尽,只怕有朝一日魔气发作,必令清角失常。然则如今,却不可置否,正是此股魔气护住了清角心脉。
天海历经大战,辛苦赢来惨胜一场。如此羸弱之态,实禁不起黑暗继续摧残。而柳冥风势力日渐显露,声势浩大一日甚比一日。半个江湖已成其囊中之物,而若柳冥风有心,随手再纠集数股势力同袭天海,想必无有半日,天海便从此江湖除名。
然而几场大战之余,天海亦非徒劳无功,神楼势力元气大伤,神楼新主廖远被伤为废人再而擒获。“逆杀”神锋与修罗已死,少之两位绝顶高手于正派而言意义非凡。前些时日,“逆杀”空镜亦是被天渊所伤,近日之来,想必不会再轻举妄动。毒蜂经历一番大战虽过早退场,可是已如风神一般,同是带伤之躯。
然纵如此,黑暗势力亦太过强大,从未现身的凤凰身为“逆杀”统领,武功不知入何境界。放眼天海,只恐仅有天渊得以对弈。而“逆杀”之人,又皆有一伙附属爪牙,一如空镜的“夜行者”,毒蜂的“巨蛛”“花蛇”一般,隐藏在暗的势力,或许早已蠢蠢欲动。故而如今,唯有一样可暂保天海周全,那便是——逃!
辛苦经营的天下第一庄轻言放弃谈何容易!只是若想还留青山,必然要走向逃脱之路。
天海伤重,调养不及,在黑暗的下次袭击之时,必当全灭!走为上策,走为上策,人人心知,却是难舍。经由天渊提议,却也无人反驳。庄内老弱妇孺皆被遣散归乡,商家店铺生意依旧,供应天海财力物力。而剩余的江湖几十人,便在天渊带领,浩浩汤汤,奔朝江湖之中最神秘的地方,传说中的——天朝鬼谷。
鬼谷地处隐秘之境,周围迷阵无数,若能藏身之中,黑暗势力自不可能寻到。只是能否抵达鬼谷,全凭造化。一路之上,黑道堵截自不可少,加之鬼谷之主能否收留这一行在血雨腥风之中摸爬滚打的江湖人,结果并不可知。鬼谷向来不论江湖,谷中住客,清幽自在,逍遥于世外,若是有人搅乱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后果可想而知。若说还有希望,那便是天渊与鬼谷之主凌曙念的交情。
天渊乃为曾经“血灾”之事,确在天海之中引起轩然大波。血灾名号为邪,但是如今,服与不服,若想活命,只能信从。武林盟主楚云帆,天海之主伯昏以及天山神侠皆力推天渊为首,阵营之中便也无非议,若要苟延未来,便要摒弃过去。他们要摒弃,血灾,血腥的过去。
天海很快便成空地。
今日的出走,为得是来时的收复,万千不舍,皆被生存之欲冲淡。只有活着,顽强不屈的活着,才有机会。只是这一路上,心沉脚重,默默走着,相顾无言。捍卫正义,凭他们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