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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倾城舞 迷乱音(二)(1 / 1)

{二}温暖融化

天上星光,地上灯火,几番烟酒横巷,多少歌舞升平中挥霍敷衍,青春生命。一道温柔梦乡,多少蜂狂蝶乱里笑语欢声,媚艳丛生。

琉璃月色,温婉如初。却总有一曲清平音暗藏忧伤,在繁华与寂寥之间流转,蹉跎了整片星空。

寒儿依于天渊身旁,在久失的旋律之中故自迷茫。音断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繁华全然凝聚成了心头的一点苍凉,只因为他越来越明白了父亲的苦衷。

曲终月沉,夜色无垠。

他听到了美曲中难掩的一声轻叹,所以,他笃定。

“爹爹,您有心事。”父亲只有在他的面前,才可卸下所有的防备。故而在很久之前,他便是唯一能读懂父亲的人。

清眸之中,有微冷的疲惫。

“为父没事。”天渊敷衍的说辞,可是终究瞒不过身下的孩子。这是骨肉之间最本初的牵连。

“爹,您有心事就对寒儿讲吧,寒儿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他想强加一个笑容,可是嘴角的落寞却勾勒不出真诚的弧度,只能作罢。

可是天渊能说什么,告诉寒儿岌岌可危的土地上,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变革,而他正在以蜉蝣之力试图改变整个天海?

他不能,他曾说过,要在朝夕相伴的年年岁岁中,给予寒儿最单纯的快乐。他没能做到。

“寒儿,你跟着爹,一直在受苦。”抚在寒儿头上的手,微微在颤抖。

“能在爹爹的身边,寒儿就觉得幸福,寒儿一点也不苦。”他拉着父亲,感受着父亲手心的温度,他看见父亲眼神之中那一抹深沉的抱歉,如芒在背,让他试图百般安慰至亲的父,却不知作何说辞。

“寒儿是懂事的孩子。”心中有好多话,可是此时什么也不用讲,天渊坚定了好多,划出一抹淡淡的笑。突如其来想起了旧日光景,荏苒而过的岁月,终究留下过。而天渊亦明白了好多。

想起盛夏中,盎然的剑。剑背上覆落饱满的阳光,在一片炫耀的蝉鸣树影中灵动似流水。他用剑来缓解悲伤,自我麻痹,不知疲累。

顽皮的寒儿却猛然奔入凌厉的剑阵,穿跃如同水中的鱼。

他匆忙停剑,足尖轻点后跃,利剑回鞘,快步到寒儿身边,躬身扶住寒儿双肩,查探寒儿是否被伤到。

好在一切如初,却不免怪责,男孩子,终归有顽皮的本性。

“你怎能这般顽皮,刀剑无眼,万一被伤到,如何是好!”他厉言怒责。

寒儿垂头不语,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以后为父练剑之时,你只可远观。”

“唔,寒儿知错了。”声音怯怯。

微声轻叹,教子不在一时,他的寒儿还太小。他这样想。却有一只小手,抚落在他的额间,拭去积聚的汗滴。

“爹爹,您休息一下吧。寒儿只是不想您太累。”他听到寒儿这样讲。

这一刻,他的心温暖地碎了,碎得如同那一地的阳光。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初衷。小到如一声蝉鸣,却沸腾了整个夏。

他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读不懂彼此的,反而是他。

口口声声要带给寒儿的快乐,而天渊终归领悟,原来寒儿的快乐,不过在于他罢了。他快乐,寒儿便快乐,他悲伤,寒儿便悲伤。他的喜怒哀乐,全然入于寒儿的胸次。

所以,他不能悲伤地走在路上,亦不能悲伤的用父亲的身份,感染寒儿的生命。

为了寒儿。

“我不能悲伤的站在你身旁。”天渊心中念到,而后,微笑。

他不能让寒儿步入他从前的路上,他的少年,他记忆中凉薄的时光。

可是圣枫,他的侄儿,昭阳的皇室。一时间,所有的回忆便又倾泻而出,覆水不回。

{三}囹圄之兽

天渊,不要怪你的父亲。

他试图摇头瓦解不可能存有的谅解,却终是未能狠下心肠,只因他不忍母亲在回光返照中依然沉沦于不安与悲伤。

所以,他骗了母亲,我不怪他,我不怪他,他说。声音却颤抖和泪而下。

母亲轻轻地笑了,一笑漫过,今生永诀。而这释怀的神情,亦然成了他逃不了的阴影。

毕竟,他骗不了自己。不去恨那个男人,他做不到。

一如,在母亲渐而消逝的笑容下,他紧握的拳,以及苍白的面色,无一不在挥霍着无以复加的怨。一边咬牙切齿的痛恨,一边撕心裂肺的伤怀。

他的母亲,有着纯美无暇的善良,却享受不成母仪天下的荣华。功名利禄,渺若云烟,他与母亲皆不在乎,可是今时此地,他却绝然要介怀其中——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俨然是一切的罪源。

天渊拼命地练剑,试图以此忘却,他有着温婉美好的母亲,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礼仪音律,教了他太多太多,却唯独没有教他如何仇恨,以致于他连对他人的痛恨皆显得麻木无力。

他太没用。

父爱如山,丧失父爱的少年却如背负一座山,在苍白的世道中,举步维艰。将他人零星的关怀,牵强附会当做饱满的温暖,以此麻痹冰冷的苍凉感,这是他自我慰藉的方式,亦是他愈而坚强的信念。

曾经的少年,今日的父亲。他百般爱护自己的孩子,并非宠溺之心弥滥,只为他要将自己不曾体会过的父爱,完好的奉于寒儿。

寒儿,是他唯一的承载。

“寒儿,夜色已深,归屋歇息去吧。”天渊温和地说道,记忆翻阅,再看到他身下的寒儿,心中有道不尽的欣慰。

“爹爹,您也早休息。”寒儿说罢,归屋而去。

小小的身影消失,天渊满目安详,轻轻舒了口气,而此方感觉到腰间的玉佩已被紧握出汗意。

那是他对于父亲的唯一纪念。玉佩上没有父亲的气息,只有一只沉默孤独的兽,张牙舞爪,腾云驾雾,却身处环形的囹圄,逃脱不出。

一如宿命。

束缚在金碧耀眼的地方,享受无上辉煌,漫步生金,却始终目视远方。故自怀念遥不可及的梦。

而后错目避过万水千山,如若无事般再不相关。

眼神里一闪即逝的迷茫,没人看得见。

就像夜空中璀璨的花火,独自飘零,静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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