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画中美仙
“小满,为何闷闷不乐?”热闹的街应了流泻的春光,而小满的面容之上,却有未消的余寒。
“哪有这种事。若是有不快,亦是妹妹你啊。”小满嘴角淡笑,自从与先生分离,她的笑便从来是一种麻木的表情,为笑而笑,何谈欢愉?
可是她的笑,就算再敷衍,绽放在如花般面上,亦是言不尽美丽,所以清角会说,“姊姊一笑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相望。”没有师父在身边,这本就是无味的旅程。身旁护卫般的飞岚腾云不苟言笑,若是连她皆一同沉默,这条路只能越走越累。
“妹妹说笑了,那些路人分明是被妹妹的容貌吸引,小满可不及妹妹生得好看。”若不是那一套剑法如水玉般应征了清角的容貌,小满总不会想象得到,清角会与无情的剑有牵连。
路人的目光清角早已不避讳,她不再像初入江湖时那样,会对一道道陌生的目光产生反感,以为那一道道目光便如风浪般搅扰了她的安宁。现在的她已知道,江湖时刻汹涌,而她,亦非真正的倾城。
因为真正的倾城是像柳安颜那样,同样引来无数目光注视中,只有干净盛赏,而无半分亵玩,走近一步便是不敬。是无暇的仙,却镀有黑色的芒,红尘凡夫只可仰观,倾城覆国的,只有柳安颜一人,从来只有她一人。
清角只是红尘之中璀璨的惊艳,而安颜,方是人间天上画中仙。
所以,被投注的目光中会有如此之多的不纯洁,只是有飞岚腾云为伴,他们有心无胆还不敢冒犯。
“过了此城,再走二十里。有一江名‘乌鹊’,过了乌鹊,便是京城。今日,我们还是在此过夜吧,待到明日清晨再渡江不迟,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飞岚言道,总要顾及,这江湖漂泊,若无良好休息,便是绝世高手亦会被拖垮。
“那便依飞岚兄所言。”清角言道,小满亦点头。欲速不达,她们都懂。何况,师父那线人马,方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他们所需做的,便是安全的抵达与诱敌。
{四}残咒黑梦
这生如果没有遇见,她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柳冥风的独女柳安颜,身怀无上神功的柳安颜,精通琴棋书画的柳安颜,或者,在耳熏目染之下,潜移默化之中亦会为黑暗在所不惜的柳安颜!
这样也会顺从的过一生,而且从始至终并不会发现什么不好。可是一旦那个人介入,所有的所有,便都不一样了。
那个人是荆天渊,她愿意奋不顾身所为的,她的天渊。
她的骨子中真的祈盼安平?她的心中真的装得下普天苍生?她可以诚实的说,不是。那个所能使她改变的信仰,从来从来,都是爱情。
天下是否安平她不关心,她若绝尘,无人可寻。苍生是否安好她亦无心过问,她不亲手祸害,是生是死便与她无关。可是一旦同爱情相关,便不一般。她只能陪在天渊的身边走下去,心甘情愿,因为她的夫君大义凛然,她的夫君,被称作“血灾”的男人是那么善。
可是善,也会有背叛。
“颜儿,其实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天渊的这一句话,断续之中又到底有几次欲语还休?
她瞬间惊呆了,不合适?不合适是什么意思?从相识到如今已十年光阴,虽然长久长久未能相守,可是她一直坚信,他们的心在一起。
她拼命摇头,仓促之间说不出一句话,可是天渊为她答——
“颜儿,你是柳冥风之女,而我是柳冥风最大的敌人,总有一天,你要做出抉择。等到那时痛苦,倒不如如今坚决。”天渊这一句话,认真无比。他从来都是认真的男子,她知道,她再知道不过,以至于今时今刻,她多么迫切地希望,她的夫君说得这些可以不认真一次,她愿意听玩笑话。
但是,骗不了自己,骗自己又何苦?
“不,天渊,不要。”泪水无征兆,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天渊的话,太有道理,她的处境,从来两难。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一直在逃避。
天渊的双手扶住她的肩,“颜儿,别再执着了,我们的相遇本从开始便是错误的,纵然有过一往情深,可是一往情深改变不了结局。”
“我们还有寒儿,我们是一家三口不对吗!”她搬出他们的孩子试图缓解,可是寒儿对着她的目光中,分明没有留恋。
天渊也有沉默,寒儿是他与她之间,最深最深的牵连,可是这种牵连,并不能成为改变结果的关键。
“那又怎样?”简单的四个字却是坚决无比,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无语凝噎。
天渊微叹,或许他亦不想,“颜儿,醒醒吧。”
她又是摇头,“不,不,天渊,我一直清醒,我一直清醒。天渊,告诉我,快告诉我,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她拼命的想去征求答案,却又突然之间收敛,因为她看到,有怒意生在天渊的眉间。
“别再胡闹了!”
只剩下眼泪没忘记流,而只有眼泪,才是她唯一所不能左右。
“到底要我怎样说,你才能明白!待到以后痛苦不堪倒不如今时畅快的了断,这样对你我都好。”
可是天渊口中所谓的好,她千真万确未能体会到分毫,她现在便已千真万确的痛苦不堪。
她知道,说再多亦已无用。她的心,彻底死了。
然又是谁深情的唤,“颜儿,颜儿。”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看到扮作飞岚的天渊焦急的在她面前,她的面前,还有已死去的黑梦与残咒,以及意识朦胧之中,她听到谁在耳畔说——我的诅咒不可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