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适才抬头瞧去,眼前出现了一位翩翩公子,身着墨色纹络的紫色长袍,腰间金丝束带,皮肤略显黝黑,在夕阳的印照下给人一种英姿飒爽之感。再仔细瞧瞧此人的脸,真的有几分柔和的味道,却生在如此英姿挺拔的人身上,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朱羽黎见颜舒无恙,这才从惊惧中回了神,定了定神,赶忙跑到颜舒跟前,弯腰将颜舒从地上扶了起来。
恶霸大怒,自己天鹅肉没吃到,却被些爱管闲事的人给阻止了,坏了自己心情。看了看地上倒地不起的小厮,忙去探了探小厮鼻息,断了气,颤抖的收回手,心里自是有七分心惊,三分忌惮,望向紫衣男子,底气不足地颤声问道:“你是哪家的臭小子竟然敢坏我的好事,打死我家家仆,有种你给爷报上名来?”
“开封邝家,邝邰之。”男子看恶霸淡淡的说道,但是那双犀利的眼神却在恶霸心头一刀,恶霸听到这七个字,心里大惊,差点一个趔趄倒地,还好身后的小厮扶住了,这才没那么无脸面的摔下。谁人不晓得开封邝家是何等人物,邝家辅助朱温平息了前些年的黄巢起义,一直随着朱温驻守这河南道,邝家坐拥开封等四镇兵马,是朱温的左右手。要是自己得罪了邝家,想来是跟在太岁头上动土,在老虎头上拔毛一个道理。想及此,恶霸此时再也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腿软跪地,求饶道:“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就算邝少将军,求少将军饶小的狗命,我再也不敢了。”说着连忙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邝邰之无视地上跪着的恶霸,径直走到朱羽黎跟前行了礼,问道:“不知朱小姐想如何处理?”这朱邝两家交好,自是朱邝两家的公子小姐不算旧交,却也相识。
朱羽黎瞧了瞧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在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里自是不愿意在此多生事端,便缓了缓神色道:“罢了,羽黎无意多生事端,少将军还是放了他吧,只要他以后不再出来做坏事。”
“我定不再出来生事端了,多谢小姐、少将军的不杀之恩。”说着不忘在地下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在小厮的搀扶下慌忙逃窜。
颜舒刚才听到“开封邝家”这四个字,暗暗心下大惊,唤玉不是分别前也告诉自己去了“开封邝家”嘛?在仔细瞧瞧眼前这位少将军眉间透着刚毅,言谈中又说不出的正义凛然,剑眉心目,却也称得上是美男子。莫不是与唤玉有约的就是他了。转念一想,那他今日既然在这,那唤玉在哪呢?
颜舒便四下张望,环过一圈,便见到一女子从人群后面缓缓走来,引起了周遭百姓的注意,向陌生人一样绕过颜舒,在邝邰之跟前驻足。女子身着青裙轻衾,绮罗珠履,袜罗微步,流水青苹,虽然雅素打扮,但是眉间仍旧天然一股风流,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不错此人不正是自己多日念念不忘的心尖人儿吗?
颜舒此时心里惊涛骇浪,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兴奋,但是碍于身份自己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唤玉抬头对上颜舒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在颜舒的脸上停留片刻,便把目光移了去,不再看他,目光便转移到此时正在扶着颜舒的朱羽黎身上,此女子明眸皓齿、举止端庄,也算是上等姿色。
两人都各怀心事,互相打量了“身边人”一番。
颜舒注意到此时朱羽黎仍是扶着自己的手臂,姿势有些不妥,心下暗叫不妙,赶忙不着痕迹地分开了两人的距离。
一旁的邝邰之抿嘴一笑,心下了然几分。又回过头给唤玉介绍道:“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朱府大小姐朱羽黎,朱小姐可不简单了,朱小姐可有开封大家之称,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在朱小姐面前当真是自叹不如。”
“小女子唤玉给朱小姐见礼了。”说着唤玉面带微笑朝朝朱羽黎盈盈一拜。
邝邰之又紧接着对朱羽黎道:“朱大小姐,这是我在洛阳认识的朋友,唤玉小姐。”朱羽黎这才仔细瞧了瞧这个长相不凡的女子,见此女子纤腰微步,皓腕于轻纱,眉眼含春,暗暗心惊世间竟有此等美女子,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这天工之巧。
两人便相互打量一番,分别见了礼。
邝邰之望了望正在拍身上尘土的俊俏家丁,颜舒见邝邰之望见自己,又怕唤玉不小心抖出自己,连忙双手抱拳道:“邝公子,我是朱府的家丁叫林伍,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还救了我家小姐的性命。在下自是感激不尽。”
“这个不必言谢了,我与你家小姐本是世交,这种情况我怎可不出手相助,还好有惊无险。”邝邰之见这么多人在路上寒暄也不好,很多路人看到自己身旁的两个绝色美女已经不住回头打望,便转了话题道:“朱小姐,我们能在这想见自是有缘,正巧我跟唤玉小姐要去这赏月楼吃茶,相请不如偶遇,不知三位可否赏光?”
吃茶?看来唤玉有贵公子相伴的日子过的很滋润啊,真是难为自己夜夜思念挂牵了。颜舒在心里忍不住嘀咕。
一旁的朱韵儿听在心里,虽说遇上这等坏事,但是确实很刺激。本想着太阳还未落就要回家,心有不甘,听邝邰之这样一说,心中大喜,立马抓住朱羽黎的手臂,在旁怂恿朱羽黎:“去吧去吧,人家邝公子都邀请咱们了,再说人家还救了我们,也不好拂了意。”
朱羽黎见朱韵儿脸上的喜色和期望的眼神,有些为难,又担心地看了一眼颜舒,颜舒安然一笑道:“不碍事。”似安慰她,遂便开口答道:“那就听公子安排了。”
赏月楼上
朱羽黎担心颜舒身上有伤,不便站着,便温柔喊道:“阿伍,你也别客气了,坐下吧,邝公子也并非迂腐之人。”
“阿伍你也坐下吧。”邝邰之连忙回应道,“之前我见你手博四人,虽然不会武功,却是勇气可嘉,令邝某深感佩服,想有你在朱小姐身边,自是安心许多。”邝邰之哪里看不出这朱羽黎眼中的柔情,分明是对林伍有不一样的情感。想着眉清目秀的小家丁却也有些道行,能俘获得了堂堂朱家大小姐的芳心。那自己呢?何时,身边的人才能这样将他也放在心上。
朱羽黎也听出了邝邰之的意思,脸上顿时羞红。
唤玉看朱羽黎脸上羞赧,心里想着这呆子长得唇红齿白的,才分离了几日,便与朱家大小姐搭上了关系,许是走到哪里怕是都能引来无数的女子为之心动吧,难不成自己也是那无数女子的其中之一吗?难不成自己当真是信错了人,错把薄情之人当做良人?思及此,不禁眼中有些黯然,有些烦闷,但一抬头便对上那人清澈如水的眸子,此人眉眼如清泉几许,清凉透彻,此时也正坚定地看着自己,像是要与自己诉说他的柔情只为她,来断了她瞎想的念头。
看到那人的眼神,唤玉的心稍微暖了暖,不似刚才那样凉,嘴上却调笑道:“林公子可真是长得俊俏非凡,且勇气可嘉,虽然此时并无大作为,但想日后也是可造之才,仕途定是宽广。”
颜舒听到唤玉似是赌气地调笑与她,便讪讪答道:“小姐谬赞了。”汗颜地低下了头,莫不是唤玉误会什么了吧。
一旁的朱韵儿一般吃着可口的酒菜,一面看着这场好戏,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可又说不上来。算了,反正她只是看好戏的,吃好吃的。
朱羽黎听到有人夸赞阿伍,内心竟然觉得像抹了蜜一样甜,感觉脸颊也有些烧得慌。
唤玉却自顾自地说道:“若林公子将来娶妻,他日仕途大开,可别忘了那曾经陪着公子度过艰难的结发妻子呀?”自顾自地为自己斟了酒,一饮而尽,饮毕又为自己再斟满一杯。
此话旁人听了只道是跟邝邰之一个意思,都看得出朱羽黎对颜舒有意,一旁的朱羽黎已经被对面女子简单直白地话羞地不再言语,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子的大胆与奔放了,与自己的内敛毫不相同。但是只有颜舒听懂了唤玉的话,唤玉明明说的是自己,她竟然自称是自己的“妻”,恍然,心里一时间有掀起千层浪的喜悦,倒了杯酒,拿起酒杯正色道:“小姐的话阿伍记得了,他日就算平平淡淡过的清苦人的生活,此生也绝不负心。”说完仰头把酒送入口中,清香,两人会意一笑。
可是这两人是懂了,其他人许是也“懂了”。
“像林公子这般情真意切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可惜唤玉福薄,不知何时才能寻得那一世的良人?”
邝邰之以为这话是说给他听得,有些大喜,目光炯炯道:“唤玉小姐的心意自是有人懂得。在下的心意也希望小姐能了解一二。”
此话一出,颜舒差点没把酒喷出来,早就看出来邝邰之对唤玉的眼神跟自己一样,没想到此人倒也直白,真是情敌出现,危机很大。
这场宴,三个人吃好了,两个人没吃好,几个人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