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独孤将军……”一银甲小将急冲冲地冲进府衙,也没差人禀报,抬脚进门便高声呼喊。
“什么事情如此毛毛躁躁?”独孤诚依然在守军府衙与其他将军俯案交谈,抬眼见身边手下如此不知道礼数,便出声训斥。
看着那被划的凌乱异常的图纸,透露着他们此时的心情。
如今,契丹军埋伏于距平州两百里的地方,意图再生事端,也就是说,他们必须随时保持警惕才成。上次损伤了大批士兵,已经让军心不稳,接下来的步步棋都要走的小心谨慎才是。
小将听独孤诚出言呵斥,露出为难神色,可是真的是有大事禀报啊,须臾,才复鼓起勇气,小声道:“是颜将军回来了。”
什么?砰地一声,案上砚台落地,砚中油漆如泼撒一般倾了出来,沾染在地上,也沾染到独孤诚的长靴上。可是丝毫没有引起独孤诚的注意,他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住了,顿时立在原地。
良久,才机械地转了头,略带吃惊的眼神望着禀报者,断断续续道:“可是颜、颜舒将军?”不死心地复问一句。
小将闻言,重重点头,“在城门口见她击鼓,这才知道原来颜将军没死,现在应该正往守兵府衙走呢!”
独孤诚再三确定之后,忽地心中一凉,整个人也都僵住了。扯了扯嘴角,欲说什么话来,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颜舒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了,难道说上次她逃脱了?思及此,心中倏然怒火、失望。可恶,这样都杀不死他,命还真硬。
“颜将军……”正当独孤诚心中愤慨之际,突然听到堂内众将齐声道,蓦地回头,便见颜舒单手负后,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虽然穿着异族服饰,毛皮傍身,看起来像契丹人打扮,但是那清冷威凛的眸子倒有些震慑人心的滋味,一瞬间威严的气势全都散发出来。
颜舒冷着脸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捧着一长条物什的李长安。进来堂内,却并未说一句话,只是直立于中央,冷漠地瞧着在原地呆怔的独孤诚。
独孤诚见果然真是颜舒,他回来了,心中一沉,万般不甘心。忙回过神来,掩饰好自己慌张无措的心情,换了一张略带激动的脸,快步走到颜舒面前,关切问道:“颜将军如何平安无事,本将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话还未说完,便被颜舒堵住,冷冷挑眉,不怒反笑。
独孤诚见众人都在面前,咽了一口气,他还是要装下去的,便尴尬点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颜舒,心中盘算,突然话锋一转:“颜将军如何这个打扮?”但见颜舒这个打扮,自是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
“当初契丹与我军厮杀与西北阕,敌强我寡,前有追兵,后无援军,我军才被尽数杀尽,我被契丹擒住,囚禁于契丹营寨,这番才伺机逃了出来。”颜舒淡然开口。
众将听闻,皆长须一叹,满座涕零。
独孤诚闻言,缓缓转身,双手不断交叠、紧握,复踱了几步,心中暗自思忖。倏然从长案一侧悬着的剑鞘中抽出长剑,蓦地转身,长剑落颈,直逼颜舒。
众人见这让人惊叹的一幕,皆出言阻止,心中惊叹连连。
这两位将军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刚一见面就闹得兵戎相见的局面,虽说传闻两人不和,但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
“混账,我唐奸佞,还不束手就擒?”独孤诚一转眼间便目露凶光,手持剑柄,直指颜舒,只要他在用一下力,那人便成刀下亡魂。
众人见两人刀光相见,皆屏住呼吸,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
“何为奸佞?”颜舒怒极反笑,轻蔑的眼神望着狰狞嘴脸的独孤诚。这个人,到现在也不知悔改,简直无可救药。
“呵”独孤诚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松剑的意思,“我大唐两万军士无一生还,偏偏颜将军你被生擒去了契丹营帐,现在又毫发无损的回来,这恐怕颇为惹人怀疑吧?”
众人听闻独孤诚这一强词夺理之言,皆转了头,怀疑地望着一身契丹装束的颜舒。这么一说,还是觉得有些道理。
这个时候,官大的便是王,便是王法。此时,众将的心还是偏向独孤诚的。颜舒对此心中冷哼,遂反口回道:“那到底是谁漠视了我的求援?”俊眉轻挑,死死盯着独孤诚,不给他一声躲闪机会。到现在,他还是这样,颜舒只觉得自己愚蠢的可以,还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奸佞,少在此蛊惑人心,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你这奸臣,以慰我唐将士在天之灵。”独孤诚被激地急红了眼,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理智,只觉得眼前之人太过惹眼,非除去不可。倏然挥剑,作势欲攻其心。
“砰”的一声,倏然火花一现,霎那,手中长剑断成两半,噼啪地落在地上,发出掷地声响。独孤诚被方才明晃晃的剑光闪了一下眼睛,忽地眼前一片白,待清明过来,才看清那金光闪闪的剑体,不由得惊瞪双眼,大气没敢喘一下。
“这……”众人见李长安手执长剑将独孤诚手中的剑劈成两半,心中一震,恍然,蓦地皆跪下了身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错,这正是皇上钦赐的尚方宝剑,宝剑在手,可斩奸贼。”颜舒望着呆愣着的狼狈跪在地上的独孤诚,神色一峻。
独孤诚怎么也没想到,颜舒居然会有最后一手杀手锏,将他杀的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她本是不想将这尚方剑展露于人前的,都是独孤诚逼她的。
……
“将军,将军不好了,契丹三军压城叫阵,他们已经攻破了我们在缺口处所设的攻防,只觉得这次人数更多了。”小将连滚带爬地冲进来禀报,脸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狼狈不堪,许是方才摔过。
包括颜舒和独孤诚,所有人均为之一震。
他们,到底是来攻城了。当然,应该还有她。
怎么会,我设的攻防居然阻挡不住契丹。
两人若有所思,面面相觑,各自心怀鬼胎。
“去城楼!”颜舒直起身子,对着屋子内的所有人命令道。如今局势危急,大敌压境,她没有心思去管她与独孤诚的恩怨瓜葛,因为还有一个比独孤诚更麻烦的女人,她现在唯一要对付的是契丹。思及此,遂头也不回地疾身前往城楼。
众人得令,皆快步跟随颜舒。
如今,尚方宝剑在谁手,谁就是他们的统领。
皇上这招用的可真是高明。
银甲之下,一片气势高昂的契丹兵,齐列城门。
忽地,契丹吹起号角,*攻城。
不知哪里冒出的一队契丹步兵,约莫几千人,阵仗浩大,弓射疾狠,骁勇敏捷,训练有素,借着前面队伍为其搬运的云梯战车,攀墙上城,不畏生死,誓要攀城。
这股狠劲,不是所有人都有的,也让城楼上的唐兵目瞪口呆。
“给我上,若我契丹兄弟怕死,绝不轻饶!”长鞭抽在地上,声音响彻天际,带起阵阵尘土飞扬,颇有震慑味道。
颜舒,我定要你知道欺骗我耶律清芜是什么下场。
遥辇钦德欣喜地望着眼前发号施令的耶律清芜,心中啧啧惊叹,就是这种狠劲,就是这种要杀人、将汉人生吞活剥的劲头,而他不由得大为畅快。好一个清芜,耶律家尽出才人,可是他却独觉得耶律清芜与其他女人不同,透露着那骨子野,那骨子狠倒是真的对他的胃口。虽然不知道,那人昨夜为什么突然到自己帐营来,百般祈求自己加强兵马,出兵平州城,可是看到他们契丹武士骁勇善战、势不可挡的气势,以及耶律清芜指挥有方的样子,心中还是颇为惊喜。
这个女人,自己没看错她。
唐军鼓声与契丹号角,铿锵呜呜同时响了起来。
见契丹武士攀墙欲上,颜舒赶忙下令放箭。“咻咻咻”箭矢连射,如箭雨一般簌簌落下。
契丹军见状依然面色不改,身临险境而无所畏惧,面对城楼向下射出的冷箭,即使众多武士已从高处被射中摔下城去,惨不忍睹,后面的契丹武士仍然视死如归、前赴后继。
果不其然,在两军相互僵持一个多时辰,终于一批契丹武士攀上城楼,此时号角声更甚,气势更甚,声音响彻天空,大震人心。
攀上城楼的契丹武士手持长刀,一个飞身扑到正专注于放箭的弓箭手身上,一瞬间死伤大片。
颜舒见状,赶忙下令士兵抵抗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契丹兵。
正此时,一契丹兵将旁边弓箭手乱刀砍死,顺手夺过那人手中弓箭,见一白袍小将与城楼中央发号施令,心下一狠,弯转箭身,铆足劲头,向颜舒冲开,箭尖只逼颜舒。
颜舒在危乱之中左右躲闪,便觉一寒风袭来,心中一警,眼前一现,那人正持箭矢朝自己发狠逼来,情急之时,用尽身上所有力气,重重攻击那人百汇**。
蓦地,那契丹武士轰然倒地。
颜舒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看来是体力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