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过黑暗的恐惧的时候,可以进去,没有人会拦着。
当年,她也不过像叶子枫那么大,无路可走,所以才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身后响起了一道宽慰的声音。
静小雅贴在墓碑上的脸怔了一下,不仅因为这声音的突兀,还因为这令人厌恶的声音她太过于熟悉了。
她有气无力的牛过了头,那双被黑裤包裹着的长裤首先映入了眼帘。
静小雅垂下了眼帘,压根对这位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没有任何兴趣。
“傅家做一周年法事,没请你?”男人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吗,像是在拉家常。
静小雅怔了一下,那张之前还悲伤的脸转瞬间便变得平静无波。
她将鲜花摆正,事不关己的站起了身子,头也没回,都不曾看男人一眼,冷漠的说道:“活这么大,我还从不知道怎么狗拿耗子。
”
男人的脸闪过一丝尴尬,他何曾不明白她的弦外之音的。
意思就是,他来着墓地来的有点多管闲事。
果然,下一秒,静小雅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轰人了。
“她喜欢清静,不喜欢被人打扰,尤其是——曾经想对她下死手的敌人。”
静小雅说完打算要走了,她转身这才发现,他的怀里抱着一大捧芳香四溢的鲜花,而且有些花开得烂漫,无比,像一张张小姑娘的小脸,有些花朵则害羞的含苞待放。
静小雅一脸敌意,嘲弄的看了他一眼。
冷风却反而对她的不悦视而不见,故意上前将鲜花放在旁边。
静小雅瞪大了眼睛,冷斥:“拿走!”
他转头,这一次俩人不仅四目相对,还相互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今天他还似乎真是来够拿耗子的,穿着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氛,不否认,这套装扮在他身上的时候,便越发凸显他的年龄和沧桑的阅历之感了,男人脸上,身上的厚重放佛一直在被巨大的石头压着。
岁月的洗涤之后,越发显得成熟而又稳重了。
“叶子枫生前,我们之间是有误会才敌对的,我今天来,就是狗拿耗子来祭奠她的。”
“不要脸。”她皱眉。
大步上前,粗鲁的抓起鲜花扔到他怀里,大声嚷道:“她不喜欢外人打扰。”
冷风再一次尴尬,凌乱的眸光看着她,也许是天气太冷了,风也来的有些刺骨,她的小脸蛋被冻的红里透着白。
眼眸中如这玩球的秋色一般说不尽的苍凉和哀怨。
她无助的样子,应了情也应了景,当往事涌上新来,冷风开始恨自己当年的年轻气盛,若他能安分守己,若能守着家庭,守着事业,甘愿做一个平凡的人,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了。
尽管,她眼中的抗拒是那么的强烈,但冷风还是坚持将鲜花重新放了回去。
静小雅弯腰,却被他拽住了手腕:“别闹。今天好歹也是她忌日。康乃馨,幸运草,百合花,都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你再这样闹下去,她反而不得清净了。”
静小雅看着墓碑上那张笑脸,她开始妥协了,松了手。
男人的大掌也随之松开了。
“看也看完了,你该走了。”静小雅已经退让了一步,所以她等冷风将鲜花放好之后还是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男人的脚步坚韧如磐石的立在男儿,哪里有离开的意思。
“既然,你这么讨厌见我,你离开不也一样?”他继续。
静小雅蓦地扭头,冰冷的眸子看着他。
她的情绪,他也一概看不出来。
他抬手,陷入一波一波的往事。
手边鬼使神差的伸了出来,在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被狠狠的打掉了。
他错愕,猝不及防:“别这样,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她一点儿都不意外,自从三年前偶然相遇之后,他便像个幽灵一般的出现在她的身边,来无影去无踪,有时候都会把她吓一大跳。,她一个独孤习惯了,也开灯习惯了,否则大半夜的时候,她还真的会被他给吓出心脏病
每次,都以俩人对峙一晚上的结果收场。
她不说话,自己睡自己的,他也不说话,却也不肯走。
天亮了,他消失了,而她则一晚上都睡得安稳。
“茵茵……我知道,你其实害怕……你很无助,需要男人……你并不如旁人想象中的那么坚强,你以为你经历了社会便会无坚不摧了,但事实上,到了晚上你就会害怕,甚至有时候,神经衰弱到出现幻觉……”
“冷风,你想多了把,呵……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自我,那么主观臆断。”
“那就算是我主观臆断吧。”冷风顺着说道,他是不会告诉她,这个发现真的不是主观臆断,而是这三年来,无数个夜晚,他守在她床头发现的事实
所以,每次他去了,即便是不说话,就在她床边坐一晚上,她也能一晚上睡得安稳。
每次……当屡屡阳光扑到她的脸上的时候,那种静谧祥和是他做梦都想要的。
那个时候的她,完全就是一个没睡醒,需要男人疼爱的小女人。
而他,也忘记了,曾在夜总会,她无数次扭动着身子在男人的不同男人的身下大声喊叫,也忘记了事后,她是怎样接受其他男人的那一大笔钱的。
“你走吧,冷风,我真的很累,不想和你吵。”静小雅深吸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你呢?”他语气淡淡的俩人像是在进行一场正常的交流,如果有外人看见,绝不会认为他们是仇人。
“我想再看看她。”静小雅盯着照片上那张脸,悲伤地说道。
“然后呢?”他语气突然转变的犀利
静小雅的身子僵住,没答话。
身后的男人语气更加坚定有力:“然后……你就去死,去大海,去感同身受她死的时候的绝望和冰冷?”
静小雅的脸上满是心事被人戳穿之后的羞恼。
“你闭嘴。”
“呵……死,六年前,你怎么就不死呢?你干嘛要去夜总会呢?既然走投无路,何不当时就一死了之?”
当初的伤口被人一刀刀的割开,尤其是持刀者还是当年的始作俑者,静小雅终于再也无法冷静,挤压了多年的委屈都化为了满腔愤怒和仇恨。
她扭过头,小小的身子却有些承载不了她全部的愤怒,在剧烈的颤抖:“死?呵……你那么想让我死,为什么不亲手杀了我呢?杀了我,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自寻死路了。”
冷风失落的眼中已经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欣喜。
终于,她肯袒露心声了么?哪怕是恨,她也肯说了吗?
重逢之后,他见到的静小雅,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怕死的,她的喜怒更是不行于色。
她终于奔溃了么?
“我让你恨,是吗?”他嗓音干涩,语气复杂,黑眸凝视着她惨白的小脸。
“不恨!”她依然倔强的说道。
却从来不知道,正是由于自己的这份倔强才吃尽了苦头。
“恨,你恨。”他捏着她的肩膀。
“恨,既然你这么恨我,恨我,为了报复我,走了这条路,你都活下来了,现在为什么,不过一个好朋友的离去你就要死要活了?可真是新鲜呢,从来都听说是男女殉情,却没听过为朋友殉情的。
静小雅用一种令人陌生的眼神死盯着他,她为他,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呵……
无论是多年前还是多年后,他想到的,永远都只是他自己。
他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
“你也知道,今天是她的忌日,你最好是尽早离去,别打扰她。”静小雅累了,便放弃了,她从来都不喜欢和人争执,尤其是这个是非不分的男人。
她们之间相差了二十岁,那么大的年龄。
有代沟人之常情,但,她们之间的鸿沟跨度太大了。
就是长了一步登天的腿,也跨不过去的。
静小雅黯然转身得瞬间却被人一把拽了回来,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中,她的头撞上了一堵坚硬而又宽阔的胸膛。
“茵茵……”
她被他摁在怀里,茫茫然而不知所措,一切来得太突然。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男人满是歉意的话从她的头顶落了下来:“茵茵……对不起。”
她的身子随之颤抖了一下。
“当初,真的不是我要袖手旁观你爸爸妈妈的事情,虽然,你爸爸妈妈并不看好我,我们三天俩头的吵架,但,那些都是生活中的小事儿,无关紧要的。你爸爸的书写的太直接了……是揭露社会一些有地位的人做的一些坏事的真相,我真的无能为力。”
静小雅没动,瞳孔没有焦距,眼泪却一波一波的往下掉。
“你怎么能无能为力呢?冷风,陆峻是谁?是能在一年之前就将其父百年基业重振的奇才,而你就跟着这种人在做事,就说你字句,你的出版社你看的那么紧,你为什么还要给那本书上市?既然你知道那本书会惹事端,为什么不封掉呢?作为出版媒体也的领头羊,做这一点很容易吧?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