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人之间的视线，像是忘记时间流逝般静静地交会。这位年迈的魔法师很强，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股难以忍受的巨大压力。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真的发生，但下意识的本能让我全身魔力都保持着高速流动，随时做好了释放魔法的准备。
“有点意思，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休加。”
“你老师是谁？”
“难道我不能自学成才？”
“虽然看不出原本的魔力，但你能将魔力波动压得如此之底，便能判断你很久之前就掌握了凝聚魔纹的技巧，要想不走弯路的学习魔法，没有一个贤明的老师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关于这点，与其说是不走弯路，不如说我压根就走的是捷径。只是为了省去麻烦，我并不打算报上老头子的名号。
“我的老师叫娜蒂亚，只是一名随处可见的魔法师。”
也不算是假话，因为娜蒂亚的确教过我很多东西，凝聚魔纹能有这样的效率，也是被她当成试验品倒腾出来的，只不过她那幼女一般的体态以及极度恶劣的性格让我没办法把她当做老师来看待，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娜蒂亚？”
老人重复了一遍，没有立刻回话，脸上的皱纹随着紧皱的眉头变得更加明显。
“说起娜蒂亚…不，或许是我想多了…算了，我只是对你的老师有些好奇，不用那么在意。”
意外的反应不禁让我陷入沉思，连天下闻名的贤者和剑圣都是娜蒂亚口中的仆人，该不会这个老头也是其中的一员吧…要真是这样，那乐子可就大了……
“原本的确不在意，但你这么说了之后，想不在意都难！”
“你进入魔法学院以后，可以去图书室看看，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总之你的名字我记下了，具体考核内容将在三天后公布。不过…看你顺眼，提前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考核内容就是顺利穿过后面的森林，到达中央的魔法学院。虽然有些难度，不过你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考核内容就这样随随便便告诉我真的没关系吗？还是说现在的状况本身就是考核的一环？我是应该说‘好，谢谢！’然后转身离开吗？或许是我多心也说不定，但老人脸上和蔼的笑容，不知为何总让我觉得像是不怀好意……
“有些难度是指什么？森林中存在的某种魔兽，还是说相互之间的优胜劣汰？抑或是进入森林后一定发生某件事，而那件事才是真正考核内容？”
“谁知道呢……”
老人耸耸肩，用下巴指了指门外，旋即又埋下头去。我转身离开，在走出大门之前再次听见了老人的声音。
“我的研究课题是魔纹与魔力之间转换损耗，如果你有兴趣，等你以后取得了旁听资格后，我很乐意把自己的经验传授与你。”
走出大厅，我发现艾维尔独自蹲在角落，宛如审视敌人一般，视线在人群中来还穿梭。我琢磨着老人的话语，站到艾维尔身边。他站起身来，指了指远处的旅店，旋即发出了令人担忧的叹息。我紧随其后，与他并肩而行。
“你那边怎么样？”
“糟透了，遇到了刚才在门口怒吼的那个老头，总是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让我很不开心，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其他问题。”
“什么？”
“听说之后的考核相当麻烦，大概会以实战……”
声音突然中断，艾维尔带着惊恐的表情的跳开，在落地的瞬间拔出了弯刀。察觉到异样的我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魔力已经加持，魔法也可以释放，然而…冰冷的异物抵住了我的脖子，在锋利的刀刃触及到我的喉咙的瞬间，那种宛如被死神掐住脖子的感觉，让我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人？”
艾维尔发出低沉的怒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黑炎…光之子…刺青脸？一瞬间，无数交过手能称得上敌人的家伙在脑海中一一浮现，然而真正令我感到恐惧的是…脑海中最后出现的面孔，竟然是我最熟悉最尊敬的人……
“里…”
“啧…又猜错了吗？”
伴随着陌生的语气，口中吐露的声音即止。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下，伴随着复杂的安心感，我才认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然而…刚才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转过身，我甚至没有看见袭击我的究竟是何人。
“没事吧！”
艾维尔警惕的盯着远处说话，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并不怕死，不…并不是我不怕死，只是比起死，我更怕自己被某人杀死这个事实。然而…冷汗浸湿的后背不断的提醒着我，刚才心底最恐惧的事情并非不可能发生……
“不，没事了！对方没有敌意，否者此刻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艾维尔收起弯刀，沉默片刻之后，带着不确定的眼神向我提问。
“休加，虽然之前我就有所猜测，你…其实是魔法师吧！”
魔力波动不强，还总是带着剑型魔具，虽然并不是为了隐藏身份，但的确容易让人误解，只是……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唔…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艾维尔带着困扰的表情挠起脑袋，接着直接拔出弯刀向我袭来…
“那么…失礼了…”
弯刀以极快的速度劈来，我下意识抽出魔具抵挡，在武器交错的瞬间压低重心向前踏步，弹开对方的武器，在挥舞手臂的同时顺势攻击。艾维尔右手紧握弯刀正面抵挡，同时左手抵住刀背，微微侧身便改变了长剑的轨迹。我立刻转身试图继续攻击，艾维尔连续后退三次，将弯刀收回了刀鞘。
“已经分出胜负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才两击而已，胜负才刚刚开始…”
“无论多么精妙的剑招，说到底无非是劈、刺、提、砍的组合，格挡时用什么部位最稳，攻击时用什么部位最强，这些基础中的基础才是真正的剑技。虽然还没有显露败势，但交手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输了。刚才的第二击，正是因为我没办法抵挡，所以才用其他的技巧来弥补。”
艾维尔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是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
“拥有如此剑术才能的人，竟然是个魔法师！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指的是不可理喻的程度！”
才能吗？看着艾维尔的无力表情，我似乎能够体会他的感受，只是…或许我的确在剑术方面拥有才能，但究极一生也不可能跨过那道极限，所以那个时候我和里克都被留了下来。自己付出了努力、汗水、血泪，却依旧被人轻松超越，这种回忆的确不太美好，然而此刻我却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
伴随着悠长的叹息，我岔开了话题。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刚才你被袭击的瞬间，爆发出的强大魔力即便是现在想起都让我觉得胆颤。如果是正面对抗，我不认为你会输给刚才偷袭你的人，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和你正面对决。我知道魔法师都有自己索敌方式，刚才的交手也证明了你的警觉性绝无问题，但是那个时候你的反应的确比我更慢…唔…表达不好，我的意思是……”
“就是本能派和理性派面对危机时的差别咯！”
我倒是能理解艾维尔的意思。真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我和里克的区别。虽然不管是攻击方式、手段、威力我都有自信远超里克，但如果我只能和他对阵，我十有八九会输的很惨。对于几百米外突然袭来的箭矢都能凭感觉毫无道理可言的躲过，我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魔法才能弥补之间的差距。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而所谓的本能，原本就是通过战斗培养出来的东西。并不是说完全不使用魔法，但站在远处攻击和近距离同敌人过招，本身就有决定性的不同。原本我想建议你在这方面多花点心思，既然你的剑术如此厉害，那应该问题不大。”
本能吗？的确，即便习惯性的定期释放侦测魔法，但中途的间隙始终是致命伤，加上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要是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那就欲哭无泪了。毕竟…我已经失去了可以依赖的人，今后只能靠自己努力活下去了。
“多谢你的提醒，既然之前的修行已经再往这个方向前进了，那现在就索性就做得更彻底些吧。”
“不过既然你是魔法师，对我来说也算是个好消息！”
艾维尔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装有魔法宝石的口袋，甚至还将魔具都取了下来，静静的放在我手中。那欠揍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看见了冤大头的商人。
“对魔力不多的人来说，战斗之后补充魔法宝石中消耗的魔力简直是件无比头痛的事，所以每次战斗的时候我都得精心计算，必要的时候甚至需要用金币来找人帮忙。现在有了你…恩…所以你明白的…这些就拜托你了……”
“就是说，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我当成了移动魔力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