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魔法师没有说谎。西尔维娅很快就醒了过来。虽然伴随着脚步不稳,浑身是伤,脑袋剧痛的症状,不过已经没有大碍。当然我不可能主动告诉她真相,因为光从她凶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家伙绝对会迁怒于我……
“话说刚才你怎么发现对手打算偷袭你的?”
我无视了西尔维娅的不满,转头对巴克提问。
“这么明显的事还需要问吗?对了,你在迷宫呆的不久,所以可能不清楚。迷宫的四大势力之一,是一个由暗杀者组成的集团。只要呆得够久,多少能分辨一些。那家伙明显就是那种类型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的呼吸太过平静,太过完美了。不管实力悬殊多大,只要在战斗,呼吸的节奏肯定会改变,但是那家伙从头到尾,呼吸的节奏都保持一致。只有潜伏在暗处长期等待的暗杀者,才会练就这身本事,当然最后他气息突然消失,更是让我警觉……”
“原来如此!”
在那样的战斗中竟然还能仔细观察,我心中的惊愕大于钦佩。果然仅仅把他当做单纯的白痴来看,的确有些失礼。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比较聪明的白痴!
“不过,最后你还是赢了!”
西尔维娅挤进我和巴克的中间,对着巴克微微肯首,这是她第一次认同巴克的实力。
“那只是运气罢了。”
巴克满脸遗憾的表情,看来没有正面击败对手让他心有不甘,但片刻之后,他又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过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赢了!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不像某人,被魔兽追着跑,最后还向女人求救!”
“喂,等一下,你这种仿佛看蝼蚁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真叫我打心底瞧不起。”
明知道巴克是在找茬,但偏偏找不到借口反驳让我非常不爽!而这家伙似乎来了兴致,就像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一般,将脑袋伸了过来,还不断的拍打我的肩膀。
“放心吧!我是不会鄙视你的!谁叫你救过我两次呢!如果以后你有解决不了的对手,放心大胆的交给我就行!以后由我负责战斗,你负责其他的。我负责砍杀,你负责挨打。我负责胜利,你负责在画面外头口沫横飞,吃惊地解说…这个提议怎么样?”
肘击精准无误的命中巴克的左腹,他闷哼一声,速度立刻慢了下去。没有回头,我和西尔维娅将巴克甩在身后继续前进。
“说起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老头?”
“你是说阿古斯?谈不上认识,只是知道罢了,毕竟他是相当有名的人物。在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为什么我们骑士团会输了。”
“那家伙很强?”
“非常强!而且他率领的风之旅团也很强。盖亚是副团长,是阿古斯的左右手,而另一位应该就是和我交手的光头…罗伦兹…我记得叫这个名字!至于传闻中的风之旅团的召唤师竟然是那样的变态,这倒是让我相当失望……”
“果然是佣兵团!那你被他们袭击,有什么头绪吗?”
“当然,风之旅团活动于风之国和冰之国,是少数的以狩猎魔兽为主业的佣兵团,口碑相当不错。能让他们对风之国的骑士团出手,只有可能是那个原因,就是……”
西尔维娅微微张嘴愣在原地,盯着远处发呆。巴克站在我身后,倒抽一口冷气。
“那是…里昂?”
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发出疑问。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道黑影此刻正紧贴着对方,空中闪烁着武器交错的火花。
黑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瞳、略微偏白的肌肤,倘若在平时,里昂会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不过一旦到了战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闪烁着银光的眼瞳不带一丝感情,看起来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是震惊…说起来巴克和西尔维娅是第一次看见认真的里昂,所以就算发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这样的疑问也不奇怪。
“到这里就行了,在靠近会被他们的战斗波及。”
两人默契的点头,巴克爬到树顶眺望,西尔维娅在附近找了块岩石坐下来。
话说回来,真是夸张!没想到那个老头竟然这么厉害。这种级别的战斗,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席卷起轰鸣的狂风,如同爆发的魔法般放出突刺的里昂,以绝妙的角度切入,让人产生一种绝对无法抵挡的错觉。宛如切割空气一般,挥舞着能划开黑暗的闪着金色光芒长剑的阿古斯,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挑开攻击,接着发动反击。
第八次交锋,两人纹丝不动,他们的武器和身体安然无恙。但是双剑抵在一起,构成了艺术上的平衡。他们紧挨着互相对峙着。里昂很认真,但未尽全力,不过这点对方也一样。这种只是相互试探就让人说不出话的对决,倘若动起真格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景象……
双方的战斗犹如螺旋般纠结缠绕,又似火花般转瞬即逝。
立于剑技顶点的竞争,论技巧精湛,传于剑圣之手的里昂稍占上风,但论经验丰富,阿古斯却更胜一筹。话虽如此,从总体实力来看,两人不分仲伯……
里昂挡下阿古斯的跳砍,弹开长剑的同时主动拉开距离,接着露出无畏的笑容。阿古斯也露出犹如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般的笑容,但下一瞬间,双方都收敛起表情。里昂的侧脸散发着一种对于自己的意志和决意感到骄做时,才会出现的坚定。而阿古斯的双眼闪烁着火光一般的威严,就连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透着强烈的意志和力量!
“看来两边都打算动真格了!”
我睁大眼睛盯着里昂,心跳不由的加速。
“风向变了!”
巴克丢下这句话,像察觉到危险一般迅速从树上跳了下来。
在他落地的瞬间,一股狂风从前方袭来…风,狂风,发出淡淡光芒的狂风,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风,也亦非魔法,这是阿古斯将拥有的魔力倾泻而出时,搅乱周围空气流动所形成的风!可谓是魔力之风!好可怕的魔力!明明只是个糟老头,竟然拥有如此强大魔力!
一瞬间,我不知为何联想到了老头子和剑圣,话说那家伙真的不是魔法师吗?
“那是‘领域’?”
巴克张开的嘴惊讶得无法咬合,不过这个时候我也好不到哪去!半径超过二十米的魔力以阿古斯为中心散布在周围,魔法的密度犹如块状的固体一般沉重,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那些老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像怪物!阿古斯的‘领域’和莱维相比,简直就是全副武装的骑士和手持木剑的小鬼之间的差距……
里昂双手持剑,笔直的站在对面。他所在的位置刚好在阿古斯的‘领域’范围内。虽说没有受到对方魔力的影响,但要在这种状态和对方交手,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不过,里昂不会输!
就像确认自己想法一般,我重重点头。不管对手是谁,里昂都不会输,或许里昂也有失败的经历,但如今我也在这里,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他绝不会输!哪怕是胡来也好,在我们三人面前,里昂展现出来的永远都是可靠兄长的形象,所以他不会输,这便是我如此坚信的理由……
‘无敌’只是个词,在此刻却成为了里昂的代名词!里昂摆出攻击姿势,强大的气势连空气宛如凝固,黑色风衣啪哒啪哒地翻飞着,爆发出凌厉的杀气,让距离如此之远的人都不由的起了鸡皮疙瘩…好厉害!比当初在迷宫的时候强上了不知多少倍!话说他和我交手的时候,他真的有认真吗?
“一击,两人的对决恐怕只需要一击就能分出胜负!”
西尔维娅压低声音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提醒我们不要眨眼。
“能赢吗?”
“绝对能赢!”
“你对他还真有自信!”
“这是当然!”
我死死的盯着里昂,接着里昂动了,同里昂相呼应,阿古斯也动了。两人同时向前冲去,击出无法回避的一击!
就在两人武器相撞的前一秒,西尔维娅大喊一声‘小心’,接着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我的后颈,把我当作货物一样提起。下一秒,我感觉到视野一阵晃动,接着前方冒出耀眼的光芒,我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然轰塌……
魔力四散,就像被广域魔法击中一般,大地发出类似地震的低沉声响。
“结果怎样?”
我甩开束缚向前跑去,面前的景象让我哑口无言。如果你能想象出一只振翅飞翔的蝴蝶轮廓,那么现在你就可以知道这片土地到底化为什么样子……
两人所在的位置犹如蝴蝶的身躯,而爆炸将蝴蝶振翅的轮廓深深烙刻在了这片土地上。如果是两个威力巨大的魔法相撞,留下这样的痕迹还说得过去,可是有谁能相信…如此可怕的痕迹仅仅是因为两把剑的交锋?
两人都停了下来……
相互试探了几小时的对决,在刚才一瞬间已经结束。并非两人的全力一击造成了伤害,也不是因为相互都感到了疲劳,而是两人已经失去了战斗的理由。天色已经从漆黑变为灰暗的深蓝。站在远处观战的人越来越多,被救出的骑士集中在山的这边,而佣兵团的人集中在山的那头,全都盯着中间已经化为平地的小山丘。
“我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而你也救出了骑士团,我们双方都完成了自己的的任务。我是无所谓,不过你呢?你还打算继续吗?”
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我根本听不见两人在说些什么,但是身为魔族的西尔维娅却能听见。她盯着阿古斯的嘴,模仿着他的话。
“不,到此为止吧!就算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但愿下次能和阁下真正尽情地战斗。”
里昂的回复中包含着非同寻常的期望。阿古斯微微点头,对里昂的话语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