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当十三月回到明月殿后不久,就有宫人通传:“顾相辅到。”
青衣拿着繁复的衣衫为十三月一件件的穿上,十三月立在铜镜前张开双臂由她摆弄着,“真是稀客,看来本后的面子还真是大,竟然能劳的动相爷的大驾。”
这番话讽刺至极,但是青衣对此却颇为赞同。在相府的时候小姐未曾享受过一天父爱,即使小姐入宫那么多日子以来,除了特定场合下的见面,顾峰明一眼都未曾来瞧过小姐。夫人在世的时候,小姐对相府还有一丝的温存,如今夫人走了,相府于小姐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更何况,从来上赶的买卖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小姐,见吗?”青衣轻声问道沿。
在青衣为他穿好衣衫后,十三月理了理衣角,“怎么说他都是本后的父亲,人到了宫门口如果本后可以不见,未免说不过去。”
主仆两人早已经有了默契,青衣明白自己小姐的意思,对着通禀的宫人说道:“请相爷主厅用茶,娘娘稍后就到。纺”
“小姐,依奴婢看相爷这次前来是无事献殷勤,准没什么好事。”
十三月微微笑道:“这点本后知道,如果他以为本后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少女,本后不介意给他开开眼。”
十三月有意耽搁了一些时候才姗姗来迟,一走到主厅便看到坐在雕花红木椅上的顾峰明,顾峰明见到十三月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微微行了一礼。
虽说是行礼,但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这份礼没有什么诚意。
但是就是这没有什么诚意行礼在顾峰明眼中却是给足了十三月面子,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认为着自己是十三月的父亲,是长辈。只是他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他首先是臣,然后才是父。
十三月并不想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跟他计较,只当没有看见。但是有些人总会将你的仁慈当成他不要脸的资本,恰巧顾峰明就是其中的一个。
“父亲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十三月在主位上坐下,单刀直入,毕竟她一晚上没有谁,现在已经有些精神不振。等送走了顾峰明她还想要再躺下休息一会儿……
“我有一个门生很是有一番才干,如今正在争取兵部侍郎的位置,你既然已经身为皇后,皇上对你又是颇多宠爱,想必你的话有一定的决定作用,你这几日替为父上上心。”顾峰明一副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十三月只觉好笑,心中冷笑连连,他是哪来的这份自信,自己会帮他?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青衣真的很想直接将人赶走,昔日在相府的时候从来不将小姐放在眼里,如今用得着小姐了,求人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父亲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情?”十三月捏起手边的一块糕点,轻轻的咬了一口,而后凉薄的说道。
“什么事?”顾峰明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愣。
“本后现在是一国之母,是君;而你顾相辅,是臣。”十三月波澜不惊的丹凤眸子寒冰一般看向他,“君君臣臣,方才父父子子,本后先是皇后,然后才是相府的嫡女,才是您的女儿……”
顾峰明被她义正言辞的话语气得直发抖,“你在拿身份压为父?就算你如今是皇后,身为尊贵,但是你也别忘记了,你是谁的女儿,你的姓氏是谁给与你的!”
十三月挑眉,“顾相辅这是在威胁本后?”
“不敢,本相怎么敢威胁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顾峰明讽刺的笑道,“只不过本相是在告诉皇后娘娘一个事实,你毕竟留着我顾峰明的血,是相府嫁出去的女儿。不管你爬得多高多远,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哦,是吗?”十三月不甚在意的开口,“本后倒是很好奇,父亲既然已经贵为一品大员,还有什么不满的,竟然还想要往前朝继续塞人,要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驶得万年船,常在河边走早晚会出事情。”
十三月念在母亲的面上,看在对方确实与自己是血肉至亲的份上,想要提点他一下。但是这些话听在顾峰明的耳中确是分外刺耳,不像是忠告倒像是在警告他。
被一个小辈,特别是被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女儿这样教训,顾峰明有些难以接受,觉得自己的脸上无光,顿时有些恼怒,“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为父只不过是在为朝廷替换新鲜血液,什么叫往前朝塞人,你这像话吗!”
这样的举动已经超出了君臣可以接受的范围,不管以前如何,但是现在十三月已经贵为皇后,顾峰明即使是她的父亲,也没有了冲她大呼小叫的权力。
十三月不计较,并不代表别人也会容忍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青衣是最先坐不住的一个,“相爷这是在皇宫,小姐现在是皇后,统领后宫的皇后!”
青衣将十三月的身份一一摆出,无声的警告他这里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但是顾峰明;连十三月都不放在眼里,又哪里会将她一个下人看在眼里
tang,“放肆!你敢跟本相这么说话!”
十三月的脸色变了变,在她的心中青衣是可以陪她共生死之人,而顾峰明不过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一个从未给过她半点关怀的陌生人。
“顾相辅!”有了恼怒的前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不用本后教你。敢在明月殿里大呼小叫的人,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相信顾相辅混迹官场多年,以下犯上藐视皇权是什么罪名,一定比本后清楚。”
一双丹凤眸子里深不见底,犹如漆黑的夜幕,让人望而生畏,许是十三月的眼神太冰冷,顾峰明竟然一时间被她的眼神镇住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祸从口出,有些话一旦出口,后果……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十三月淡淡道。
顾峰明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只说了一句:“为父不在这里跟你逞口舌之快,只是你与相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要明白。”
这是在告诉她如果相府一旦没落,她也会因此受牵连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只能说声抱歉,她现在与相府可是没有什么关联了,日后相府是兴是衰都与她无关。
她对相府所有的柔软,随着凤斐繁的离去烟消云散。
十三月对于顾峰明的话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脸上依旧笑意浅浅,一双丹凤眸子闪烁着光芒,静静地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顾峰明狠狠的甩了一下官袍,满脸恼意的瞪了她一眼后离去。
青衣对此很是唾弃,“这相爷最近是越发猖狂了。”
十三月对此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放下了茶杯,“暗羽卫,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于是在青衣目瞪口呆下,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凭空出现在了眼前,即使见过很多次了,但是这种神出鬼没的功夫还是次次都让青衣惊叹。
“都查清了。”
十三月满意地点点头,“证据也都搜集好了?”
暗羽卫从怀中抛出一叠纸张:“请皇后过目。”
十三月示意青衣接过后大致翻看了一下,脸上一直保持着始终的微笑,这样的东西一旦爆出来,绝对是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吧?
但是都翻完之后,十三月有些疑惑,“没有相府与睿王勾结的证据?”
暗羽卫沉了一下,“并非是没有,而是……而是被皇上销毁了……”看了眼十三月的神情,“皇上说那些证据一旦公布于众,相府会是满门之祸。虽然皇后娘娘已经是皇家的人,但是对于日后还是会有一些影响和不利。故而……故而皇上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将东西烧了。”
十三月没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百里倾乾默许之下的,甚至他还会为自己的不足之处筹谋,只是……
多想无益,十三月点点头,“就按皇上的办吧。”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这些也足够让相府倒台了,将这些东西秘密交给御史台的赵大人,此人一项与他不对付,顾峰明又在朝中树敌太多,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在这把火上再浇一壶油,让这把火烧得更旺。”
“另外……暗中注意这件事情中顾鹏和顾风亦的举动。”
“是,属下遵命。”暗羽卫退下。---题外话---二更毕,三更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