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跟在古天星身后,慢慢地朝蒋府走去,他身上的衣服也成了淡紫色,显然并未完全消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小姐还要留那罪行滔天的父子性命。
“青竹,我都不生气了,你怎么还没变回青衣,这么小气呐?”古天星眨了眨眼,跟青竹开着玩笑。
“我只知世上所有冒犯小姐的生灵,都应被抹去!”
古天星看着认真的青竹,有些同情。这可怜的孩子,在过去一百年的时间里,或许从未感受过温暖,才成了现在的性子。
她忍不住踮起了脚尖,本想摸摸青竹的头,却发现身高差的有点多,只好改拍了拍其肩膀,心里想着:可怜滴娃,以后姐姐会对你好的。
青竹愣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跟上,身上的衣服也瞬间变成淡青色。两人开心回了蒋府,对外面的事情也不再关心。
竖日清晨,天才刚擦亮,一位小斯便匆匆直入蒋府,由吴伯领着直奔老太爷的院子去了。
早起扫撒的下人们窃窃私语,这是出啥事了,这么着急?往常有事都是在前院报备,等着老爷们穿戴好出去的,如这般直闯后宅还是第一遭。
“什么?!消息是否可靠?”蒋老太爷披着外衣,猛地站了起来,直问眼前之人。
“小的原也以为是谣传,特亲自去查看了一番。整个朱府已化为一片焦土,朱大人和朱三公子面上皆被刻着天罚二字,昏死在废墟之上。小的怕沾染不吉,也不敢上前将其唤醒。”
这小斯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可是朱府,在这中州连中山王都要给其七分颜面,如今却几乎被灭门。
“此外,小的还听说,朱府有一些丫鬟小斯得以幸免。派手下绑了几个逼问了一番,竟说……说……”
“说什么?直言无妨!”蒋老太爷捏了捏眉心,这朱大人真是个祸害,怎么没跟着一起死了省事?
“说是昨夜突觉困乏,便睡了过去,再醒来已被扔在朱府门外了。小人查过这些人底细,并不全是一家,也未发现不妥。若真要说有何异常,这些人往日风评倒还不错。”
蒋老太爷抿了口茶,昨夜的响雷声犹在耳旁,那毁天灭地的轰炸声真是骇人非常!
好在事情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若真是天罚,那再好不过。但他更相信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观这人所作所为,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如此自家倒也不用过多担心了。
“老吴,你让老大他们几个这些时日都给我谨慎行事,家里的下人也要约束好了。
影三,你立刻打探最近朱府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记住,打探即可,莫要深究、招惹!”
两人领了差事,匆忙离去。
此时朱府附近,早起的百姓们,都借着由头自此经过。一个两个,瞅着四下并无官差,都忍不住“呸,活该!老天有眼!”
“听说了嘛,昨晚天雷直接把朱府炸为平地了!”
“竟有此事?那么大动静,只有朱府被毁了?”
“这还能有假?!俺、卖菜的王大叔,还有铁柱都从那经过,看的清清楚楚!”黑脸汉子一边放下扁担,一边悄声说着。
“可不是,咱不识字不知道,我听隔壁的赵老秀才说,这朱大人和那朱三脸上都刻着’天罚’两个大字哩!”
那黑脸汉子一听,想了想,恍然大悟道:
“那父子两躺在地上,脸上是刻着字呢!左右脸蛋,一边一个,俺不认得,原来真是天罚!老天爷开眼啦!”
“这么说真是老天爷显灵了,不然咋就只见他朱府出事?昨夜那响雷声,可恨不得能把山劈开哩!”
一时间,朱府被天罚的消息不胫而走,官府围了现场后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中山王接到消息天刚大亮,他头疼不已,迅速请了几位幕僚前来商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朱大人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人,冒然上报说受了天罚,这不是打皇帝的脸嘛?
不报也不行,毕竟州检定期都会给皇帝上奏报的,不说明真相,别人还怀疑咱们王爷有二心呢!
再说了,这要真是天罚,还怎么管,难道是中山王府不怕炸?
正热火朝天争论着呢,外头下人来报,说是朱大人到了,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中山王只得硬着头皮去会客了,朱大人父子瘫坐在椅子上,一见到来人,都扑通跪地,嚎啕大哭,直让王爷给自家做主!
又言自己一生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却落得几乎灭门的惨状,希望朝廷、王爷能给个公道啊!
中山王看着两人脸上‘天罚’两个大字,心里直突突。
公道?你朱府守卫可比我这中山王府还森严几分,人家说炸就给炸了,我是嫌自个活得久了嘛?
只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当即表示会派人护送他们回长安,还会向父皇奏明此事。
至于公道什么的嘛,他是绝口不提。
开玩笑,暗卫来报,各方消息都说有人亲眼所见,朱府是被天雷炸毁的,这万一真要是老天爷干的,自己还不得跟着拍手叫好啊!
这些事情古天星却是不知的,就是知道也无所谓,她就不信,齐帝会替一个受过天罚的罪人出头,那老头怕死着呢!
一晃来蒋府也有七日了,古天星已催了好几次古老爹他们,要抓紧时间准备物资,该走了。
大鳌村的众人虽然舍不得此处的舒适、宁静,但到底是住别人家里,不太自在,倒没有人非要留下不走的。
只是准备物资的行动,却是不紧不慢地,这都七天了,才置办的差不多。
蒋府是真豪气,除了古老爹他们家,其他七户,每家都送了一匹骡子,又让厨房给蒸了许多糕点吃食。
这连吃带拿的,古天星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对蒋家大房是有救命之恩,可这恩情算起来早就还清了!
当初缺水,渴死人的时候,人家就给了古老爹一个水囊。
这些天用来招待他们的无一不是精品,就连睡觉的床榻都是金丝楠木的。好不容易临走了,又是送粮食、水,又是送骡车、马车的,真是大方的没边了。
古老太跟蒋大夫人抹着泪告别:
“玉蓉啊,婶一家要去南边了,你呀,往后可得保重好自己。等我们安顿下来,就让我家团团给你写信,回头也去咱家坐坐,认认门。”
蒋大夫人也抹着眼泪,握着古老太的手,劝他们就留中州算了,有蒋家在,也能照应一二。
老太太看了眼自己的‘干侄女’欲言又止,再看了看自家孙女,古天星微微点点头。
古老太顿时开心不已,立马将蒋大夫人拉至旁边,那鬼鬼祟祟地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贼呢!
蒋大夫人知道眼前这支队伍能在大灾之下得以存活,定是依仗小姑娘和那叫‘青竹’的青年。
她早就注意到古老太有话想说,还有老太太向小姑娘询问的眼神,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蒋大夫人屏退左右,深知老太太现在要说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废话。
“玉蓉啊,之前婶子一直没好跟你说,这中州也是不能久待的。哎,我认了你做侄女,也算是自家人了,这些话我只说与你听,可别突突出去。”
古老太用手遮掩嘴边,低声道:
“这大旱啊,一时半会完不了,中州之后也会缺水的。最骇人的还不是这,过不了多久瘟病怕是要起了,你们要是打算离开,切记只能去南边!
不过听我家团团说,南边也不能太平,你们也别瞎跑,最好是多多打听。”
古老太说完看着愣神的蒋大夫人,用手肘捅了捅她道:
“记下了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蒋大夫人只觉腿脚发软,被老太太这么一碰差点摔一跟头,幸好她的陪嫁大丫鬟红袖机灵,赶紧上前将其扶住。
红袖感受到自家主子手心里的冷汗,又发现她脸色泛青,忙道:“夫人,您没事儿吧?”
蒋大夫人稳住身形,捏了下红袖的手,低声急切道:
“速去叫马二、马三过来,记住,是立刻、马上!”
红袖不敢耽搁,她明白事情一定不小,这马二、马三与自己一样是夫人的陪嫁亲信,一般若非绝密的大事,还用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