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桐还想说些什么，秦晋琛轻轻握了握她的肩头，她欲言又止，顿了几秒，还是被他牵着手出去。
她因为全身疼痛下不了床，看着床头的呼吸机，桑桐不敢想象离别那天到来的模样，妈妈会停止呼吸，再也不能跟她说话，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单地生活。
又过了几日，桑妈妈的病情每况愈下，医院连续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桑桐的心理防线也跟着一路崩溃，陪妈妈一起不吃不睡，只知道对着她麻木地笑。
她不知道，心里没有答案。
他有时候在桑妈妈的病房里安静地坐上几个小时，有时候找医院的医生护士聊聊天，将妈妈的专属病房打理得妥妥当当。
“你果然在这儿。”他靠在桑桐身边坐下，全然不顾昂贵的西裤沾上灰尘。
秦晋琛故意冷下脸来，“你以为我愿意理你呢。”
秦晋琛却像是故意跟她耗上了似的，无赖地说，“为什么要离你远点儿？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我想坐哪儿，你管不着。”
秦晋琛跟着叹了一声，“桑桐，你怎么这么爱哭？是不是把以后的眼泪，全都在今天哭完了？”
秦晋琛用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旁边的石凳，吐了口气，“得了，我最讨厌不识数的人。”
秦晋琛无可奈何地摇头，“不是说你最讨厌两种人吗？那么，你那第三种人是怎么来的？”
秦晋琛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行了，别哭了，让你妈也跟着担心！刚刚她还跟我念叨，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老这么哭哭啼啼的，怎么对得起她老人家？”
秦晋琛敛了神色，蹙眉认真地说，“说如果你过得不好，她死不瞑目。”
……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絮叨个没完，从上幼儿园的笑话一直说到她工作后的许多糗事，看到妈妈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她的心情竟然缓缓地平静下来。
声音很微弱，仅桑桐一人听得真切，桑妈妈伸手握住她，说道，“桐桐，我走了，你别难过，要不我走得不安心。”
桑妈妈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桑桐抱着她的胳膊哭，感觉她的手上渐渐地没有了温度……
做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桑桐起身去叫了医生，告诉他们桑妈妈走了，然后又赶紧回到病房陪着她。
他一把将她揽到怀里，说，“别怕，你还有我。”
这是她第二次经历死亡，却依旧是那样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曾宝仪一直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招呼客人，担心她累着，桑桐说，“宝仪，你去休息会儿，这里我自己应付就够了。”
桑桐哭笑不得，“他怎么又用威胁这种手段？”
的确，曾宝仪是桑桐的助理，时常去她家里那些资料什么的，偶尔也会去她家蹭饭，桑妈妈好客，总是做些好吃的东西招待曾宝仪，一来二往，桑妈妈把曾宝仪当成了半个女儿。
……
手机一直响着，她无意识地接起，却是忙音，铃声还在响，一声盖过一声，桑桐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响的是门铃。
“我就知道你没回帝景的公寓！”他说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
“今天事务所里谈成了一笔大项目，全事务所的人去吃了一顿好的，我看好吃的不少，顺便给你打了个包。”说着，秦晋琛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里走。
秦晋琛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你不饿，我饿。你不吃也行，我自己吃，光顾着给你打包了，我都没怎么吃。”
“秦晋琛，你的事务所搞庆宴，来我这儿捣什么乱？没见着我正伤心着吗？”桑桐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的。
桑桐没有食欲，倒是不经意间地，看到厨房里有桑妈妈晾着干菜，想起她每次做梅菜扣肉的时候就会说，“这肥肉一点儿都不腻，你过来尝尝！”
秦晋琛停下筷子，用左手去擦拭她的脸，“别哭了，哭了几天还没哭够吗？”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啦好啦，都是我不好，知道你难过，还来打搅你，是我活该总行了吧？不过，咱们还是先中场休息一下吧，你总得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哭嘛。”
桑桐勉强吃了几口，心情平静了一些，这才正眼看向他，“这几天多亏了你。”如果不是秦晋琛，凭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好妈妈的丧事。
她点了点头，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
不忍他这么凉着，她起身蹲在沙发前，轻声唤他，“秦晋琛，你要累了就进去睡一会儿吧。”
桑妈妈一走，没了工作的桑桐更觉寂寞，便开始四处找工作，秦晋琛说要帮她介绍一家比丽景还要好的酒店，还说如果她愿意，也可以回丽景。桑桐不想麻烦秦晋琛，坚持自己想办法，可时间一天天过去，终是失望而归。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现在是有夫之妇，谁那么无聊，对我这么个有夫之妇有兴趣？”
电话里一阵沉默，他的眉心下意识地蹙起，他知道对方一定在听，只不过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他。
对方冷冰冰地说，“叫桐桐亲自接电话。”
秦晋琛的嘴抿成了一条线，转身看向正在厨房里熬粥的桑桐，放下电话，大声地说，“桑桐，对方说非得你亲自接。”
桑桐回头看他，一脸不解，不是让他接吗？怎么又来麻烦她了？
“桐桐，听说你妈妈过世了，你还好吧？”单南弦一听到她的声音，声音变得急切。
“你如果真的没事儿，为什么要窝在家里？应该去上班啊，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哦对了，我听说童肃呈那里并没有接受你的辞呈，该不会是因为我，你才不想回去的吧？”
“那你还愿意回丽景上班的，对吧？”
单南弦皱了皱眉，他不是白痴，桑桐的答非所问等于默认了他的怀疑，心口难免有些隐隐的抽痛。
“什么事？”
听说蓝倩的名字，桑桐又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事，口吻有些泛酸，“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怎么了，你听说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