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想起离开,已是来不及了,桑桐咬了咬下唇,只好硬着头皮往秦晋琛的那一桌走去。
她站定在秦晋琛的桌前。
“秦先生,你好。”
她不卑不亢地同秦晋琛打招呼,态疏离且为公式化,“对不起,我没想到少翎给我说的那家公司负责人,会是你。”
少翎?竟然是如此亲昵的称呼?秦晋琛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懒懒地坐在那里,深沉的眼眸落在桑桐那张看似为平静的脸蛋上,淡淡解说,“我也是半个小时之前才知道的。”
对他这句话,桑桐表示怀疑,她微微颔,在他面前坐下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先生是负责建筑设计的,怎么会做装潢设计?”
“我虽然是搞建筑设计的,不过对装潢设计也略有研究。何况,介绍我来的那个朋友,我欠他一个人情。你懂的,人情债不得不还,”他状似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然后看了看腕表,“桑小姐饿了吗?不如我们一边点餐吃饭,一边慢慢聊设计方案吧。”
桑桐根本不想多呆一秒,毫不客气地说,“不用了,我不饿,我们直接说正事吧。”
对面的秦晋琛蹙了蹙眉,忽然笑了,“可是我饿了,不好意思,我中午在这边开了个研讨会,忙了一天,没有吃午饭,桑小姐不介意我先吃饭,再工作吧?”
他都这么说了,如果她还拒绝的话,似乎不近人情,想了想,她只好点头。
“aiter!”秦晋琛招来服务员,“我要点单。”
很快,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两人一人一本菜谱,桑桐接过来却没点,秦晋琛却兀自点开了,“红酒烩牛肉、蔬菜鸡肉串、肉汁小土豆、法式奶油菜花汤,再加上一份点心肉桂红酒煮苹果。”
他利落而优雅的点完餐,收起菜谱,交给服务员时刻意地扫了一眼桑桐那张略显怔忪的脸,勾了勾唇,说,“都是你喜欢吃的。”
桑桐略低垂的眸光不由得轻颤,“秦先生,您点这么多,我们俩能吃完吗?”
他轻笑,“现在你是甲方,我是乙方,你看不看得上我给出的方案还是个未知数,这顿饭就当是我贿赂你的。”
“……”看来,他的厚脸皮个性,这四年来依旧没改。
很快,菜上来,四溢的香气搅得桑桐都有些饿了,她拿起竹筷想要开动,却见对面的秦晋琛完全没有要下筷的意思,她忍不住问,“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他这才慢悠悠地拿起筷,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深沉的眼眸底下是一片晦暗,仿佛蕴藏着多的扰人心事。
桑桐隐约猜到他想问些什么,因为她感觉得到,秦晋琛正在看着她,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她莫名地紧张起来,于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假装专注地吃饭,心绪却因他早已一片紊乱。
秦晋琛的确在看她。
他的眸光落在桑桐低垂的脸蛋上,细长的深眸紧了紧,他想起资料上显示,她做了东方少翎的晴妇,橙橙是她跟东方少翎的女儿,虽然资料上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可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相信……
桑桐吃完饭,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秦晋琛到底是什么都没吃,只坐在对面看着她吃而已。
他不说话,也不动筷,她也就乐得不用多说什么,话题要真是扯出来,她也做不到心静止水,于是安静的吃饭,吃完后用纸巾擦了擦嘴,正打算跟他说起装潢的事情,突然,她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月桂坊打来的电话。
“桑经理,您赶紧回来一趟吧,这边大厅里出了点儿事,可能需要您亲自处理一下。”电话那头是桑桐聘请的大堂经理小廖,平常她不在的时候,餐厅里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由小廖帮忙处理,听她电话里的意思,似乎餐厅那边出的状况不小。
“到底是怎么回事?”桑桐蹙紧了眉头。
“有客人像是刻意来闹事的,是个……男的,还带了一帮人。”
“我知道了,你先安抚一下对方,我马上回来。”
“好的。”
桑桐匆匆挂了电话。
“餐厅有急事?”秦晋琛看她的样,估计这次的见面谈话要泡汤了。
“嗯,我餐厅里有些事情要亲自去处理一下,下次我们再谈吧。”桑桐收了手机,拿起包包要走,刚起身,脚步又顿住,她侧看向秦晋琛,“关于月桂坊重新装潢的事情,下次有时间我再找你。”
她不说这句话,秦晋琛或许不会猜到她的心思,可她既然说了,秦晋琛料定她是不打算把装潢的工程交给他的,他一把拽住她的皓腕。
桑桐如同触电一般,反感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听见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你来的时候不是没开车?这会儿不好打车的,难不成你打算挤公交车去月桂坊?”他挑眉看着她,话锋一转,语气略带嘲讽之意,“说起这个,东方少翎为什么没给你买辆车?我可是听说,你跟他……关系匪浅。”
桑桐顿住脚步,微愠,“不是听说,而是事实!少翎一向低调,我也不喜欢他铺张浪费。”
微顿,她挑衅地挑眉,,“不过话说回来,我和少翎关系如何,关秦总什么事呢?”
秦晋琛眸底一沉,“当然有关系,你不会是忘了吧?你跟我还没离婚,换句话说,你跟我在法律上讲,还是夫妻。”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心头如尖刺扎出血珠一样,她睇向秦晋琛,“多谢秦总提醒,既然话到了这个份儿上,下次我们见面谈月桂坊重新装潢的事情,还可以顺道谈谈离婚的事情!”
她说完就要甩手离开,奈何秦晋琛把她的皓腕拽得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开,桑桐心里没来由地上火,用力扯了扯,这一次终于挣脱开来。
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刚转身,迎面跟一位侍应生撞了个满怀,对方手里的脏盘打翻在地,噼里啪啦摔得一片狼藉,桑桐身上也沾上了污渍。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女士您还好吧?真的很抱歉,我……”侍应生惊慌失措了。
不意她被撞个满怀,秦晋琛也急了,赶紧过来拉起她的双手上下打量,惶惶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我看看,是不是手割伤了?这里呢?这里被撞得痛不痛?”
“我没事,只是衣服……”话到一半儿,她戛然而止,这才发现身前的男人急得满头是汗,原本被吓得不轻的桑桐反倒冷静下来。
心里没来由地上火,桑桐懊恼地推开他,径自转身跑去了女洗手间,清洗油污的同时,脑海里抑制不住地回放着他起她的手,满面惊惶的样……
惊觉自己想他想得出神,桑桐忽然打了个激灵。
她赶紧将水龙头拧得更大,还好身上沾染的油污并不多,稍作清理也看不怎么出来,她想要让自己清醒,于是弯腰捧了一把冷水浇在脸上。
没想到这么一弯腰,颈脖间一条链就这么滑落出来,那上面吊着的一颗吊坠就碰触到冰凉的漱洗台上,发出其清脆响亮的“叮当”声。
她的身不由得震住,伸手本能地拿起那颗吊坠。
不,准确地说,那不是吊坠,而是一枚黄金戒指,正是当初离开照母山别墅时,她拿走的那一枚戒指。
为了更好的保存这枚戒指,她没有戴在指间,而是套在一颗黄金链条里贴身戴着,这四年来一直如此。
心口没来由地窒闷,眼睛也泛起了红,桑桐不想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被秦晋琛看出任何破绽,就赶紧弯下腰,又捧起几捧冷水浇在脸上。
外面有脚步声走近,她想起这么一耽搁,怕是餐厅那边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了,就胡乱抹了一把脸,关掉水龙头后,转身走出女洗手间。
迎面进来一个女侍应生,恰是刚才撞到她的那一位,一看是她,女侍应生明显很紧张,“啊,是您?刚才您还好吧?有没有撞伤您?”
桑桐淡淡笑了笑,“我不要紧。”
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迎面就见到秦晋琛还杵在大门口,像是等着她自投罗网的样,她懊恼地蹙了蹙眉,转身偷偷找到另一个侍应生,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后门?”
“有是有,不过……”
“麻烦你,因为我有些个人原因,请麻烦带我从后门出去,好吗?”
对方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桑桐从后门离开。
另一边,女洗手间内。
那名女侍应生还想说些什么,可桑桐已经走了出去,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得不收回来。
像桑桐这样豁达的客人,已是不多见了,女侍应生感叹地点点头,进到洗手间的洗漱台前,正准备洗手,蓦地发现台面上有个闪光的金属物。
她走近一看,是一枚黄金戒指!
女侍应生立刻猜到,这枚戒指很可能是那位客人的,于是二话不说追出来,“欸~小姐!小姐!您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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