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解释叶婉露没有听得很清楚,但是最后那五个字却是如雷贯耳,“轰”的一声,仿佛有个炸弹倏尔在脑子里炸开。
眼前,陡然一片空白。
死亡率很高……
叶婉露紧握的双手,不停地颤抖。
有好几秒钟,大脑皮层完全忘了工作,她红着眼眶,呆呆地坐在医生对面,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倏尔,她腾地起身就往外跑。
然,还没有跑到门口,突然,曹伟伦有力的大手就将她的手腕紧紧地钳住,她被他霸道的力量蛮横地一扯,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撞进他结实的胸膛里去。
曹伟伦箍~住她的身子,说,“婉露,你冷静点,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卢卡斯,卢卡斯……”叶婉露的声线颤抖得厉害,她挣扎着从曹伟伦的禁~锢中逃出来,“卢卡斯怎么办?怎么办?!”
“别急,先冷静下来!”
叶婉露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肆无忌惮地往外流,她努力地把颤抖的双手紧握成拳,“你叫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儿子,他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他现在患了绝症,你还要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还要我冷静下来,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叶婉露几乎不敢去想象,如果卢卡斯他……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得这么可怕的病呢?!上帝是不可能舍得这么对他的!
紧绷的情绪一瞬间彻底爆发了,叶婉露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被她狠狠地咬在嘴里,痛苦地呜咽着,豆大的眼泪肆无忌惮地往外流……
她感到极度茫然,浑身颤抖得厉害,声音轻的像是从遥远的天边飘来,那般无力,曹伟伦不忍,将她紧抱在怀里拥了拥。
“医生只是说死亡率很高,并没有下定论说,卢卡斯一定会……”
“死”字硬生生地梗在曹伟伦的喉咙里,天知道,乍然听说这个噩耗时,他不比叶婉露冷静多少。
可是,倘若连他也慌了神,谁能支撑得住眼前他心爱的女人?
听了曹伟伦的话,叶婉露似乎又找回了一点希望,转身急切地抓住医生的手腕,情绪彻底反弹,“医生,你快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儿子?他的情况没那么糟糕对不对?你一定能把他治好的,对不对?拜托你告诉我,我儿子他一定会好好的!”
叶婉露激动地抓住医生白大褂的领口,精神已经完全失控。
“婉露!婉露……”曹伟伦不忍,他伸手掌控住她的双肩,摇了摇,“婉露,你听我说,医生的这个消息不能代表什么!别紧张,别紧张……”
叶婉露置若罔闻,歇斯底里的痛哭出声,“医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他还那么小,他又是那么可爱,他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得那样可怕的病呢?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医生,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曹伟伦看着几近崩溃的叶婉露,一时间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只能红着眼,将叶婉露抱得紧紧的。
看着这一对年轻的父母着急的样子,医生也不禁动容了,安慰道,“两位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治这个病。这个病呢,得病率为千万分之一,主要表现为发烧,肝肿大,低血,血常规低,也幸亏你们送他来医院得及时,如果晚送一天,他可能就没命了!”
叶婉露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医生?”
“首先要看他这个病是怎么引起的,如果是病毒感染,就有一个十来天的观察期,如果病毒得到很好的控制,那么接下来的治疗就不难了。可如果他再次感染,病情复发后病毒就很难控制,到了那时候,恐怕就只有骨髓移植这一个方案了,只是……找到匹配的骨髓并不怎么容易。”
见叶婉露和曹伟伦的脸色再次垮了下来,主治医生又鼓励道,“当然了,你们也不要灰心。首先我们会给病患做一个积极的治疗方案,其次呢,两位既然是病患的亲生父母,那么你们的骨髓配对率就比任何陌生人都来的高,这就是一线生机。”
“所以,两位可以抽空去血液科做血检,然后我会把病患的血样提出来跟你们二位做个配型,如果能配得上,就大有希望。”
“是,是!是!我们待会儿就马上去做!”
听说大有希望,叶婉露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曹伟伦的手,感激地看着医生说,“医生,谢谢你!我儿子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治好他啊!”
“我一定会尽力的。”
……
这个周末,正好是卢卡斯被送进医院的第三天,桑桐拗不过小橙橙,终于答应带她去看望卢卡斯。
出门前,小不点背了个背包,里面装满了许多她爱吃的零食和玩具,甚至把“面包”也带上了。
桑桐蹙眉问她,“橙橙,你带这么多东西作甚么?”
她自信满满地说,“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要全部送给卢卡斯哥哥啊,这样他的病就能很快好起来了。”
不忍打击女儿的积极性,桑桐又撇了一眼窝在小不点怀里的“面包”,又问,“那你把面包带去干什么?”
“面包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啊,我要把它介绍给卢卡斯哥哥,它一定能逗卢卡斯哥哥开心的。”
桑桐莞尔,也就随了橙橙的意思,只是一想到那日叶正国对秦家放下的狠话,她又有些担心。
“橙橙,答应妈咪,你只能远远地看卢卡斯哥哥一眼,如果叶阿姨或是曹蜀黍在,又如果是卢卡斯哥哥的外公外婆在,你就不能进去,知道吗?”
小不点显得很沮丧,“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看卢卡斯哥哥啊?他们不喜欢橙橙吗?”
桑桐面色微囧,不知道该如何跟橙橙解释大人们复杂的交际圈关系。
……
半个小时后,桑桐将车子停在车库里,再乘坐电梯到楼上的住院部,橙橙没有来过卢卡斯的病房,就乖乖地牵着“面包”,跟在桑桐身后。
来到病房门前,桑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病房内,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只有卢卡斯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妈咪,卢卡斯哥哥是不是在睡觉?”橙橙小声地问。
桑桐点点头,正好一位护士从她身边走过,她忙问,“嗳,请问一下,这位小病人的家属呢?怎么都不在?”
“哦,那位年轻的母亲刚刚才出去,好像是去外面订餐了,他的外公外婆一般都是下午才来。”
原来如此,桑桐松了一口气,“谢谢啦。”
身边的小不点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角,问,“妈咪,我可以进去看卢卡斯哥哥了吗?”
桑桐笑着说,“可以,不过不能吵醒卢卡斯哥哥睡觉哦,妈咪先去一下洗手间。”
“好,我知道了。”
橙橙点头答应着,并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还有她后面跟着的面包,也是跟她这个小主人心有灵犀似地,一扭一扭走到卢卡斯的病床边。
桑桐看见她蹑手蹑脚、做贼般的小动作,就忍不住想笑,摇摇头,便去了洗手间。
……
卢卡斯的病情来得很凶险,一直昏迷不醒,体温反反复复,还伴随拉肚子的症状,即使偶尔醒来一两次,也是伴随着痛苦的挣扎。
“妈咪,我是不是要死了?”作为年仅十岁的男孩子,他是这么问叶婉露的,他太早熟,很早就懂得察言观色,自己好不好,从叶婉露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了。
叶婉露当时就落下了眼泪,哽咽不止。
虽然病情稳定了下来,但是医生严令他下床玩耍,这对好动顽皮的卢卡斯来说,是巨大的煎熬,他多么期盼重新回到校园里上学,多么怀念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日子啊。
可是,为了不让妈咪伤心,他必须听话,乖乖躺在床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醒来后,毫无悬念地看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墙壁了,卢卡斯皱了皱眉,十分排斥鼻息间充斥着的那股消毒药水味。
头疼似乎得到缓解,但喉咙还很干,整个人软绵绵地提不上力气,他缓了缓力气,然后才一鼓作气想要撑着床坐起来。
却倏尔,一偏头便看见了一张漂亮的小脸儿。
依旧是一身粉色,她圆嘟嘟的脸颊是令人艳羡的玫瑰色,嘴唇也是粉嫩嫩的,和往日不同,海藻般的长发没有披散起来,而是歪着扎了个马尾辫,秀眉翦瞳,两手托着腮帮子,大张着眼睛朝他眨巴着。
而她的脚边,还趴着一条奶油色的斗牛犬,被压在她的右脚下,憨憨的模样,闭着眼睡得正香。
“卢卡斯哥哥,你醒啦?”她一笑,两道淡淡的秀丽眉毛就弯成了泓月。
卢卡斯瞪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他刚开口说话,小橙橙就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点,说我来看你的事情,不能让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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