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遥退出项目组,平日一方面做些常规的文案工作,一边开始跟着林正清开始做策划,每天要研习大量的资料,比之前更忙。
流言飞散一阵,渐渐淡了,和所有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样。
她现在不想别的,只想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绩,这样面对未来可知不可知的困难时,能多一些底气。
周五晚上,公司里不剩几个人了,只有少数几个工位,电脑屏幕还亮着。
孟遥正在整理资料,林正清收拾好东西走过来,“还不回去?”
“还有一点儿,我做完了再走。”
“那要不我等你一会儿?”
孟遥笑一笑,“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挺慢的,看完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自上次在办公室谈话之后,两人关系较之以往近了几分。但林正清心里清楚,孟遥始终给他划了道线。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林正清离开之后,孟遥又在公司待了半小时才离开。已经九点半了,写字楼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层还亮着灯。
到楼下,她沿着人行横道,往地铁走去。
春日夜风微醺,行道树枝繁叶茂,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快到地铁口,孟遥忽然看见前方树影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孟遥一顿。
那身影动了一下,慢慢向她走来。
到她跟前,低头看她一眼,“遥遥。”
孟遥神情漠然。
“郑岚的事,我听说了,对不起……”
孟遥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管文柏便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地铁口。
“我真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手段……说到底,这事还得怪我。”
孟遥脚步一停,转头看向他,“管老师,马后炮放得再响,也是于事无补。我以为上回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管文柏盯着她,“你还在生气?”
这人,简直无法沟通。
孟遥没忍住冷笑一声,“管老师,你们两口子就不能让我过两天正常的日子吗?”
“你现在过的就是正常日子?”
孟遥一顿。
管文柏一手插在口袋,白色灯光下,他极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寒意,“遥遥,和死去的闺蜜的男朋友在一起,这是正常的日子?”
“哪条法律说了这不是正常的日子?”
管文柏似是冷笑一声,和往常一样,他若是神情严肃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找谁不行,非得跟自己添堵。你要是跟你现在公司那位同事,我倒不说什么了……”
孟遥忍无可忍了,“管老师,你学了一身调查记者的本事,就是用来刺探别人隐私的?我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我什么人,轮得到你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管文柏看着她,似笑非笑,“遥遥,你是真没想过还是假没想过……”
他看着孟遥,像是要把这句话扎进她心里,“……你那位朋友,苏曼真,有可能是自杀的?”
·
孟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把东西一放,走到桌边,猛一下拉开抽屉。用力太过,抽屉整个被拉了出来,“砰”一下落在地上,里面东西散落开去。
孟遥顿了一下,蹲下/身,把落在地上的日记本捡了起来。
曼真的日记,她才看到第三本,这一本的每一张每一页,都开始记录她与丁卓在一起时的甜蜜时光。
她看得分外难受,嫉妒、难受、惶惑,搅得心里五味杂陈,一度让她难以继续。
她拿起最后一本,坐回到床上,将日记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日子停在了她去世之前的一个月,只有一行字:“今日归家,见到了遥遥。”
那是在去年五月,孟遥刚辞职回家没多久。曼真听说她回去考公务员了,便也从旦城回邹城休息一段时间,说是两人好久没见,正好见个面,也可以抽空出去一起玩一趟。
孟遥从后往前翻,很多天,都是些平常如水的记录,连丁卓出现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直到翻完了小半本,看见去年春节初三那天的记录时,孟遥一顿。
也只有一行字:
我知道遥遥为什么跟我疏远了……
拿没有削尖的铅笔写的,句末的省略号,每一点都落得极重。
孟遥忽觉心里沉沉,喘不过气来。
顿了一下,她从这一页开始,迅速往前翻找,试图找出关于这一句话的解释。
然而,翻完了第五本,第四本……都没有关于这“为什么”的只言片语。
她颓然地垂下头,心里一时间只有无穷无尽的惶惑。
像是曼真去世那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席卷重来,一阵一阵翻滚。
她放下日记,走去浴室。
热水从头顶浇下来,她突然不知怎的,产生了关于“溺水”的联想,一个激灵,赶紧关上水,草草擦拭之后,套上衣服,又回到房间。
她将日记本又拿起来,这次逐字逐句,试图曼真着墨不多的关于自己的记录中,拼凑出她生前的所思所想。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敲门声。
孟遥一震,忙将四五本日记收拢,丢进一个纸袋里,又赶紧把抽屉装回去。
敲门声停了一阵,又响起来,孟遥最后往房间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常。
打开门,丁卓笑说:“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孟遥避开他的目光,“没……刚在洗澡,耽误了一点时间。”她往旁边让了让,让丁卓进屋,先去浴室洗澡。
这段时间,但凡周六丁卓不上班,周五都会到孟遥这儿来住。
孟遥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隐约传来的水声,脑海里像是被另一种轻缓、单调的声音填满了。
片刻,她意识到,那仿佛流经三道桥下的柳条河的水声。
丁卓洗完澡出来,喊了孟遥一声。
灯光下,那坐在沙发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似是浑然未觉。
丁卓走过去,低头看着她。
她脸上一种怔忡的神情,像是去年中秋那晚,他在江滩遇到她,她怔怔看着孔明灯时的那样。
“孟遥。”
孟遥这才听见,抬起头来,转过来看向他。
“怎么了?”
孟遥笑了一下,“没,十点才下班,有点累。”
丁卓向她伸出手:“那别在这儿坐着了,去休息吧。”
孟遥往他手上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丁卓捉住,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黑夜里,没有一点声响,只有身侧丁卓平缓的呼吸声。
孟遥睡不着。夜已经很深了,她好像是被睡眠抛弃了一样,每一次,当她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空时,又会有别的想法,出其不意地冒出来。然而,仿佛又有一层屏障,阻止她往深处去想。
孟遥缓缓地翻了一个身,动作虽轻,却还是听见背后丁卓呼吸节奏变了,紧接着,他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迷迷糊糊问:“怎么还没睡?”
“没事……有点失眠,你先睡吧。”
片刻,丁卓声音清醒了些,“怎么了,跟我说说。”
“没……”
丁卓彻底意识到她不对劲了。
顿了一下,他支起身体,抬手把台灯摁亮了。
孟遥一下未能适应,伸手挡住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当她拿开手臂睁开眼,一下对上丁卓审视的目光。
他手肘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之下,孟遥越发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伸手,抱住他的背。
丁卓顿了一下,重新躺下来,把她抱紧怀里。
孟遥呼吸缓缓地浮在他的颈项,很痒。她手掌放在他后脑勺,紧接转过头,凑向前,吻住他的唇。
丁卓顿了一下,回应她。
她比平常热情主动,像是故意在撩拨他的情绪。
在他进入的瞬间,她睁开眼看着他,灯光下,目光灼热又清澈。
这目光让他难以抗拒,一时间思绪完全乱了,没办法去细想她为什么这样反常。
孟遥手指掐着他背上的皮肉,压抑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喊他名字,把他深深地压向自己……
结束之后,丁卓平躺下来,把呼吸喘匀。
他伸手摸了摸孟遥的背,一层薄汗。
“再去冲个澡?”
孟遥摇头,“累。想睡了。”
丁卓顿了一下,“好。”
他帮她盖好被子,手臂搭在她腰上,将她抱紧自己怀里。
片刻,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缓悠长。
·
早上,丁卓睁开眼,孟遥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喊了一声,厨房里传来孟遥的声音。
丁卓走进厨房,孟遥正在火上煨燕麦粥。
带着香味的热气袅绕而起,孟遥低着头,窗外日光照进来,让她显得格外的温柔。
丁卓心脏像是被轻轻抓挠了一下,有点痒。
他凑过去,在她微垂的颈项亲了一下。
孟遥怕痒,一缩脖子,笑了笑说:“别闹。”
丁卓侧头看她。
她脸上表情平静,昨晚上那落落寡欢的情绪也都消失了。
丁卓还是有点不放心,“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遥顿了一下,神色平淡地说:“管文柏昨天来找我了。”
“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想让我跟他复合……”
“下一次他再找你,你跟我说。这人就是欠点教训。”
“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丁卓看她,“你昨晚就是为了他不高兴?”
孟遥笑看着他,你吃醋了?
丁卓轻哼一声。
“不是为了他,不高兴是为了自己。”
“别多想了,人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一两回傻。”
孟遥“嗯”了一声。
丁卓洗漱完毕,早餐也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相对坐下,孟遥问了问他最近医院那边的情况
丁卓筷子一顿,“阮恬又送进ICU了。”
阮恬已经开始出现心衰缺氧的症状,呼吸困难,只能靠ICU维持呼吸。方竞航现在基本已经住在医院了,寸步也不敢离开。
孟遥沉默,“那是不是意味着……”
“迟早的事。”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经历过生离死别之痛的人,反倒再也无法看轻生死。
吃过早餐,孟遥去厨房洗碗。
没一会儿,丁卓走了进来,“你今天有没有事?”
“没什么事。”
丁卓有些犹豫,看着她,欲言又止。
孟遥觉察到了,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丁卓捉着她的手,把她手上洗洁精的泡沫冲洗干净,关上了水龙头。
“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语气有点严肃,孟遥跟着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觉得,在医院和你公司之间租一套房怎么样?”
孟遥愣了一下。
“没别的意思,这儿离你公司也远,离我医院也远,两个人跑来跑去都不方便。”
孟遥低下头,没有说话。
丁卓见她沉默,有一点局促,也在想自己这个要求是不是提的有点唐突了?
他只是觉得孟遥每次加班到很晚,这个小区有点偏,附近也因为治安不大好出过一些问题,让她一个人每天这么晚回来,总觉得不放心。医院忙,要是住一起的话,在一起的时间多少还能多点。
“我就随口一提……”
“等过一段时间吧,”孟遥笑了笑,“等我在公司转岗之后。再说这个房子还有两个月到期,我也得给室友留出一点时间另找合租者。”
丁卓点了点头。
孟遥怕他觉得自己是随口敷衍,踮脚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丁卓微微挑了一下眉,“这就行了?”
孟遥笑了,伸手推他,“你快出去吧,我洗碗呢。”
下午,孟遥期待已久的赏花之旅终于成行。
旦城的迦叶寺以粉樱绿槐出名,每到樱花开的季节,游人如织。
他们去得晚,已经是三月末,樱花快要凋谢完了。这一周,恐怕就是最后一周赏樱高/潮,等清明一到,几场雨落,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春日午后,空气里一股浓郁的草木气息,两人在槐树树荫底下,拾阶而上,各自手里捏着三炷香,到大雄宝殿前去进香。都不信佛,进香只是心存敬畏。
殿前设了一个巨大的香炉,风吹起阵阵香灰,空气里一阵阵浓烈的檀香味。
孟遥伸手将自己的三支香插入香炉之中,缭绕的热气熏得他睁不开眼,抽手的时候,一支香没有立稳,倒了下来,滚烫的香灰落在她手背上。
孟遥一颤,赶紧收回手。
丁卓赶紧捉住她的手,“要不要紧?”
“没事。”
丁卓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拧开,捉着孟遥的手,把水浇在她手背上。
孟遥疼痛稍止,转头看向香炉,那只没插稳的香,已经伏倒在香灰之中,灭了。
进过香,两人向药师塔走去。
孟遥问,“清明你放假吗?”
“还说不准。”
“我打算回去,”孟遥顿了一下,“看看曼真。”
丁卓,沉默数秒,“嗯”了一声。
清明转眼便到,医院有事,丁卓到底没有腾出时间来。
出发前一天,天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
孟遥听了一夜的雨声,到三点才入睡。第二天给丁卓打了个电话,便出发回邹城。
清明时节雨纷纷,从旦城到邹城,一路都在下雨。动车在田野间穿行而过,傍晚时分,天色黑沉,孟遥看着车窗外,几星灯火,浮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到邹城已是晚上。
孟遥敲了敲门,片刻,里面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脚步飞奔而来,孟瑜将门打开。
孟遥问:“放假了?”
孟瑜帮她把东西提进去,“下午放的,我也刚到家没多久。”
屋里飘来饭菜的香味,王丽梅正在往桌上端晚饭。
“快去洗手吃饭,外婆已经等得饿了。”
外婆笑眯眯从沙发上站起身,过来拉住孟遥的手,仔细打量一番,“没事儿,不饿。遥遥,你看着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还老熬夜呢。工作上放一放,别太逼自己。”
孟遥笑了笑,“好。”
外婆便推她去浴室洗手。
孟瑜也走进来,两个人挤在水槽前。
“你现在在新学校还适应吧!”
“没什么问题,老师比一中这边的水平高多了。”
“谢过苏叔叔了吗?”
“妈专门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说起这个话题,两姐妹都有些沉默。
外面响起王丽梅的声音,“洗个手也要这么久,快出来吃饭!”
饭桌上,王丽梅问起孟遥最近工作的情况,孟遥提了提自己要转岗的事。
王丽梅对“文案”和“策划”没什么概念,只问她,“工资会涨吗?”
“涨三千,做项目还有提成。”
王丽梅脸上现出些喜色,“那挺好的。”
孟瑜本在埋头扒饭,此刻抬了抬头,看向王丽梅,“等我高考完了,我也去兼职。”
“家里不缺这两个钱,用不着你兼职。”
“姐,你能做为什么我不能做?”
“你把书念好就行。”
“那也不能家里花销的大头都让你一个人担着啊,你自己不结婚啦?”
“不是还早吗?”孟遥看向孟瑜,使了一个警告的眼色。
“孟瑜说得有道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个人的事情。”
“妈,能不能别每次回来都说这个事儿。”
外婆笑呵呵,“算了算了,让遥遥自己做主吧,我也还想她在跟前多呆两年呢。”
“您是不知道,她这人慢性子,你要是不催她就不着急。问她她也不说,跟个闷嘴葫芦一样。”
孟瑜笑出声。
王丽梅瞪他一眼,孟瑜赶紧埋下头扒饭。
吃过晚饭,一家人在沙发上坐着聊了一会儿天,孟遥洗澡之后,回房间休息。
孟瑜正开着台灯背单词,孟遥坐在床沿上,“孟瑜,我问你一件事。”
孟瑜放下笔,转过身来看他。
“去年大年初四,我代替妈去一个远方亲戚家挂人情,曼真来找过我,你还记得吗?
孟瑜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曼真姐那天是来找你拿东西的吧?”
“对,他来找我拿高中毕业照。你仔细给我讲一讲,那天是什么情况?”
“那天家里不是来了客人吗,忙不过来。你东西都在左边抽屉里,我就让曼真姐自己找。我留她吃饭,但是她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找到东西就走了。”
孟遥心里咯噔了一下。
孟瑜盯着他,“怎么了?”
孟遥摇了摇头,没说话。
“姐,你怎么还惦记着曼真姐的事啊?你跟丁卓哥在一起,老提他不觉得膈应吗?”
“不提就能假装不存在吗?”
孟瑜撇了撇嘴,“其实我知道,丁卓哥这人挺好的。但我觉得以你的性格,跟他在一起,肯定要受委屈。”
孟遥神色淡淡,“没什么委屈不委屈。”
“要是不委屈,你还瞒着家里人呢?我看你说都不敢说吧。”
“这是两码事。”
孟瑜便不再说什么了,转过身去继续背单词。
孟遥抬头,看着角落里那一角红旗,骤然觉得那红色,显得比白色更加刺眼。
雨声潇潇,一晚上都没有停。
天空刚刚泛出一点鱼肚白的时候,孟遥就醒了。本想再睡一会儿,没有睡意。起床洗漱,给一家人做早餐。
到上午九点,雨小了一些,孟遥回房间披上外套,拿上伞准备出门。
王丽梅正坐在沙发上,摘着扁豆,抬头看她一眼,“去哪儿?”
“出去找个朋友。”
“中午回来吃饭吗?”
“应该回来。”
王丽梅便没再多问,嘱咐她下雨别着凉了。
孟遥走出门,把伞撑开,迎着稀疏的雨丝,跨过桥,向河对岸走去。
她没等公交,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开去酒吧街。
那天晚上,管文柏问她“遥遥,你是真没想过还是假没想过……你那位朋友,苏曼真,有可能是自杀的?”
孟遥一震,心里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朋友生前一直不是一直在酒吧喝酒吗,你不如自己去问问看,酒吧老板怎么说的。”
白天的酒吧街人迹寥寥,不过大半年没有来,很多店面已经改头换面,认不出来了。
孟遥走了一阵,在一家名叫“Sin”的酒吧前停下脚步。
霓虹招牌有些旧了,店前有一团秽物,可能是昨晚喝醉的人留下的,让雨水冲刷过后,格外恶心。
孟遥皱了皱眉,越过去迈上台阶,推开酒吧的门。
门上挂了一个铃铛,叮铃响了一声。
孟遥收起伞,甩了甩雨水,立在门边,探头往里看了看。
店内光线昏暗,没有客人。
吧台后面,酒吧老板正拿着一块软布,懒洋洋地擦拭着酒杯。
他听见响铃声,抬头看了一眼。
即刻,他手里动作停下了,目光就这样定在孟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