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嘈杂的电话声渐渐清晰,提醒我这不是梦是现实。我猛地在睡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朝着电话看过去,他还在不停地响着,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赶紧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却并不是暮天,而是何径。
我再度瘫软,却又不能叫何径觉察出异样,只能强忍着,表现得很平静地和他聊着。他来电话,是因为新戏快杀青了,而这几天,我因为住院,还有几条片子没拍,所以他打来电话问候一下,也安排一下片子的事情。
我告诉他自己已经出院了,明天就可以去剧组继续工作。何径听了略感意外,语气却是轻快了很多。
说完正事,他也没急着挂电话,在那头却也欲言又止似的,找不到其他的话题聊下去。这样的沉默,叫我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得问候一下他,在佯装对剧组比较关心,稍微问了几句,最后,还是草草地结束了通话。以往,我和他还算是无话不说,小时候的感情还在,我始终都把他当成最亲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然也变得如此陌生,连找个聊的话题,都如此困难。
挂了电话,我好不容易来了的睡意,又被击的烟消云散。翻来覆去的,这一夜,实在是漫长的要命。
第二天早上,我却还是按时醒来,昨晚的失眠,到最后是如何结束的,我并不知道。既然已经说好了要去剧组,我也不叫情绪扩散,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新的一天来了,我应该重新做回林初夏。
到了剧组,几日不见的工作人员,纷纷上前问候我,叫我低沉的心情有所好换,也很感动。在和大家闲聊之际,周玲玲也出现在休息室中。这次她倒是毫不顾忌,直接在众人面前对我冷嘲热讽起来,“要是身体不好,就别出来演戏,耽误的,可都是大家的时间。”她挑着眉,明着是在替大家讨回公道似的,暗着还不是对我进行攻击。
我本是不想理会她的,心情低沉,我也无意于和她斗嘴,争来争去也没有实际的意义可言。但是,她之后的话,却当场叫我怒了,“别把自己当成金丝雀了,装的柔弱不堪的,最后还不是被抛弃了。”周玲玲抱着双臂环在胸前,一脸嘲笑地看着我,那挑衅的眼神,还有正中我心的话,叫我怎么忍得下去。
我就算是被抛弃了,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我愤愤地上前,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狠狠地瞪着她,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周玲玲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也没有。
她捂着脸,愣在那里,许久才反应过来想要回击,我用尽全力挡住了她的手。周玲玲更不愿意了,拼尽全力地就和我厮打起来,我们两个人的助理,还有其他相关的工作人员,一见到这种情景,在看着自己的艺人吃了亏,也着急了,各自加入了两方阵营,当场争执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直到导演闻讯赶来,总算是安静下来。
周玲玲一见到导演出现,自然是连滚带爬地就到了导演面前,一只手又重新捂住被我打过的脸,很是委屈地哭诉起来。说我装病影响了剧组的进度,说我耍大牌在现场刁难工作人员,说我对她无理还敢打她。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干脆别过头去,对她的指责自动屏蔽。导演没有给周玲玲很长时间,叫工作人员把她拉到了一边,又走到我的面前,“初夏,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我抬头看着他,知道他也不会相信周玲玲的一派胡言,这也是在给我一个辩驳的机会。
我很感谢他的好意,可是,我要怎么解释,我并不知道。无中生有的事情,大家是都知道的,我没必要浪费时间。而那一巴掌,我觉得也是她应得的,而现在,我并不能告诉导演,我和暮天已经结束的事情。而对于这一巴掌,我也不会加以解释。
这时候,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把整件事情,零零散散地向导演说明。有一件事情,确实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我先打了周玲玲。
“初夏,这一巴掌,是事实吧?”导演还是向我确定。我还是一声不吭,点点头不否认也不解释。导演见我这幅样子,有些无奈,最后决定,“既然这样,初夏,你确实有必要给她道歉。”
我低着头,攥紧拳头,生怕自己又一次地失控,沉默几分钟之后,我走到周玲玲面前,就算不看她,那得意的样子我也能想象出来。但是,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现在是一个人,我现在最重要地就是把戏演好了,因为这份信念,我弯腰向周玲玲一鞠,“对不起。”冷冷地说道。
无视她的冷哼,我又退了回去。令我意外地是,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何径,却走到周玲玲身边,失望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关切地询问着周玲玲情况,拉着她在我面前离开了。
从始至终,他相信的,都是这个周玲玲。小肚鸡肠的人,是我,无事生非的人,是我,刁蛮任性不可理喻的人,全是我。何径从来就认定,一直都是我在针对周玲玲,一直都是我的错。
他不会像暮天那样,无论对错,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要守护的人,始终是我。何况,他并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这样把罪名定在我的身上。
或许,谁,也都不会像暮天一样吧。
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又降至冰点。我竟然直到他离开了,才真的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好。林初夏,你是有多傻多可笑。
我在化妆台上撑着身体,坐回去,又叫来化妆师帮忙重新上妆。我闭着双眼,努力地整理好思绪,也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我要是乱了,得意的,也只会是周玲玲那样的人。我是林初夏,我怎么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呢?
补好妆,我把心情也收拾利落,就到了片场。经过刚刚的一幕,工作人员瞧我的眼神,都带着些复杂的意味。片场这种地方,消息的传播速度惊人,我也没什么奇怪地,眼下,也没心情去理会这些事情,把剩下的戏演好了,才是当务之急。
我在一边寻了个位置坐下,等候导演的调遣。不知羞耻的周玲玲,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
其实也不奇怪,趁着我士气大减之时,不抓住这个机会对我深度落井下石,那不是周玲玲的风格。
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林初夏,看在你给我道歉的份上,我祝你今天演出顺利。”周玲玲自是知道周遭人的注意,这会儿又扮成白莲花,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地挑衅,“不过,”她靠在我的耳边,看起来很是亲密,实则是在说真正想说的话,“最佳女配角的奖项,我看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别想了。”
我退后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眼神淡漠地看她一眼,“鹿死谁手,不要那么早下定论,我也祝你演出顺利。”随后转身投入片场之中。
原来,她确实想借这部戏冲击一下最佳女配,当然,我也有这个想法。尽管最近风波不断,今天的纷争我也确实是输了,这却不意味着,我在演戏上也会输她一筹。走着瞧吧,周玲玲。
她以为,这些事情就能轻易地把我击垮么,真是太小看我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天助我也,要拍的这部分,我正好是那个被抛弃的人。女配角的爱情总是不得善终,虽然在剧中,我扮演的角色是个很讨喜,本性也很善良的女孩,和男主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是男主角总是属于女主角的,剧中的我也就只有被抛弃的结局。
这一场戏,就是男主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我,从此了无音讯,徒留我一个人,在过往之处驻足,怀念,还有不甘,无奈,种种情绪,和如今现实中的我,又有何不同。
开拍前,导演照例先对我进行一番点拨,所说所形容的,也和现在的我,或者,是和昨天回到别墅的我,别无二致。我点点头,不觉地就像是回到了昨天一般,暮天像是沉寂在心底的影子,猛地在我的脑海里活了过来。又有什么需要去演呢,本色参与,原景重现即好。
这人物的哭,就是我在哭;这人物发呆,就是我在发呆;她的愤怒,是我心底里还存留的愤怒,她的悲哀,也是我此时此刻,还能强烈感受到的愤怒。这一切的情绪,是针对那个让剧中的我既爱又恨的男主角,也是对暮天。
我就是剧中的这个女三,这个女三,就是现实中的我。
直到导演的一声‘卡’,我才虚脱一般,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早已失魂落魄。
助理上前把我搀扶起来,小声地提醒我,“初夏姐,你演的太好了,你瞧他们。”我这才注意到,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在为我热烈地鼓掌欢呼,导演更是高兴地从位置上跳起来,上前称赞着,“初夏,你真是太让我惊讶了,演技实在是大爆发。”
能得到叶导如此的褒奖,我心底自然还是开心的,却实在是无法由衷地笑出来,只能谦虚地向他表示感谢。
还是庆幸吧,没有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了工作进度。完成了一天的拍摄,我回到休息室收拾东西。不一会儿,林牧之敲门进来了。我们有几天没见了,看到是他,我心里不觉又有些明朗,也能勉强笑着冲他问好。
他却始终锁着眉,心事重重地,“初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果然,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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