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总管,我已经将粱内侍‘请’到兖州驿馆‘独自’歇息。”
“梁师成和那杜充的随扈,都被圈禁在讨逆军后营库房里。可笑那些鸟人,来的时候各个耀武扬威,现在都被吓的屁滚尿流;个个痛哭流涕的祈求我,要跟那阉人梁师成在一起居住。哈哈!他们啊,就是怕我一声令下······”董先挥手作了个“斩”的动作。
其实程洲只是随意分派董先去做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含义。而在董先这边的理解就不一样了,他对领导的意图“心领神会”:程总管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是对我多大的信任?
我一定要把这事办好、办的滴水不漏!这些“外人”,一个都跑不了,我是绝不会不让他们走漏消息的······
程洲见董先过分解读了自己的指令,却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毕竟董先也是一番好意、也是为了这个集团的利益。还好这个董先除了爱‘呲’口水、天生嘲讽脸之外,还算是个稳重谨慎的人。要是把这事交给别人办,说不定就理解成了“杀人灭口”,早把人杀光了都;到那时可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对年轻人,还是要以鼓励为主嘛。
“你作的很好啊!事情交给你,我总是很安心的。嗯,这样,这些人都先给他们吃好喝好;不可让别人暗害了他们。我们做事,要光明正大。那个梁师成,他有什么要求或者有话想跟我说,你就随时带他来见我。”程洲作了更清晰的指示,避免董先产生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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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
讨逆军众位将官汇集在此,有的面无表情、有的愁眉紧锁,还有的是坐立不安、神色惶恐······一时间,气氛分外凝重。
折彦璋作为工作上的副将和生活中的伴侣,她当然是必须力挺程洲的,她站起来发言打破低沉的局面:“程总管,事发突然,彼时各位皆无能为力,追究谁的责任亦是于事无补。”
“大伙儿都打起精神、集思广益,商议个章程出来,总要把这个局面尽力应付过去才好······”
折彦璋刚说到这,就看到杨再兴打着饱嗝、手抚肚皮,优哉游哉的最后一个走进大帐。她恨恨的瞪着杨再兴:你这憨大,众人都没顾得上吃饭就来大帐议事;你倒好,吃的肚皮圆滚滚的,像刚睡醒一样慢慢踱着方步走进来,迟到了多久你不知道?
哎呀——!你这个首恶份子,豪无愧疚之心吗?还敢打饱嗝啊你······
“再兴,吃饱了哈?来来,赶紧坐下歇会儿。”程洲乐呵呵的招呼着杨再兴。
杨再兴也是憨憨的一乐:“程总管,俺吃的可饱了!今天的午饭有您教伙房作的宫保鸡丁,我最喜欢啦!”
完蛋!听杨再兴这么一说,在场的众将官刚才都没心情吃饭,这下顿时条件反射,都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这一方面是因为‘宫保鸡丁’确实好吃,另一方面想到这种酸甜口的感觉也容易刺激分泌唾液。
‘宫保鸡丁’的做法虽然简单,但是直到螨清时期才被发明出来,宋代人当然是没见过的。
程洲跟大宋此时大部分军官不同,他是绝不会取克扣军饷和贪墨军需物资的。而且整个讨逆军的将士,都是全新的组成。所有的领导层都没有旧军队那种腐朽习气,程洲监视的又严密,完全没有贪污行为的生存土壤。
所以,讨逆军的生活待遇就特别好;表现在‘吃’的方面,就更是足金足两的,官兵们每天都能吃到饱不说,还能吃到‘哭’——因为伙房里的菜,有些品种是他们从来没见过、想也不敢想的。
程洲当然知道‘伙食’就是战斗力。他还想在讨逆军里营造一种全新氛围、一种习惯性依赖——我程洲难免会被调走,将士们也难免会被拆散,但是当你们到了别的部队,你们就明白什么叫‘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了!
赢得人心,要实打实的落实到细节,不是纯耍嘴皮子就行的。有什么能比吃到肚子里的实惠、和人格上的尊重更能打动穷苦群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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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此时也很无奈。
当时弄死杜充,他完全是过于冲动了。杨再兴是本能驱动型的人,被刺激到了就会爆发;爆发完了,也知道后悔。把杜充“锁”死之后,杨再兴一时也是茫然失措,傻站在原地,抱着杜充的尸体都不知道放下来······诶?这,怎么搞成这样了?
还得是程洲过来安抚杨再兴,叫他先去吃饭、他这才回了魂。等杨再兴吃完饭,慢慢悠悠的进到大帐,看到众人早都到齐了。他还纳闷呢:你们吃饭都这么快?唉,这次迟到,只该怪我老杨饭量太大啊!
岳飞、汤怀、牛皋三兄弟都是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级,虽然知道杨再兴当场杀人造成的后果很不好,但他们心里又觉得很痛快:杨再兴你特么的真牛逼!你够爷们,纯的!老子这次是服了你了!
而王贵和张用家里是住在“城坊区”的,从小对国家体制和官场倾轧早有体会。他俩觉得经过今天的祸事,眼前的这个创业团队恐怕前途很悲观。以后,只怕我们每个人都要受连累。我的个人事业,才刚刚有点起色,转眼就要跟着他们一起覆灭,现实简直残酷啊!
王贵和张用他俩的脸上,难免就流露出一些灰心丧气的神色来······
——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杨再兴?”
“这里也许别做不到,但我知道你能!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何癫终于从巨变的震惊中恢复,只是他恢复的却是癫狂状态!何癫张牙舞爪,用残废的手背打自己的脸、锤着自己的胸膛,厉声嘶吼、高声叫嚣······
第一次见何癫发病的董先、岳飞、汤怀、牛皋和王贵、张用,都被吓的从胡椅上蹦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着程洲、何癫。各个心里都在犯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何参军如此癫狂异状,是要学神汉起乩作法么?他又怎么敢如此失礼的斥责起程总管了?
真真邪门!
程洲折、彦璋对何癫的狂躁症,却早就见怪不怪了。程洲走过去搂着何癫的肩膀:“来,坐下坐下,放松······”他语气尽量轻柔亲切,安抚何癫道:“何参军呐,我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何况,你怎么就肯定我能阻止再兴呢?”
何癫的症状,本来被程洲的安抚平复了一些;这时候,他听到程洲竟然不肯承认,还跟他打太极——何癫“呼”的暴起,一仰额头就撞在程洲鼻子上,程洲顿时“嗷”的一声惨叫,鼻血长流······
程洲尽管跟何癫打交道多年,知道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但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去防备他。何癫这次近在咫尺的一撞,程洲就又中招了。
大帐里顿时就热闹咯。
众人乱作一团,折彦璋赶紧护着自家官人,拿草纸给他止鼻血。董先和杨再兴抱着犹自不依不饶的何癫,不让他‘追杀’程洲。
岳飞、汤怀、牛皋、王贵、张用五人,在讨逆军中的资历浅、级别低,程总管和何参军之间的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在旁边急的抓耳挠腮,却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