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勤再强,也毕竟是个女人。
她的手小,力量也有限,两石硬弓射出连珠两箭就是她的极限。
不过像何灌、岳飞、杨再兴这种能用强弓轻松射出连珠三箭的天才,全天下也没几个,汪勤倒也无需气馁。
杨再兴也看见了明显着装是指挥官的汪勤:怎么夏国全是这种皮肤细腻可人的小白脸?看来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嘞,我老杨也该在此地养养脸面才好,省得那些小娘皮见了我就被吓跑,没奈何总得给杨家续个香火······
不得不说,杨再兴的心态真是好,在独自迎战群敌的时候还能抽空思量婚姻大事。
可能,这就是他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给他的胆量。
汪勤看那名丑怪汉子一路疾奔而来,停在自己这一百名黑旗禁卫军阵前。他毫无惧色不说,竟然还痴痴傻傻的打量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汪勤在国王李安身边见惯了各种机巧善变的花美男,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丑萌丑萌的大头巨怪,倒是被逗乐了:“呔!那丑怪汉子你却是何人、就敢来我灵州城作乱?”
杨再兴浑然不觉,他眯缝的小眼,盯着身着盔甲、英气勃勃的汪勤不住的打量,摇头赞叹:怎的这夏国小将就能生得如此标致?我老杨看了这许久,硬是找不出一丝瑕疵,着实可恨!
汪勤见他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喊话似的,还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勤有点挫败感,毫不客气的损他:“看你刚刚抵御我连珠两箭的好身手,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俊秀人儿呢;近前一看,原来却是个猪头措大!哈哈哈哈······”
“嚯嚯”,她背后的黑旗禁卫军全都哄堂大笑。
杨再兴是什么人?
他的人生境界,已经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度,哪里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刺激到。他也跟着‘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大伙儿倒是好兴致!那两箭是你射的?”
“嗯,还不赖。就是力道差了点、前后连击的火候差了点、想必持弓的稳定性也差了点。”
杨再兴说到这里,很不屑的摇了摇头:“我听到这灵州城里有支什么精锐黑旗禁卫军,原先还大为期待呢;可今日就你这个精锐部队的将官出手来看,啧啧、夏国无人矣!”
‘轰’
黑旗禁卫军们顿时就炸了,个个都被气得哇哇乱叫,全指着杨再兴呼喝怒骂。
汪勤也被气的差点炸了肺:哟嗬!好你个宋狗,跟我装傻充愣这么久,原来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呐?竟然敢把我‘贺兰小李广’的箭法批的一无是处,让我在众军汉面前落了脸面,看我汪勤不剁碎了你喂狗!
“苍啷”
汪勤就拔出骑兵弯刀,咬牙切齿的狠瞪着杨再兴。
杨再兴突见群情汹涌,倒是觉得奇怪:他们为何发怒?我只不过说了两句大实话,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么?
“丑怪,你死定了!”
汪勤一挥弯刀:“上、踩死他!”
——
夏国不缺战马,所以以骑兵为主。
夏国的步兵比较弱,一方面也是因为人少。
像大宋就可以大量的用人命来往上堆、硬是堆死你,大宋可以一次大败死十几万人不在乎。但夏国不敢这么干,所以他们总是避免‘攻城战’。很多次可以拿下的战役,夏国都是因为心疼人命而主动撤退,他们挥霍不起。
像黑旗禁卫军装备的全都是高头大马,兵器却都是游牧民族习惯的弯刀。
随着汪勤的一声令下,副将就举刀左右一晃,两翼的两队骑兵就准备策马冲击杨再兴,将他碾碎。
街巷里空间有限,却不是利于骑兵发挥的地形;杨再兴哪有那么蠢,他才不会等黑旗禁卫军起速。
“呜哈!”一声如同惊雷的大吼,仿佛空气都被这声威猛的呼喊击破、连时间也停滞了。
杨再兴发动了,他迅捷无比的冲到汪勤面前,大枪‘嗞’的直刺坐骑脖颈。
汪勤以前一直是在与辽国作战,双方都是游牧骑兵、弯刀互劈,很不习惯杨再兴的长兵刃直刺。还好她骑术精湛,左手一带缰绳拉偏马头、躲开杨再兴的枪尖,紧接着脚蹬轻磕马腹、欺身向前对着杨再兴的头顶就狠劈下去。因为她的弯刀短,只有把身子探出去、伸直手臂才能劈到敌人。
杨再兴的直刺马头那一招虽然被她避开,可大枪还停留在她身侧;所以杨再兴也不理会她的反击,只是后手将枪尾一摆、前面枪身就抽打在汪勤腰部。
汪勤‘啊!’的一声呼痛,但她双腿牢牢的夹住马腹,并没有被这一击抽落马下。汪勤疼的嘴角直哆嗦,她任然悍勇的甩出弯刀掷向杨再兴;杨再兴偏头一躲的功夫,汪勤竟然顺势用胳膊夹住他的枪身。
杨再兴这才知道小瞧了汪勤,两翼的骑兵已经驰出,形成包围圈。他还要躲避身后围拢的禁卫军,不能跟汪勤缠斗。杨再兴猛地发力,将夹住枪身的汪勤挑起、举在空中;黑旗禁卫军们都惊呼起来,杨再兴准备将汪勤甩出去、砸死在地上。
哪知杨再兴才要发力,汪勤就猜到他的意图;她在空中突然松手,顺着枪柄就滑溜下来。杨再兴感觉大枪突然一轻、挥甩的那个动作就控制不住了,枪头正砸在一名禁卫军的肩膀。
那人本来也用弯刀格挡了的,但是这种轻飘飘的防守对于杨再兴的大枪来说毫无意义,他就被横着击飞出去,将两名同伴挂下马来。黑旗禁卫军都想避开、怕误伤同伴,可这街巷宽度有限;混乱之中,队形凌乱、自相践踏,一时间惨叫连连。
——
杨再兴就觉得有什么重物跌落在肩膀上,他知道这必定是汪勤。
他和高宠最讨厌被人贴身缠斗了(但个子最高的陆文隆却不怕,因为他从小就练相扑),何况如今竟然危机的被别人骑在脖子上?
这时候长兵器就不适合近身防御了,可杨再兴也是绝不敢丢弃大枪来空手解困的。
他赶紧将大枪往上一格,‘叮’的一声轻响,总算格挡住汪勤的匕首下刺。
杨再兴惊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被开了瓢啊!
汪勤在杨再兴的肩头像‘灵蛇攀树’、闪转腾挪,防不胜防。但这也给杨再兴提供了保护,其他围攻的黑旗禁卫军也不好对杨再兴下手,怕伤到自家守备将军。
杨再兴抡起大枪就在头顶横扫,想把汪勤给捋下来。
汪勤哪里会如他的意?
她一个扭身、就趴在杨再兴的肩膀,左手扶住他的后脑勺,既是为了稳固自己的重心也是为了不让他躲闪;右手匕首直刺杨再兴的面门。
杨再兴想甩头躲避,发觉动不了,双手又被大枪‘束缚’住不得回救。
他情急之间,只得一口唾沫喷出去,妄想抵挡一阵。
汪勤正卯足劲要给他来个狠的,隐约就看到一道白线袭来;突然觉得嗓子眼一痒,似乎有什么‘脏’东西飞进自己口中。
她毕竟是女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富有的将门世家小姐,她哪里能忍受这种‘化学武器’袭击?
汪勤慌了、乱了,她感觉嘴里一股孜然和羊膻混合的怪味,她快要精神崩溃了。
杨再兴见这‘小白脸’突然停住不动了,而且表情怪异、似哭非笑的,却是吓人。
看来,这小白脸是在运劲,准备要发动致命一击!
杨再兴这样想着,就赶紧右手舍得了松开大枪,一掌就把‘被化武袭击’导致全身僵硬的汪勤抓住手中,左手单手持枪往她脑袋上一磕,敲她个脑震荡再说。
——
“杨制使、杨制使!”
耿驴儿和瞿彪带领着三百多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杨制使,我们在中心街北路受挫。黑旗禁卫军防守严密,我们缺少长矛、硬弓,无法破坏他们的骑兵阵型。”
耿驴儿在围绕杨再兴的包围圈外大声喊话,他甚至不肯定杨再兴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瞿彪赶紧接着喊:“杨制使,看来原先计划的分开突围是不行了,我们汇合到一起搏一搏吧!”
两人喊话完毕,包围圈里久久没有动静。
耿驴儿和瞿彪大为惊讶。
那些黑旗禁卫军对包围圈内严阵以待,对外面的他们这三百人‘乱民’根本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圈里。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嚯、嚯、嚯”
背后,一阵阵的战吼声传来。
耿驴儿、瞿彪转身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凶恶战骑逼近。他们就是刚才把这三百号人赶回来的北路黑旗禁卫军,看情形是要把这三百人逼到绝路;然后策马冲锋碾压······
瞿彪满眼都是绝望,他决定再喊一次话:“杨制使,北路黑旗禁卫军也压过来了、还有后街的那一部分也在陆续赶来。敌方总兵力约有六百人,我归义军是否就此死战?”
“您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