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斥候翻身下马:“程少卿,陆指挥和代司曹已经打开积石州城门,特命我前来禀报。”
“什么?”
折彦璋不敢相信:“我一直纳闷不见陆大块儿和‘贴地佛’呢,原来却是被程少卿指派了绝密任务,端的了得!”
她满脸自豪的看着自家男人,心里却有些埋怨:此等大事,夫君连我都不告诉一声,也太过小心了吧?
众人本来都卯着劲准备奋力攻打积石州呢,眼看着斥候来报的情况:积石州城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被程少卿给安排了······
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伙儿此刻除了一个‘服’字,还能说什么呢?
“全体成三段纵列入城。”
程洲云淡风轻的一挥手:“你们跟着我一路也算见惯大场面,只不过打开积石州城门这点小事;不值得花时间庆祝,进城休息吧。”
说完,他脸上带着些许愁容仰天看天、一副令人高山仰止的风范,策马向城门前行。
——
“唐将军,别来无恙!”
程洲对亲自出城迎接的唐易奎打招呼。(他不亲自出城迎接程洲也不敢随便进城啊!)
唐易奎看起来比半年前憔悴了很多,也蓄起了胡子。
“程金童······您真的让我叹为观止了!半年之内就攻占了夏国一半国土,当得起‘说到做到’四个字。我这几个月一直关注着河西归义军复起、灵州城围城战,没想到啊没想到!夏国数天就失去河西半壁江山、千年坚城灵州一触即溃。我更没想到您那么快就派代司曹来积石州联络,他告诉我灵州城被攻克的当天归义军就直冲兴庆府,国度当日陷落、国王李安出逃!”
“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回想程金童一路来的势如破竹,看来夏国真的是气数已尽!我还能怎么选?当然是大开城门了,哈哈!”
唐易奎说到最后还自嘲的苦笑了两声。
程洲身后的众将官嘴巴都张老大:这······军国大事还能这么玩?程少卿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就敢派代裕鸿去骗对方说国都被攻破了、直接把守将劝降了,要是对方知道真相之后反悔当场玩命怎么办?
大伙儿都沉默了,唐易奎看到汪勤和王阳明都在队伍中,而且都身着甲胄佩戴兵刃。他自然就想到这俩人肯定也是投诚了:“汪忠烈、王将军?国都既破,却不知我的老师和家眷现状如何,你们有随归义军去攻兴庆府么?”
汪勤和王阳明臊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不晓得如何回答是好。
“哈哈,唐将军;兴庆府可能还没有完全被攻陷,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程洲乐呵呵对唐易奎劝解:“没差了,你不是也说夏国气数已尽?”
唐易奎:······
他很生气。
但是事已至此,他在上午已经把三个平时表现得特别痛恨宋国的偏将给杀了,还软禁了所有的党项贵族、奴仆,难道现在又翻脸不‘投诚’大宋了?事情已经作了一半,人也杀了、囚的囚了,扫除了所有起事的阻碍,没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了!
何况,程洲半年前就在唐易奎心里种下了逆反的种子;这种子已经发芽、生长,迟早也要开花,不差这两天了。
唐易奎咬咬牙,吐了一口闷气:“程金童,您很好!是我自己愚钝,怪不得别人。”
他强行往下压了压火气:“只是,兴庆府此时岌岌可危,我甚是牵挂留在京都的家眷和年迈老师。我特别想知道您对接下来的局面作何安排?”
程洲对‘守护’在唐易奎身后的代裕鸿和陆文隆使了个眼色,两人双手离开兵器、退开了两步。
“唐将军,我是不能让诚心归顺中原的有功之臣吃亏的。现在有一个新计划需要你来帮忙完成,正好也能解救你的家眷和老师······”
——
“呔!”
陆文隆看到一个唐易奎属下的将官停下手来,他立刻喝问:“那个红脸大耳的小将,你怎的久停下了,这么快就剪完了一百个人的鬓角小辫?”
那个红脸大耳的小将(其实年级三十岁了只是天生不长胡子,陆文隆对不长胡子的人概念就是小孩)赶忙叉手一礼:“回陆指挥,我名唤邹拾光,我确实剪完一百人了。”
邹拾光这叉手一礼还是跟大宋归义军将士现学的,西夏建国之后强制推行心疼礼(就是把右手按在左胸口上,这个动作被陆文隆戏称为‘心疼礼’)。程洲指派陆文隆负责积石州的‘移风易俗’‘归祖溯源’重任,他最开始纠正的就是要改掉党项人的行礼方式,回归华夏祖先的尊贵礼仪。
邹拾光就是被陆文隆第一个逮着作改‘礼仪’典型的夏国汉人,这次又被陆文隆特别关注,他觉得自己运气咋就这么好呢?
“陆指挥,您看这箩筐里,足足的一百对小辫子。”
邹拾光殷勤的搬过箩筐、双手叉起剪下来的小辫给陆文隆‘鉴赏’。
“在我这剪辫子的百姓,没一个抱怨的、更没有哭哭啼啼的!因为我开剪之前对他们指着我自己脑袋说‘诸位乡邻须知,这鬓角小辫并非我华夏习俗,乃是蛮夷丑态强加于我等!你们看好了,我作为一个都头可是主动第一个剪的辫子,就算万一将来有变故也追究不到你们身上!’,于是大伙儿就都安心的在我这剪了。陆指挥您看我这样说法可还行?”
陆文隆听了这番话大为高兴:“汝既有才情亦心怀中原神州,岂可屈就都头之阶?程少卿常叮嘱吾、当拔擢能者于微末之时,吾谨记于心,今汝适逢其会,正是命好!”
邹拾光家世代在夏国土生土长,对陆文隆的口音不是很容易听明白:“陆指挥您是说······”
陆文隆见自己文采风流却没有遇对知音,很是遗憾。他摇摇头,顿感乏味的说道:“我说的意思就是升你的官,这都听不懂?着实恼人!”
邹拾光大喜过望,一个劲的鞠躬感谢。
陆文隆指着在城门内外排着长队剪辫子的场面,对邹拾光下命令:“现在你就是积石州城防都虞候,领兵一营,主管进出城门所有百姓的‘移风易俗’事宜。只要你接下来作的好,这积石州守备将军就是你的了!”
——
什么传统?
哒子叫你剃头你就剃头,叫你扎小辫你就扎小辫;叫你改礼你就改礼,叫你一体纳粮你就要纳粮。
现在你跟我说‘这些都是优良传统’,不愿意改回来?
你们这就是看老子先跟你轻声细语的说好话、视咱们把你当华夏同胞的态度当成是‘软弱可欺’,那咱只好摆出阵仗、把刀亮出来逼你就范了。
程洲对这些蹬鼻子上脸的愚民可是毫不手软,尽管他们没有作过‘罪大恶极’的坏事,可他没有慢慢教化、开启民智的闲心。
后世还不是一样?
叫你土改就得土改,叫你生几个孩子就几个孩子,传统会比刀子厉害吗?会有改变不了的传统?
要驯服民众,从来都不是难事,特别是在经历过儒家愚民、弱民政策千年洗脑的情况下。
程洲很有信心,这个‘移风易俗’和螨清的剃发易服是一个原理。
只要由官方组织、由投降派带个头,很快就会形成自发的指数性增长,最终形成全面覆盖。
因为人性决定了:投降派不愿意自己在同胞中间显得太过于‘异样’,这样很没有安全感,好像时刻都有同胞在暗地里嘲笑咱们带头叛变!
不行!
咱们必须把所有百姓都拉下水,都给他们‘移风易俗’了咱们才能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