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筝的面上没有任何一丝的惧怕之意,就算被唐可秋如此的保护,她仍旧面上很是平静的看待着周围所有的人,尤其是那一双眸子,透露出无比的坦然,乃至于在她看向老太君的时候,竟然让老太君都有些恍然,就好像是沈挽筝,她的这个孙女,并不是在这个府中,低她两辈的人,而是本该坐在正位上,俯视着这一切的人。
就在屋内的众人都在等候老太君下一步命令,看着唐可秋将沈挽筝揽在了怀中,如此相护的时候,只见在唐可秋怀中的沈挽筝,微微抚了抚唐可秋的臂间,给了唐可秋一个足矣安慰的眼神后,她点了点头,示意唐可秋稍稍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臂。
唐可秋有些不解,但看着女儿如此恬静的神色,倒也是下意识的就松了松臂间的力道,看着女儿悠悠的正了正身子,来到了蒋欣芸的身旁,语气有些不明的开口,道::“夫人,您如此这般做,究竟是为何呢?”
这一句话,让在场本就各怀心思的众人,简直哑然在了当场,毕竟刚刚那一番言论,若是换在了寻常人家的女儿身上,想必早就已经吓得不知该如何言语了,可是现在众人瞧着沈挽筝的意思,倒是有想辩上一辩的感觉。
老太君身旁的妈妈暗地里与老太君两人互换了一眼神色,随后倒也是退居到了一旁,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对此,老太君倒是忽生了一种明然的态度。
沈挽筝看着一脸愕然的蒋欣芸,她知道,蒋欣芸一定不会想到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所以才会有如此诧异的神情,可是既然有人已经做了初一,她也不介意在做一次十五。
于是她上前一步,对着蒋欣芸,道:“刚刚夫人口中,字字句句都是二姐姐的安危,可是夫人现在在做什么呢?我的母亲尚且知道,在我要被老太君责罚的时候,第一时间将我拦在了怀中,生怕我受到半分的伤害,可是夫人呢?”
她唇角轻勾,眼神中那鄙夷的神色,清晰可见:“我若说错,康大夫才将将给二姐姐看诊完,现在二姐姐命在旦夕,您身为母亲,不在她的床榻旁守候,竟然来到这正屋之中向老太君哭诉起来了?难道这就是夫人口中想要心疼的举动吗?”
也不知是被自己所言感到阵阵的讥讽,还是觉得蒋欣芸此举实在太过可笑,说着,她竟然自顾自的轻笑了一声:“也是啊,我自幼在夫人的身旁成长,夫人也定是心疼我的,就怕祖母晨起,不明这事情的究竟,才会如此不顾二姐姐的性命安危,也要同老太君讲明一二。”
“可是....”她并不想给蒋欣芸辩驳的机会:“夫人,您是真的想要替二姐姐分辨呢?还是担忧祖母不明白这事情的经过,会轻易放过我和母亲呢?只是不管哪一样,母亲爱女之心,夫人,你可曾在二姐姐身上,显露过吗?”
这番话,不算是自辩,到也是将众人的怀疑牵引到了原本还是苦主的蒋欣芸身上,谁也没有想到,沈挽筝竟然会有这般的本事,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事情颠倒了一个乾坤。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再次静默了下来,刚刚那些还想着要亲眼看看这被家法惩治的沈家三小姐的下人们,在此时几乎都诧异在了当场,尤其是这般的情况下,她们也不知这件事的结果,究竟对谁有利了。
沈挽筝的心中冰冷,没有任何一丝的怜悯可言,对于沈挽宁来说,遇到蒋欣芸这位母亲,或许才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处败笔,可是,人的出生不能选择,能选择的,只有自己的命运,沈挽宁是如此,沈挽筝自己也是如此。
此时,若换个角度,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蒋欣芸倘若真的如她口中所言,真真打心底里疼爱沈挽宁,那当下,她绝不会出现在老太君的面前如此哭诉,而是守在自己那个遭受到凄惨之虐的女儿身旁,关切着医者的诊治,更是还会在沈挽宁的身旁,焦急的询问着,关心着是否危及性命之类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结果怎样,作为一个母亲,女儿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而她呢?她在做什么呢?
她在反其道而行,为了给女儿报仇,竟然不顾女儿的性命之忧,在听到老太君来到了自己的院落后,竟然抛下还在重伤之中的女儿,急切的跑到了老太君的身旁,将这件事‘状告’哭诉一二,这样的事情,岂是一个亲生母亲可以做的出来的?
恐怕,全天下,也只有她蒋欣芸可以了,毕竟依着她的性子,她是足矣可以利用一切不择的手段来达到自己所行目的的人,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惜牺牲掉自己亲自培养了十几年的棋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或许,只要不是沈挽柔出事,对她来说,任谁,都是无碍的。
沈挽筝的一句话,就挑到了要害处,这也是让蒋欣芸料想不到的,当即她的面上就闪过一丝的惊厥之色,她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的奇差一招,竟然会被沈挽筝这个尚未及笄的孩童料了一个正着,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冰寒。
尤其是在看到老太君那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时,更是在内里看到了很是诧异,不解的眼神。
等她回眸,再对上沈挽筝的眼神时,那原本还带着探寻,窥视的目光,在此时骤然间变得森冷异常,就像是让她在瞬间坠入了千年的冰窟,冻得她瑟瑟发寒。
可也只是瞬息之间,原本那双冰冷的眼,竟突然间转换成了一种天真,仿若孩童的疑惑,又好似不明的问询,就像是一汪清水,透彻见底。
沈挽筝,在今日蒋欣芸终于明白了,这丫头,是她轻敌了。
如此的挑唆,不用人去细想,便已经知道了这话中的意思,可是她并没有因为之前自己逼迫去急于求成,而是选择了一种避其锋芒的办法,在打消了自己嫌疑的同时,更让众人的矛头对准了她这个苦主的母亲。
所谓防不胜防,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可是蒋欣芸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一切都是她自己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