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挽筝的这番话,老太君的面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屋内的众人都知道,沈挽筝能说出这样的话,意在于给老太君解围,而如此的言语,也一时间噎的蒋欣芸有些哑口无言。
确实,依照现在柔儿和沈挽筝在京北城的而言,柔儿只是稍稍高出一些,但也仅在于这赛似天仙的容颜上,内在的才女之名,在沈挽筝为宣武候府出谋划策的时候,已经被陛下的一席话从人人唾弃,到现在的人人称赞。
不得不说,想要让她的柔儿回到之前那种独占美名的时候,日后需要付出的心力会比起之前更胜,现在她所担忧的不是不能,而是时间。
现下眼看就要到了国文堂大考之时,那一日,也是奠定沈挽柔日后地位最为关键的一日,明齐皇室子弟都会在那一日参加大考,若是沈挽柔可以博得任何一项的甲首,那就有机会参加宫宴。
届时她再需要将沈挽柔好生的打扮一番,她相信,陛下和皇后,乃至于皇室子弟皆会对其刮目相看,待到沈挽柔及笄之日迎娶之。
可是现在,她想要在大考之前挽回沈挽柔的名声,几乎是难于登天,所以当前她要做的,不是越过了沈挽筝,而是‘蓄势待发’。
“话虽如此。”
蒋欣芸有些牵强的开口:“可是咱们丞相府在明齐有着怎样的地位是所有人皆知的,即便这府中并不是只有柔儿一个女儿,可是依照陛下与皇后娘娘之前同相爷说起的意思,那就是指让柔儿嫁入皇室,难不成这府中还会有谁,比我的柔儿更加的博得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欢心吗?”
如此的反驳之言,听的在场人皆是一愣,恐怕在同沈挽柔的一辈中,在这间前厅的人,只有沈挽筝参与过宫宴,见过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可是沈挽筝给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印象却不及沈挽柔的万分之一。
蒋欣芸的话,意在讥讽,也在贬斥。
瞧着前厅内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神情,沈挽筝只是轻声一笑,而这样的笑意,落在老太君的眼中,不用想也知道,是沈挽筝有话要说。
为了不让蒋欣芸一方独大,老太君开口,要给沈挽筝作为依仗,道:“筝儿,你是有话要说吗?”
沈挽筝双眼懵懂似的看着老太君,佯装着笨拙的模样,点了点头。
老太君温和一笑:“那就说,今日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可以避讳的。”
得了老太君的意思,众人也都清明,这是老太君在给沈挽筝撑腰了,无论沈挽筝待会的言语会有怎样的冒犯,想必在这间屋内,都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说些什么呵斥之言了。
沈挽筝眼神缓缓的看向了蒋欣芸所在的位置,见其的面上浮现出很是惊诧的神色,她淡淡的开口,道:“夫人,筝儿想要问您,依着您刚刚的言语,陛下可曾下过旨意,还是皇后娘娘有过什么口谕,定下了长姐入宫,或是嫁予哪个皇子了吗?”
谁也没有想到,沈挽筝竟然会问出如此的言语,一时间,就连老太君也不知自己这个孙女的心思,在想些什么。
蒋欣芸一怔,她也不懂沈挽筝究竟是何意,只是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意思已经明显,还用去亲自下旨,或是口谕吗?既然陛下能与相爷说起,那这件事就已经是各自心中有数了,待到圣旨颁下的那一日,就是柔儿名分定下之时了。”
“那不就是了?”
众人不解沈挽筝的话,只是见其轻声一笑,可是谁都看得出来,这样的笑意里,包含的讥讽之色浓烈:“既然陛下都不曾下过什么旨意说明长姐日后的身份即是皇子妃,那夫人怎么就是一副笃定的模样呢?难不成姨娘亲耳听到了陛下说,要将大姐姐指婚给哪个皇子了吗?还是说,当今陛下已经是能被辅国公府左右的天子了?”
一言激起千层浪,这是在青州的府邸之中,若是在京北的丞相府,无论是谁,都不敢说出如此的狂悖之言,帝王之心多疑,在京北大臣的府邸,没有一处是皇帝漏下眼线的地方。
只要任何人的府中稍有异动,不出半刻的功夫,陛下那边便会得到线报。
《凉秋嫡宅》的书中曾经记载,当今的明齐皇帝有一暗部,就是专门处理各府探子递来的线报,有用则留,无用则弃。
沈挽筝恰恰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在青州的府中有如此的言语,她是想要让蒋欣芸明白,事情没有到最后的关头,都有变数,更是让她明白,什么叫做帝王的权衡之术。
“反正这件事若换做是我,我不会如此的对外言语,毕竟圣旨未下,要是将这件事早早的传扬了出去,到时候圣旨内写的不是我的名字,那我就要成为这整个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了,也是会让丞相府和沈氏一族丢进颜面的,筝儿可是万万不做不来此事。”
她的言语轻快,嘲讽的意味也由渐渐的暗许,变得明朗了起来:“祖母曾经教导我们,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所以筝儿是觉得,在事情未有一定之前,筝儿是绝不会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一个人,也不会以此去照耀半分,别说依照夫人的话去同祖母如此的言语,就算是将此事告之母亲,我都是一字不说,一字不漏的。”
“总归倒是最后也是有尘埃落定的那一日,究竟是谁博了彩,得了名,到那时在沾沾自喜,大肆庆贺一番,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再说了,咱们陛下是明君圣主,关于皇子的婚事也自会仔细斟酌,夫人如此的迫不及待,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震惊!
沈挽筝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出现了瞠目结舌的神情,她先是以辅国公府权势滔天来击溃蒋欣芸的心智,让其自乱了阵脚,后又以不变应万变之理,让蒋欣芸明白不到最后皆有变数的道理,更是言明不要让她拉着丞相府轮为整个天下的笑料与谈资。
言辞的恳切,略带轻蔑嘲讽的笑意,让蒋欣芸母女的面上泛起一阵的青红难堪。
这件事若是依照刚刚沈挽筝的话,往大了说,就是大不敬之罪,甚至还牵连暗指辅国公府有不臣之心,往小了说,更是妄自猜测君心,以至好高骛远,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