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正当这袁军校尉破口大骂之际,一发由床弩发射的巨型弩矢刚好不偏不倚砸在他身旁的一位士卒身上,这位可怜的袁军士兵,身体顷刻间被洞穿,瞬间殒命。
这巨型弩矢与普通弩矢完全不是一种类型,单论大小它已经足以重长矛相提并论,甚至比它们还要粗大。
这样一根弩矢穿过人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根本不会就此停止,不过速度稍微减缓,便继续穿向已死士兵身后,将另外两位士兵的胸膛一并穿透。
看着连喊一声都做不到就即刻阵亡的下属,那位袁军校尉的下巴颤了颤,两腿也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并非初临战阵的新兵,反而是见惯了敌人与自家弟兄在沙场上丢掉性命,连他自己,手上也背负着十余条人命,可以说,死亡对他而言,应该不是件陌生的事情。
但就在前一刻,当他亲眼目睹被床弩射杀的弟兄们暴毙的瞬间,意识到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使得他自认为一向坚韧不拔的心,已然濒临崩溃。
而这一情景,在袁军的各处不断重复上演,被床弩加上弩矢射杀得抱头鼠窜的袁军,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吴尘、许褚、陈昭三人已率领各自麾下的精骑对阵型大乱的袁军发动冲锋。
由许褚率领重枪骑兵在前,吴尘与陈昭二人以羽林弓骑、羽林弩骑自左、右两翼进行弓弩袭扰,同时拉近与袁军的距离。
时机一到,三人默契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选择下令冲锋,面对自三个方面冲锋而来的三千铁骑,袁军有至少四分之一人死在羽林骑们铁蹄的践踏下。
“我们回不了大营了!我不管了!啊!”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绝望哀嚎,一位精神崩溃的袁军选择逃命。
逃兵这种事,一向是只要有第一个,若不加以制止,那么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人效仿他的逃跑行径。
不过,此时此刻就连那些本该出言或出手制止他们的袁军校尉们自己,都变得斗志全无。
回到大营,配合床弩据营而守,使他们最后的希望,而楚云这一手釜底抽薪,彻底破灭了他们负隅顽抗下去的幻想。
不少逃兵还在幻想着能够逃出生天时,赶至此处姗姗来迟的曹昂、楚云以及曹军的后续主力,无异于再次扼杀他们的最终那点零星希望。
面对营内曹军与曹昂、楚云大军两面夹攻,进不能进,退亦无路可退的境地,袁军们开始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弃械投降。
这一次,就连一息尚存的校尉们,也不再出言阻止,只是心灰意冷地丢下手中的兵器,静静地迎接死亡。
以来他们曾深受袁绍厚恩,手下的弟兄们可以投降,但他们不行,二来宁死不降,他们在冀州的家室就可一辈子衣食无忧,反倒是他们一旦选择投降,一家妻小恐怕就难以保全,就算不会因此丢掉性命,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于是,这场混乱的拉锯战,终于接近尾声。
无数眼中失去光彩,受着轻伤甚至重伤的袁军们,尽数弃械受俘,就在这个前不久还属于他们的大营之中。
楚云、曹昂等人毫不客气地上演着鸩占鹊巢,不但占了人家的营地,还抢夺了人家的床弩。
——
战事一息,疲惫的将士们开始照顾着受伤之人,无论是曹军的将士,还是刚刚归降不久的俘虏们。
吴尘、高顺、许褚、甘宁等将领在忙着执行各自的任务,稳定军中的各种情况,全旭则在单独的营帐中安生休息,恢复体力。
帅帐之内,曹昂,楚云,刘晔三人齐聚于此,倾听着负责管理清点军需之兵士的汇报。
“禀告公子,此役我军轻伤八百五十四人,重伤二百一十六人,阵亡一千零六十二人……
收缴兵器大约一万三千,俘获战俘九千人……”
“九千人吗……”曹昂听到这个数据,有喜有忧,喜的是增添了不少兵力,至于忧虑的嘛……
“师兄担心的是,我们的粮草不多了,对吧?”楚云虽然许久不曾干起老本行,但出于职业病,只要行军,总会在途中时不时去观察大军粮仓的情况,在此役开战前,楚云就知道军中粮草已经不多。
而河内城的谷仓中粮草也不多,看来先前刘备军中所用度的粮草也是由袁绍按月进行供给。
这也充分说明,袁绍对刘备并不信任,所以才会通过这种做法,去钳制刘备,以防他扩充军力,进一步脱离他的掌控之中。
见曹昂不言语地沉着脸点头,负责汇报的小卒心头一喜,笑道:“那么公子要听到好消息了!此次在敌军大营中,缴获了五万石粮草!”
“多少?!”曹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整个人差点从原地蹦起来。
“公子,您没有听错,就是五万石!”
“哈哈……哈哈哈哈!”曹昂放声大笑了好一阵,雀跃道:“好啊!这袁绍果然是富裕,随便派出一支援军,都要保证他们的粮草绝对充足!只是他绝对想不到,这五万石粮草,到头来居然是便宜了我们,哈哈哈……”
“所幸太子太傅先前决意不肯放火,这才保全了这五万石粮草,恭喜公子,恭喜太子太傅!此役我军大获全胜,收获颇丰,唯一的遗憾,便是让那颜良溜走了!”刘晔见缝插针地对曹昂、楚云贺喜道。
一个时辰前,曹昂就下令命羽林骑们向东北方向进行全力追击,不过从结果上看,这种做法并没奏效,羽林骑们都快追出河内境内,也不见颜良和护送它们的袁军精骑们的踪影。
“无妨,颜良受了伤,就算不死,短期内也无力再来进犯我们,就算他有这个心思,也要袁绍还肯不肯再给他兵马!”获得大胜,曹昂神气地说道。
“师兄说的是,话说回来,如此大胜,师兄是不是该亲自致书叔父,将此捷报传递给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也一起高兴一下?”
“师弟提醒的是!来人!取竹简来!”
——
当日,曹军在新占据的大营中就地歇息,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养足精神的曹军帮助沦为苦力的俘虏们协力将物资转移回河内县。
粮草、军械数量众多,固然是难以搬运,但最麻烦的还是那五十架床弩。
但曹昂、楚云等人都知道这些玩意都是宝贝,所以哪怕多折腾了一阵,也要将这五十架床弩统统搬回河内。
足足折腾了一整天的功夫,直至黄昏时分,大地上已被夕阳染上一盘枫红之色,这堪称壮举的搬迁工作才算彻底完成。
“呼……有了这五十架床弩,河内城就可谓是固若金汤,袁绍再敢派人来犯,来多少,我们就留下多少!”
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将士们将最后一架床弩布置在城墙边方便射击敌人的位置,曹昂满意地感慨道。
一旁的楚云摇头道:“师兄还是莫要太小觑袁绍才是,我们确实赢了一场大胜仗,但这归根结底是由于颜良本人的大意轻敌,以及我们屡屡抢占了先机,若是袁绍真的派遣数员良将,统御大军前来围攻河内,我们仅靠这些床弩,恐怕不足以坚守城池。”
“师弟,颜良在袁军中应该算是最为顶尖的将领吧?连他都不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对手,袁绍派谁来,不都是一样么?”
虽然是携大胜之余威,但曹昂这么说也并不是出于获胜后的骄傲,从客观上来看,在荡尽天下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颜良理所当然是袁绍麾下最强将领之一。
“师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论武艺,颜良单打独斗的水准在袁绍麾下除文丑外,恐怕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但为将者,当通晓兵法,会统御千军万马,而不是轻身犯险,与敌人进行斗将!请师兄试想一下,若不是颜良一意孤行答应与东升进行斗将,我们怎会赢得如此轻松?”
听楚云苦口婆心的劝说,曹昂脸上桀骜之色大有收敛,有些害羞地摸着头,笑道:“师弟说的是,我一不小心被胜利冲昏头了,还好有你在我身边,时刻提点我,不然的话,没准又要酿出什么大错!”
“师兄言重了,眼下河内郡内各个县都在对响应我们,无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名义上,整个河内郡都已经落入我们的控制中,想来一旦袁绍与张燕的黑山军分出胜负后,一定会尽快对我们动兵,将我们赶出河内,逼回中原。”
“师弟说的是,不过我听说黑山军的张燕倒是深谙伏击之法,颇有昔年田横之才,以游击战术与袁绍打得是有来有回,他们俩家的战事短时间内估计还是会处于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留给咱们充分准备的时间,还是有的!”
平日里曹昂虽然总是在依仗楚云的才智,但身为曹氏集团的继承人,也为了自己能堂堂正正与楚云并肩而立,他也在用自己的方法通过努力学习来提高自己。
“看来师兄也了解得很清楚嘛,确实如师兄所说,我们目前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不过我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我看啊,咱们还是不要太过松懈,抓紧时间扩充军备,吸收战俘,免得若是袁绍突然对我们大举动兵,会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楚云的忧虑也并非杞人忧天,战场上风云变幻,随时都可能发生转机,看似旷日之久的拉锯战,很可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产生巨大转折,进而迅速决出胜负。
用现代的话说,这就是蝴蝶效应。
“师弟说得是,走吧,既然床弩安置好了,咱们去看看城中俘虏们的情况如何,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正式将他们收编呢……”
——
之后的七日内,楚云与曹昂携手在河内整顿着整个河内县的军政大事,这两兄弟亲密无间的默契合作,将这些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
二人的贤名在河内逐渐远播,直至曹操的回信抵达河内。
曹操这次的回信不同寻常,书信本身并无异样,其特殊之处就在于,送信之人并非信使,而是曹操的族弟夏侯惇、曹仁二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三万曹军。
提前收到消息的曹昂、楚云二人自是倍感惊讶,要让这两位做信使,实在太大材小用,除非曹操别有用意。
于是今日二人起了个大早,亲自来到城门前,准备迎接两位叔叔。
一炷香的时间后,远远望见“曹”、“夏侯”两种不同的大纛后,曹昂立即面带喜色地下令大开城门。
“哈哈哈哈——子修,想叔叔们了没有啊?”
率军踏进河内城的曹仁给迎接自己的曹昂一个深情拥抱后,又看向楚云,道:“云儿,有你在旁辅佐子修,我们这些长辈真是宽慰得很啊!你们的表现很满意兄长非常满意,在我们这些兄弟们面前,他对你们是赞不绝口哇!”
曹仁与楚云的交际并不算多,与曹洪相近也是在当初宛城之战时打过几个照面,不过曹仁与曹洪一样,心底里都对楚云这个天纵奇才般的侄儿打心底里感到敬畏。
没法子,以楚云迄今为止的表现,他们就算是想鸡蛋里挑骨头,都很难挑出楚云的毛病。
更何况曹操这些宗族弟兄,虽然性格各异,却分外团结,极少发生内部争斗,对于楚云这个自打成为自家人,就立功不断的干练侄儿,他们不止是敬畏,也同样真切地感激。
感受到曹仁言语中的真诚,楚云和善地冲其点头微笑道:“子孝叔过奖了,二位叔叔舟车劳顿,路上自是辛苦,师兄和我已提前备好酒宴,请二位叔叔接风洗尘。”
曹昂也跟着伸手道:“来!两位叔叔!请!”
跟楚云关系相对要亲密得多的夏侯惇在同样与曹昂打过招呼后,用长满老茧的大手在楚云背上轻轻一拍,笑道:“云儿,我和子孝这家伙不一样,他说想你,那是客气话,叔叔我可是真的惦念你了!”
楚云尴尬一笑,挠头企图蒙混过关,一边儿的曹仁一听这话,倒是先忍不住,道:“我说元让啊,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哈哈哈哈……”
这番兄友弟恭的玩笑话,自是逗得楚云、曹昂两位年轻人也跟着其乐融融,哈哈大笑起来。
酒宴上,曹昂、楚云手笔不小,从菜色到美酒品质,都几乎可以与许都的酒菜档次相媲美。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颜良这位运输大队长先前的“鼎力相助”。
“说起来,父亲这次在回信上,都说了些什么?”曹昂向二位叔叔连敬三杯酒后,总算步入正题,佯装不在意地问出最重视的问题。
我在曹营当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