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他说这价钱,我就压根儿不敢开口,爷爷已经带着玉佩去镇上了,以他的性子,我估摸着只要对方给的钱能够打动他,绝对会出手的,毕竟他也不懂玉,分不出什么好坏,但钱却是真格儿的。
这么贵重的玉佩,玉器店的老板又祖上传下来的行家,肯定不会错过,一到手恐怕就得找人狠赚一笔。
我要是告诉这几个人实情,万一那玉找不回来了,这一万块钱不得赔死我啊?
心里想着就连忙扛着锄头又掉转回了赵老二家,放下锄头急急忙忙找到铁柱,嘱咐他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玉佩的事儿,免得惹祸上身,铁柱有些疑惑,但见我神色郑重,问了句是不是还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沉着脸没说话,这事儿让我怎么跟他说?谈钱伤感情,要是他知道无意中送了一万块钱给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想再搞出什么麻烦事儿伤了从小到大的情谊。
铁柱估计是被我的样子给吓着了,连忙答应下来说绝口不提,我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问他赵老二现在在哪儿?玉佩他也是见过的,得提醒他一下别说出去。
铁柱说他在家都躺十来天了,不知道最近他老爹在哪块地里忙活,只能去找找看。我一寻思干脆兵分两路,由他去找赵老二交待千万别让人知道玉佩的事,我去追爷爷,看看能不能把玉佩给追回来。
分配好之后我俩同时走出了赵家,只不过铁柱是往东,我却是顺着南边儿踏上了前往镇上的小路,心里多少有些郁闷,那几个人多半是走大路来的,爷爷却是走的小路,直接就给错过了。
看那几个人的架势,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寻找玉佩,人做事,天在看,就算封住了铁柱和赵老二的嘴,天知道铁柱当时捡玉佩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这世上的奇人异事海了去了,那几个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哪怕我们不说,谁又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找到蛛丝马迹?
总之我现在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如果能把爷爷手上的玉佩追回来的话,不但不会赔钱,还能赚他一笔,如果追不回来,到时候被人家找上门的话……
从我们村里到镇上,走大路大概得要半个小时,小路也得二十分钟左右,刚才我那么一耽搁,大概得有一个小时的工夫过去了。
等我赶到镇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镇上我也很少来,这乌漆麻黑的一下分不清方向,正巧这时候不远处有个人打着火把过来,那人似乎还挺高兴,嘴里哼着《北京的金山上》,我听到的时候他正唱着:我们迈步走在,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
临了很是兴奋地吼了一嗓子:“哎,巴扎嘿!”
被他这兴奋的情绪感染,我不由笑了笑,本想上前借着光亮认下路,走得近了才发现,竟然是爷爷。
爷爷这会儿也发现了我,有些诧异地问道:“咦,你这小子怎么也跑来了?”
没等我答应,他就得意地瞟了我一眼,扬了扬手中拎着的东西,说:“你小子是不是知道爷爷把玉佩卖了个好价钱,这是跑来镇上接我,顺便再买只烤鸭什么的庆祝庆祝?”
“卖了?”
我心里一沉,忙问卖了多少钱,爷爷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花来,说:“卖了个大价钱!”
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那股子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五千?”
我瞪大了眼睛,心说这玉器店的老板真踏马不是东西,人家玉佩的主人都给一万,他这儿才给一半。
“你疯了?”
爷爷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说:“这么一块破玉你还要五千?有五百你就偷着乐吧。”
“什么?五百?”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脸色是什么样,反正我是差点儿哭出来了,擦,才五百,这跟人家给的价钱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爷爷显然是听出我的语气有些不对劲,问我怎么了?
我现在可不敢告诉他,这要是让他老家知道被人坑了这么大一笔钱,还不得被活活气死?于是让他带我去找那个老板。
“找他干啥呀?”
爷爷疑惑不解,说:“老板说晚上县城里还有一笔生意,早先把门一关就骑着自行车上县城去了,我是见镇上的小餐馆还开着,刚才高兴就进去喝了两杯,所以现在才往回走。”
“啊?”
我真是欲哭无泪,难怪他说话的时候有股子酒味,这下可好,人都上县城去了,我这上哪儿找去?恐怕那个老板也是看出玉佩的不凡,要连夜拿着玉佩去县里找人倒手大赚一笔。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到底怎么了?”爷爷有些不满地问道。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那玉还有些没弄干净,怕再惹出什么麻烦来,顺便叮嘱爷爷不要再提玉佩的事。
“那就好,咱不提就是了。”
爷爷点头表示知道,一边还安抚着我,说那玉器店的老板是个傻帽,连这些都不懂还敢开店,出了事儿也赖不着我们。
我很是无语的听着他念叨着,估计在那个老板眼里,爷爷才是真的傻。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祈祷着玉佩的主人别找上我们就好。
顺着大路回到赵老二家,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赵老二却是在门口等着,说是等着我们回来吃饭。
爷爷乐呵呵地把从镇上买回来的烤鸭和猪耳朵,外加分量不少的猪头肉交给赵老二,让他用碗装上一起端出来。
赵老二欣喜地接过,装好端上桌之后,又跑去他屋子里把他珍藏了好几年自己泡的酒给拿了出来,赵铁柱本就刚刚恢复,这个时候食欲好得很,他们三个人吃得是满嘴冒油,端起酒杯你来我往,真个是不亦乐乎。
我却是吃了几口,怎么感觉都不是个味儿,草草吃了一些就到赵老二安排好的屋子睡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爷爷照旧下地干活儿,出门前嘱咐我去看着赵老二找来帮我们修房子的人,说是这些人奸滑得紧,注意别让他们偷工减料。
我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赵老二一道回了自己家,去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村里的汉子在开始忙活。
要说这赵老二毕竟是村长,他出面请人干活,比起我这个一直被视为不祥之人的家伙自然要管用多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们家原本只是用泥土堆砌成的两间茅草屋外搭一个灶房,瞄了一眼还在喊着号子往这儿抬石头的几人,以及用马匹从镇上驮回的碧瓦,看得出赵老二这是打算给我们重修瓦房。
这种房子虽然不如赵老二家用青砖砌成的小院看上去漂亮,但在村子里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毕竟大多数人的房屋,都还只是泥土构造。
这让我多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从赵老二家得到的好处着实不少,相比于我的付出就算不得什么。
我这人向来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很多时候都是把事情闷在心里不说,别人对我好,我只会记在心里,有机会再还回去。
这个时候也不例外,我只是在心里想着,万一将来老赵家再有个什么邪乎事儿,怎么也得尽心尽力。
虽然赵老二对我的态度大为改观,但这些村里的人却似乎不太愿意接近我,我本身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也就自个儿站得远远的,省得看那些人复杂的目光。
赵老二却是笑了笑,然后上去跟着村民们一起抬石头,顺便又讲起他们家铁柱遇到的邪事儿,避重就轻的那么说了一下,重点是把我给好生夸赞了一通,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是:“你们呐,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看王建国,现在的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灾星转世,说不定还是咱们村儿的福星呢。”
从赵老二近来的言行我看得出,凡事跟我扯上关系的事,他都特别上心,其实我们乡里人还是比较淳朴厚道,觉得你这人是个好人,那么就会从心底里亲近,有什么事都会尽力相帮。
如果认为谁不是什么好人,也会从心底里厌恶,就好像村里如果发现谁家遭了小偷,村里人绝对会抄起扁担抡着锄头就上,至少也得打个半死不活再送到相关部门依法处置。
这几年在他们眼中,我算得上是害人不浅的祸害了,没有恶言相向就已经算不错了。
有赵老二在,我觉得也用不着看着他们,有这工夫不如去地里干活。
当初师傅教我的东西,里面有些常用的东西都需要自己亲手制作,这样用起来才能放心。
眼前虽然没什么需要用到的地方,但身为正一道传人,总不能连点常用的东西都没有吧?先准备在那里,将来如果要用的话也方便许多。
我心里想着就往自家田里走,只是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一行人朝着村子走来,仔细一瞧,正是昨天跟我打听玉佩的那个中年人。
“怎么又来了?”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