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我再次醒来,是在自己宿舍铺上。
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是陪了自己三年的雪白蚊帐,身边嘈杂吵闹的人语声游戏声也明明白白告诉我,我已经获救了,我脱离那片无出路的恐怖场景了。
小亚告诉我说,昨个儿快熄灯了都没见我从浴室回来,他跟三儿不放心,就去浴室找我了。到了浴室,值班大爷说里面早没人了,最后一个人也在三十分钟前走了。三儿还觉得不妥,非要进去找找看。结果进去咋吆喝都没回音儿,最后还是在一个单间里找着的浑身**的我了。当时我一个人跟喝醉似的背靠瓷砖坐地下睡着了,还睡死沉死沉的,捏鼻子扇耳光都叫不醒。
三儿摸了我额头说我貌似有点热,估计洗太久缺氧昏迷了,俩人还背我去了一趟医务室,结果一检查啥事没有,又吭哧吭哧给我背回宿舍来了。
我一听哭笑不得,我怎么会是睡着了呢,那会子指不定我被鬼上身怎么瞎折腾呢,还缺氧昏迷,俩人也太不把我一米八的体格放眼里了。
我就竖起枕头坐起来,摆摆手招小亚凑上前,混着对面几个打游戏骂骂咧咧的吆喝声,压低嗓子跟小亚解释。我说小亚啊这事儿我可就跟你一人儿说,你听了就算了,可别给我逼逼出去了。小亚见我一脸义士赴死的严肃神情,忙点头配合,低低回了句好。
我还不放心地四下瞅瞅,见宿舍那帮子游戏党正一心忙着打小龙,我就叽叽咕咕,把昨天晚上遇见的古怪事通通给小亚说了。
不过后来那段股间刺痛的事儿我没好意思开口,好歹我也是一二十好几的玉树青年了,男女男男那回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要真猜不出那一阵撕裂痛怎么来的,我智商干脆去喂狗去得了。我这就尴尬了,敢情我还碰见一艳鬼,就是不知那家伙有没有给我留种,给我整个鬼胎怀一怀。
小亚听我神神叨叨说完,没预想中的震惊,反倒瞪了瞪眼给我比了个大拇指,说我政治觉悟真是高这都没给吓死绝世门徒全文。我一听这孙子又狗嘴不吐象牙,没好气推他脑袋一把,叫他赶紧滚。
小亚没跟我置气,哈哈一笑,压下我的手说兄弟别急,你这事儿啊估计没那么简单……
一句话没说完把我吓得一蹦三尺,我连忙扯紧小亚胳膊问,我说小亚啊你这是通神还是通灵啊,你咋知道这事没完的?可别吓唬我啊,我这胆儿都快成脆成塑料的了!你快快快!赶紧给哥们儿掐指算算,我可不想再招惹上那倒八辈子霉的鬼玩意了!
小亚颇为神秘地一笑,瞅了我眼睛半晌,又抬起我的手举到脸前,指着我指甲说,吴耀你看,你这一手指甲都泛青泛紫了,眼睛下面也是一团不正常的青青白白,你啊,保不齐给鬼上身了!
我心中轻轻卧槽了一下,暗念幸亏他这个上身跟我想的不一码事。不过他这一说也够我喝一壶了,大夏天的楞给我吓出一身白毛汗。
我就问那可咋办,道兄你可会驱鬼否?实在不行给哥们跳个大神也成啊?
小亚放开我手,摇摇头,说我不会,我这皮毛都是从我三叔那听来的,真要有事我帮不了你,还得请我三叔看看到底该咋办。
我狂点头说行行行,咱事不宜迟,赶紧找咱三叔看看去吧!
小亚一脸震惊,说吴耀啊你可想清楚了,今儿下午可是有鼎爷的课,他那么器重你,你不去上课他立马能发现。再者说,你不还想报他的研究生么,不打算混个好印象了?
我作势啪啪甩了他两耳光,骂道,蠢货上他娘的课啊,再上小命都没了!别磨叽了赶紧换衣服走人!
于是我跟小亚中饭都没顾上吃,马不停蹄奔他三叔那儿去了。
小亚三叔是个快奔五的鳏汉,家里连个孩儿都没。小亚悄悄告诉我说他三叔就这烂命,天机泄露多了遭报应来着,他们家没人敢跟他三叔有过多牵扯,怕给老天爷连坐一起遭了霉运。
我一听了不得,这三叔确实是能人啊,就赶紧问好作揖,求三叔给个破解之法。
三叔先听小亚哔哔啵啵说了一通,又跟小亚先前一样盯我脸看了老久,后伸手掰开我嘴巴左右瞧了瞧,末了擦擦手,自己去泡了壶白毫银针,让我把详细情况介绍介绍。
我端着茶半口也喝不下,心里跟装了兔子似的直蹦跶,对面三叔这神态可不像没事的,我是真怕听见他说你惨了你给厉鬼缠身活不过三日了。
我就把那天遇鬼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最后连屁股痛也没落下,给遮遮掩掩描述了一遍。小亚在一边听的眼都直了,捧着茶杯悬半空里,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尴尬样子。
我有气无力白了他一眼,转而向三叔求救,我说三叔我才二十一呢我还不想死呢,求您老人家大发慈悲救救我吧。
三叔黑发白面,人很精神,穿了一身暗云纹黑绸丝褂,更显着仙风道骨。他先是喝了口茶,咂咂嘴品了品,再淡定开口说没事没事,你没被鬼上身,放心。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感动尿了,赶忙站起来谢谢三叔。
三叔却是摆手打住我,放下茶杯,又发话了。他说我看表象没问题,不过那天确实碰着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挺厉害,完全不在乎阳气这一说,直接渡了一身鬼气给我,把我标记出来了。
这话一出小亚这孙子比我还激动,又是恳求又是怂恿,说三叔三叔,那你给人抓抓鬼吧,老久没看你露一手了!
我一听这话直想飞起一脚踹死他,敢情这孙子把我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当成好戏看了穿越红楼做小妾最新章节!
三叔却是摇头,说鬼气缠身戾气却不重,不像要害人的样子,不能抓。
我这一脊梁一脑门儿的冷汗啊,我说三叔咱再商量商量,您不能对鬼有恻隐之心就不顾侄子死活啊,求您老还是露一手吧,我跟小亚都巴巴儿盼着呢。
三叔品了口茶,坚决无比地摇头,说真不能抓,抓了还得遭天谴,你这一身鬼气虽阴森却饱含哀怨之意,怕是你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人家了,现在人家找你要债来了,情债肉偿,天经地义的,你受着吧。
我一听这调调差点没跪了,虽打小看聊斋但并不代表我乐意真人上阵演一出啊。我不死心,就恳求三叔,我说这人鬼殊途的,您不能眼看着侄子跟个怨鬼不清不楚的啊。再者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得罪的人家,想还债也无从下手,还是求您老给整个法儿,帮侄子一把吧。
我跟小亚便轮番上阵磨叽这老神棍,就差没跪下抱大腿了,最后他也是被我们缠磨烦了,勉强给我捯饬了捯饬,写了道朱砂黄纸符,拿檀香烧了喂了杯水给我喝,又送了我一个绣着古怪纹路的金色小香包,让我随便挂身上哪儿都成,这就打发我们走了。
回去之后我就找了根红绳把香包挂手机上了。这天太热,想挂身上都找不到合适地方,反正手机从不离手,我想这也差不离的。小亚见了说不妥,最好还是栓脖儿上,再不济栓脚脖子上也成。我嫌太女气了,没听他的。
下午鼎爷那边我是递了请假条的,所以回学校后课还没结束,我跟小亚索性也不去了。
回了宿舍,我们俩直接端了饭缸子奔去食堂。这个点儿食堂还不开饭,我俩就一人整了一份刨冰,搁风扇底下吃冰解暑。期间小亚扭扭捏捏对我不住抛媚眼,贱兮兮问我屁股痛到底是咋回事。我一听老大不乐意了,特想踹他,可才从人家叔叔手里讨回小命呢,不好跟他闹,就板起脸给他一笔带过了。
小亚这孙子不愧是色胚,这么一点小细节都听得两眼放贼光,还啧啧说见鬼寻仇的有,冲人家屁股使劲的真心头一遭。末了瞅我黑个脸不吭气,才觉得自己说过头了,又安慰我,说好在撑死是个精神体,没实质损失,不碍事。
我想也是,就把这话题打住了。
其实我被鬼上身那会直接晕过去了,什么事儿都不记得,所以那鬼东西到底有没有跟我大战三百回合,我心里还真没谱。不过醒过来后屁股火辣辣的疼,倒是提醒我确实有那么回事。
这一吃就吃到傍晚,眼瞅着太阳一点点往西沉,回了宿舍,我的小心肝就有点打鼓了。
原本夏天学生娱乐活动就多,我们这儿又靠近商业区,宿吧吹空调去了,小亚个没义气的也抹抹嘴要滚去陪马子。我是苦苦哀求想把他留下来,可这孙子直接拾起我手机塞我怀里,说护身符比他管用,就狗似的一溜烟窜没影了。
我气苦,可又怕到不行,最后只得认命,收拾了本子,抱上床练听力去了。
我本人是立志考研的,这当口不努力不行。当初大一大二沉迷游戏,英语荒废得彻底,这会不补连四六级都过不去,更何论我还悄悄打了保送本校研究生的主意。
默念三遍佛祖保佑,我定下心,挂上耳机,背起英语来。
时间走得飞快,不知不觉,天慢慢黑透了。
晚风在外微不可闻,宿舍内灯管通明,头顶上,青灰色的老吊扇吱悠悠转,扇起一阵阵软得像棉花糖的小风。蚊帐里,我耳中嗡嗡鸟语不停,有一下没一下地念着模糊的音节,越背越发晕的时候,一阵倦意袭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余男配都是我!拍胸脯!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