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骁会打电话告诉她,100万、300万的单子换算出给她的提成是多么可观,并说见面时把现金给她,换成购物卡也可以,查不到的,小槿听到耳朵里,不能说没有心动,虽然毕业后在证券公司有了不菲的积蓄,但约等于她苦干半年收入的提成也着实动人,可她又不允许这样,为了她那悲伤的爱情里的尊严,为了许给张然苒的纯情,她拒绝了,梁骁在电话末了轻声对她说,那给你攒着。
之后张然苒还是时常约小瑾吃饭,只是再没有看电影和海边散步一类的浪漫项目,更沮丧的是,就连吃饭每次都有别的男孩子,不是他电视台或报社的朋友,就是梁骁,小瑾被克制的感情慢慢变成了委屈,她决定单独约他一次,张然苒用不以为然的轻巧不断地逼迫着小瑾,盲目到愚昧的她现在的念头是,一定是自己没有表现出女人的热情,才没有令张然苒安心独占她,女人陷入被动感情的一大特点就是,总能发掘或是想象出自己的不足,然后担惊受怕地胡乱弥补,不管谁会嘲笑这份感性,自顾自地自我感动着。
周末的傍晚,是没有雨的阴天,她约了张然苒来海边,上次一起走在栈桥上时他告诉小瑾,他最喜欢在阴天傍晚看海天处的绚丽晚霞,而今天一切都达到她预想的感觉,包括张然苒被海风风吹起的兰色衬衣,如期而至的晚霞,以及她微醺又平静的样子。她听着他说起最近做的宣传文案,新推出的精品课程,还有最近看的篮球比赛,看着他被映亮的、引她爱上的眼睛,不在夜里如星如炬,便在此刻天光云影,张然苒谈到他形形色色朋友的轶事,让她惊奇又欢乐,她所迷恋的感觉又回来了,很多个瞬间她感觉泪水试着偷袭自己,她眨眨眼,像这感觉从未停止一般开心又羞涩地笑着。走了一会她快步向前截住张然苒,扬着脸对他说:“今天我在海边定了一栋复式民居,想自己烧章鱼!”说罢睁圆眼睛看着张然苒,张然苒先是一愣,接着垂下眼,却没遮住因快速思考而颤动的眼睛,没过10秒钟他便展开胳膊,一脸开心地笑道:“看来你要给我大显身手了,离海市不远啦,我可是最会挑生鲜啦!”
小瑾曾不知多少次走过海边的这排独宅独院的复式民宿,洛可可风格的黑色铁艺的院门,被初开的粉白和紫红蔷薇装点着,院里种一株开花的梨树,一树丰盈的洁白随风微颤,零零落落飘散了一地,雨后湿润的深色砖地,衬得这点滴交叠的纯洁愈发凄美。张然苒倒是心无旁骛地专心洗净那些鱿鱼、巴沙鱼和龙利鱼一类他们在餐厅常点到的海鲜,小瑾把院里的炉架子收拾干净,张然苒赶忙把炭火点好,“扇扇火啊是不是该?“他晃着脑袋看着炉里边问小槿,“边烤边扇总是能烤好吧?”小槿怯怯地说,之前只跟妈妈学做过酱料的调制,烟熏火燎的阶段倒只是看过。嬉笑惊呼中东西倒是烤好了,两人一起去把手脸洗涮一顿,清香整齐地回来给海鲜慢慢涂上酱料,收起方才的狼狈,现在倒突然像是吃西餐的姿态,脸上都带着窃喜般的孩子气看看对方,看看盘里的食物。近2个月过去了,两个人又一次单独坐在一起吃饭了。
张然苒支小槿去洗澡,自己呼啦啦地收拾着,小瑾洗完便走上二层的卧房,这里有她喜欢的布置,向海的窗户,挂着白色粗线蕾丝勾花的床帘,窗下一张原木长方桌子被照得静谧又明亮。她双手支着桌看着窗外的海和天,她听着张然苒洗澡的动静,心里响起她止不住的雨声,张然苒踩着匀称的脚步走上来,静静站在她身后看了她一会儿,她低头看着窗沿,眼睛被照得透亮,光芒颤动,张然苒轻轻靠近,慢慢环住她裹着白色丝绵连衣裙的腰身,小槿感受着这个她所迷恋的男子通过双手传递给她身体的力量和温度,觉着他这样把自己越抱越紧,把血都挤到脖子和脸上了,火热,瘙痒。当她再次向自己重申贴紧的人是张然苒时,不禁充满感动,她扳过头忧伤地看着他,他的目光掠过她的眼睛,衔住她的嘴,轻轻舔舐、啃噬她的唇舌,这种迷幻的感官享受迫使她踮起脚,大腿不住向前挤抵着桌沿,张然苒的双手是漫向她丰隆沙丘的海水,像以前揉扯她饱满的耳垂那样,令她深深浅浅地叹息。
潮汐受着地月的呼引,也该是呼引着他们此刻的身体和血液,有了与海浪相伴同行的韵律,如此反复、缓急、加重,小槿的脸感到骤然发烫,眼泪跟着溢满上来,海面尽头的月亮被折叠成一朵银色的水中花。
他们一起躺着,聊着以前夜里用手机分享的东西,张然苒用指尖轻轻滑在她的身体上,像微风吹过麦田,留给她心里一片馨香。她想张然苒是自己的丈夫,每天都可以这样陪伴,爱他就想嫁给他,爱她就想娶她,遇见爱情的万千男男女女多会这么想,但和身边人都有相应念头的概率却特别的小,那是万分之几来着,反正小槿是没有遇到的,现在的她懒得去想这些,搭在张然苒胸颈上的手又向上搂紧一点。
张然苒起身去外面买吃的,小瑾就光溜溜地躺着床上歇着,月亮升起在海的尽头,投下清澈的光芒在海波里摇摆闪耀,月光问候她的窗台,让蕾丝钩花的窗帘在她光洁的身体上铺上黑色的剪影,也让她想起心里黑色的秘密,按梁骁交代的说辞,推介时她告诉那十几个客户,她私自从系统里划走额度,所以请客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想沟通产品就用这个号码联系,梁骁安排的这一切,她心里其实并不踏实,现在的她只能默默背负着这样那样的担忧,周旋于她所期冀和拥有的,不牢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