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想你过得怎么样,不过有梁骁陪着你,我也不用担心。”张然苒拉上门,伸手拽了小瑾胳膊肘一下,想一起往远走一走。
“不要走了,就这儿说吧。”对于张然苒说的话,小瑾只觉乏味虚假,她站住不想往前走。
“你没有以前温柔了,但表现出个性了。”张然苒微微弯下身子,歪着头去获取小瑾的表情。
“你说梁骁怎么了?”小瑾垂着眼说,让目光稳稳地留在脚前的地板上。
“你眼皮也不抬,听广播啊?”张然苒探下来的脸在顶灯昏暗光线下神色难辨,小瑾仰起脸,她看不清那藏在消瘦耸立的眉骨下的眼睛,但却觉到了灼人的目光,一瞬间如芒在背。
“我最近因为做项目赚了很多钱,”张然冉挪了挪步子,离小瑾远了一点,“梁骁也投了的。”他的声音很低,却把每个字都说得饱满有力。
“那个我知道,五万是吧。”小瑾抱着双臂往墙面一靠,敷衍着说。
“他从不收益,他不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但是现在靠我的精力是不够的,还需要你。”张然冉说完抬手捏了小瑾臂膀一下。
小瑾侧着身子离开他一点说:“我现在可没有客户可骗了。”
“客户不在手里,你的本领还带在身上啊。”张然冉又凑近一步,那股暧昧像电炉子一样照着小瑾的脸,她觉得闷热烦躁,往旁边迈了一步想推门进去。
“你可以忘了对我的感觉,但想想梁骁为你做过什么,你有没有为他默默付出过。”张然冉感觉到了小瑾身体的倾向,抬手拦住她的胳膊,加快了语气说。
小瑾歪着头看他的脸,还是那样带有稚气棱角,紧凑的骨骼结构,狭长的眼睛像漩涡一样神秘又另人生畏,她已经想不起那双眼睛曾经如星如炬的光芒,只觉得眼前一团迷蒙灰雾,她扭过脸去,推开门走了回去。
小瑾进来的时候把门关上了,身后的张然冉也没有把门打开,他没有再进来。
“刺激么?”佳茵靠着窗台,目光不知落在地上的哪一处,声音冷淡地释放着怒气。
“怎么了佳茵?”
“男朋友昏睡在这儿,就和前男友去门口私聊了?”佳茵睁圆的眼睛和扬起的下巴让她看起来像只斗气鸭子。
“唉,他说和梁骁有关嘛,结果也没听明白。”小瑾低下头走近床边,轻声解释着。
“你以为和案子有关?”佳茵没等小瑾坐下就自己坐在椅子上盯着她问她。
“我……”小瑾刚吐出一个字,就意识到自己听到了等待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声音,是梁骁在吃力地唤她的名字。
“梁骁,梁骁,能看见我吗?”小瑾赶紧趴到梁骁枕边问他,心里想的却是,他会不会又闭上这双勉强睁开的眼睛。
“刚才谁来了?”梁骁没有回答,只是转动了眼珠看向旁边的小瑾。
小瑾一瞬间明白过来,此刻的梁骁与受伤前一样清醒,他很清楚肩颈上有个很深的大口子,没有扭头看小瑾,而小瑾被梁骁这不曾用过的眼神一看,哽住了几秒钟,那目光还在执着地向她探究着。
“来过很多人,刚才是张然冉。”她看着他慢慢地说,每讲出一个字声音变低一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怯生生的,她对这张被不明情绪笼罩的脸感到有点陌生。
梁骁合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我的头好疼。”
“我去叫医生吧?”小瑾凑近了问他。
“我去,你跟他说着话,别又睡了。”俯在一旁的佳茵边扭身边说。
小瑾看着佳茵拉开门,立马回过头来看着梁骁,“是乔珊舅舅扎你的吗?”小瑾看着他湿润的眼周问。
“医生对我的伤怎么说?”梁骁答非所问。
听着梁骁这一次次疏离果断的口气,小瑾又难过又局促,真想哭出来让他看到。
“没事儿的,是挺深的,输血顺利,养好就行。”她身体使出一股劲儿,让语气镇定缓和。
“她舅舅心脏病犯了,救过了?”他又问。
“嗯,在楼上。”
“好,我就是不小心自己伤到的。”他把眼睛转到小瑾站立的床边的另一边,“这是什么时候了?”他小声说,冷静的语气里充满对情感的抵抗。
门推开的声音让小瑾从费解中回过神来。
“我看看。”走在前面的医生先快步走到床边。她身后是佳茵和乔队长。
医生俯下身检查梁骁的状态,一边小声问他话,梁骁只是简单应和着。
队长用口型问小瑾:“说了?”。
小瑾朝队长凑近两步,皱着眉看他,压低了声音说:“他说是他自己弄的。”
队长绷着的脸突然因吃惊而变得松弛,低下头后退两步,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又起身出去了。
“喂点粥吧,记着要一点一点的喂,别抬他的头。”医生说完端上她的药盘子迈着快步离开了。
梁骁醒了,却冷冰冰说着她不明白的话,小瑾用指甲解着佳茵打包上来的粥的包装袋,瞟了几眼躺在那里直直看着天花板的梁骁,她从未像这般谨慎对他,什么都不敢追问。
“该不该告诉你父母啊?”小瑾小声问。
“他们再过三个月回来,恢复好了就当没事了。”梁骁眨眨眼睛看向小瑾,“我有一个朋友要给我打点钱,我忘了卡号了,先告我你的,完了再转给我。”
小瑾听出他的语气有了往日的温和,就端着粥往他跟前一坐,用勺子盛了薄薄一层白粥,小心探进他嘴里。
小瑾把自己卡号录进梁骁的手机备忘录,“我给你充点电去,用手机告我。”她说完站起来回头看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的佳茵,“佳茵,我回去拿充电器,等会儿回来你就回家休息吧,这一天一夜把你熬着。”
“不用,这离我家近,给你钥匙你去拿吧,我这说着个事就不跑了。”
小瑾裹上风衣走出去,她害怕一个人走进冬夜里,可当这样的冷风缠着她的脑袋、脖子和裤脚的时候,她又得到一种不常遇见的清醒,在认识张然冉以前,她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刀枪棍棒以外,还真的有什么无形的,情感一类的东西可以摧毁一个人的心肺,让筋骨乏软,皮肉干瘪。她对张然冉的恐惧从未消除,即使今天傍晚面对他的时候还有一副冷淡的姿态,但她明白,那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不光鲜的模样,她内心深处的挫败源自于他,所以更怕被他看轻,她害怕看到的是他,更是那个曾在他面前傻透了的自己,与他有关的时间里,她露出的都是被爱情的想象所愚弄的笨拙。
一个人在清醒专注的时候最容易发挥出自己的迷人之处,但如果被另一个人所吸引,就会因内心的迷惑而神思涣散,这样一来就要做点傻事去弥补,做完以后又增添了自我怀疑,那涣散便愈发严重,要做更多的傻事来弥补,如此反复,在情爱的追求中得到又失去,笃定又怀疑,整个人像是被打散了,每片碎块又变了样子再拼起来。
认真爱过的人,都里里外外变得和遭遇爱情以前不一样了。
梁骁的冷淡她可以理解,他知道张然冉来了,知道自己和张然冉跑外面说话了,再加上梁骁对自己伤势程度的未知,心里一下子慌了,拌着身上的疼痛那样小小地爆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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