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苒记得,和昕昕进了房间以后,他喜欢把她抱到床边再撒手把她放下,昕昕会瞪着天真又蛊惑的半圆大眼睛看他,不够精致的肉鼻头下面,是薄薄的小嘴被轻咬着,躺着的身子侧一点,扭出曲线,等着他,此刻他是带了别的姑娘独处一室,想着曾经的事,自顾自往房间里面走着。
姑娘踩着稳稳的步子,极细的高跟鞋在酒店的地毯没有什么声音,她看着这个背对着她边走边脱皮夹克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冷静心里就有多冲动,她也迅速脱了自己的皮草外套,紧紧跟着走到这标间的第二张床旁边,张然苒突然回过头来,他看到她离他很近,他能感觉到她漂亮的脸散发出来的温度和香味,他从回忆里醒过来,眼神在她的身上晃了晃,轻声说:“你先去洗吧。”
他听着哗哗的水声,他知道自己还有迟疑的余地,对卢昕昕是爱,对小瑾是喜欢的,那这位姑娘呢?底细不清的姑娘,就因为她漂亮就要肌肤之亲么?他低着头,觉得自己很可笑,这该是一种消遣的,他听到浴室门开了,站起来边走边解开了腰带,穿着浴袍的姑娘迎过来拦在他面前,他看着她,浴后少了很多粉脂,倒是更加清纯美丽,他想起来有人告诉自己她步出校门并不久,跟家里闹了矛盾,自己开着网店,结识了一些可以资助她的人,他想着这些,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侧身准备走开,却被突然抓住,他感觉她的力气很大,他甚至因此坠下,坐在了床边,她在他面前跪下来,并不细软的地毯让她的皮肤有点刺痒,他向后仰着,双手撑着床,心里明白她的想法,他垂着眼,看向她的目光是淡漠的,她安安静静,与他凝神对视了几秒钟,就伏到他的身上来。
她爱抚他的动作很大,连身上浴袍都松散开,他有点疼,却没有吭气,扭脸看着窗帘未能遮住的间隙,里面是黑蓝色的夜,他想起那些和卢昕昕经历过的深夜的航班,甚至闻到了凉凉的空气,这时他的手腕被拽了一下,姑娘看向他的目光有恳求似的执着,把他的手拽到了她肩头下面。
他注意到了她蓬勃的身体,双手顺着探下去,他被这种触摸与被触摸的感觉击中,意识变得很柔软,很分散,他勾起嘴角,什么都不需要记得了。
他的动作开始有些粗鲁,她又疲惫,又疼痛,又激动,又欢乐,想把自己全部摁进他的身体,他嘴里终于有了声音,泪水涌上眼眶。
他恨自己在这个时候想起卢昕昕的笑脸。
张然苒冲洗着身子,眼皮因快感还在抖动,难以睁开,他发现着欲念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他是真的存在没有目的和贪念的时候的,但另外的一些时间里,也会把自己的思维和身体完全交给**去捉弄,去差遣,而他在任何一个阶段都是完全享受的,他感觉这是自己最大的胜利。
他从浴室出来,没有去姑娘躺着的床,而是坐到另一张床上,他发现姑娘突然坐直了身子看他,他明白自己就这样睡去,是不够尊重她的,他低头笑笑,“今天被你震撼到了,想休息了。”他边擦头发边说。
姑娘咧嘴嘿嘿一笑,奶白的小脸精致、秀丽。她把身子滑进被窝眨着眼睛看他。
他甚至不能相信这是同一个姑娘,餐桌上那股风尘劲儿呢?怎么倒是率真可爱,不过一直是不爱说话的,他甚至有冲动去她的那张床上抱抱她。
“估计还得起夜,我就睡这儿了,晚安。”张然苒说着伸手关了床头灯,他觉着浑身里外,都发出感到舒服的轻声叹息,男人在某些瞬间会彻底爱上让他舒服的女人,无论是舒服了心灵,还是身体,他突然很想想知道她完整的名字,想着可以不通过询问就知晓的机会。
小瑾心里明白,她们所有想的说的,几乎都是猜的,她们没有证据说谁就是凶手。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周末睡她最爱的懒觉了,因为她根本睡不着,不大的脑子里有数不清的人在开没完没了的会议,她闭上眼也依然觉得头顶上有刺目的灯光,睁开眼要面对的世界,也仍然是混沌一片,喧嚣不宁。
这段时间的日子,因为黑非黑,白非白,所以昼非昼,夜非夜。
小瑾去给梁骁拿了些衣服,还一手拿着早餐,结果开病房房门时,晃出的酱汁落入衣袋一点,她心里慌张又烦躁,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护工看到她来,就申请了半天的假。
“我一手拿衣服一手拿吃的,结果弄到衣服上了一点,等我收拾收拾,旁边有洗衣房的吧?”小瑾边说边有点紧张地看看梁骁,见过梁骁严肃沉默的样子以后,她都变得小心一点,也不知道是不熟悉他了,还是不熟悉自己了。
微白的晨光静静落在梁骁的侧脸上,低垂的双眼上浓密的睫毛轻微地抖动着,在隆起的眉骨的鼻梁之间,像一双蜷缩的鸟,在他开口以前,这是他的脆弱的全部线索,
“那我也很羡慕,”他小声说,“也比摆不正脖子的蠢样子强。”
小瑾不知自己是因为他的脸好看,还是没能及时消化他突然的极端措辞,就只是愣着。
她醒悟过来自己的傻样,飞快的低了下头,摸了摸她灰色的毛呢裙,凑近他,挨着他坐下。
“你说摆不正就摆不正啊?我小学时候扭了脚还治了几个月才好全的。”小瑾用亲昵的语调说。
“我有感觉,我很了解我的身体,而且医生说了,刀上有东西,韧带和肌肉层因为有炎症不能完全复原,”梁骁摆了摆手说,“不过我在想,自己害死一条人命呢,这算什么。”他的嘴角向下撇着,向后靠去。
小瑾感觉眼皮烫,看不清东西,原来是有泪水冒出来,五官也跟着耷拉下去,她不想一副衰样子,可是一向温润内敛的他有了偏激的语气,让她的情绪又内疚又委屈,更是为难,她突然抬起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也没有人要求你必须是完美的!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小瑾说完看他没有说话,就想接着磨一磨他心里的石块,“我知道你从小就常看到父母闹矛盾,也知道你不擅长倾诉,所以你不会轻松处理这些状况,但你和乔珊分手是迫不得已,你都跑去挨刀了,还不够吗?”
梁骁的眼睛转向小瑾,有寒凉的笑意,“张然苒跟你聊了很多吧,你现在还留在这里,是怕我也想不开吗?孤僻症你不怕?”他轻声问她。
小瑾站起来,压低声音说:“我求求你了梁骁,你知道我没有挖苦的意思,我还回击张然苒,我说你经历过灰暗反而更加能理解灰暗,不管面对什么都更有底气和力量……”
“好了好了,”梁骁打断小瑾,吃力地揪了揪枕头说,“我当然是没有张然苒那么开朗,也不像他,利用了你还能被你爱上,所以我不想被开导,我的出路只能我自己去找。”
小瑾看着他,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她感觉自己和梁骁之间隔着一张缠着荆棘的网,她闻得到他昔日的气息,容貌也依然是可亲的,但她无法触摸到他的温度,还总是被刺伤,她的手肘支在双膝上,用手掌托着脑袋,她舍不得走,但想让注意力从这份沉默中逃离,她想起那个乔队长可能正在楼上和乔珊舅舅见面,心里有点着急,就站起来走到梁骁身边说:“咱们把东西吃了,我看看能换哪件衣服给你换换,好吗?”
梁骁看向小瑾,眼神疲软,清了下嗓子,说:“对不起,我想太多了,这些天你好好吃饭没有?怎么眼睛的肿的,脸也消瘦?”
“所以你乖乖配合好这段时间的治疗,很快会好的。”小瑾说着抱起粥,揭开盖子。
“我还要和你去旅游,我要背很多好吃的,还要做你的小叮当。”梁骁冲小瑾笑笑说。
小瑾很久没有看见他的笑了,她知道他心里正真难以平复的是什么,所以又暗自下了决心,要追踪到底,找出乔珊被害死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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