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道会”其实就是时至今日,三教九流的门人们聚会的日子,原本是十年一大聚,五年一小聚,现在倒好,每年一聚。
而聚会的性质也变了,本来是增进大家感情的,加强交流的,现在几乎变成了各流中门人炫耀的场所,整的每年的聚会都乌烟瘴气的,跟现在的同学聚会一个鸟德行。
我师傅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参加了,今年他要参加我是知道的,是因为今年是他一位老友的茶寿,也就是一百零八岁的大寿辰,老人家算是我们这三九里硕果仅存的宝贝,到时候会有一些长年不走动的老一辈圈里人会出现,我师父刚好过去唠唠。
那位高龄老人我是知道的,是我师傅的忘年交,是位老皮匠,细论起来属于中九流中的四流皮,我小时候那位老人还曾经到过我们寺里,那时候他已经八十几岁高龄,但是至少外表看不出那么老,也正因为有他老人家在,他们那个流派中的一些真正技艺才没有断掉,至于有没有往下传承,就未可知了,毕竟这个社会需要剥人皮的地方真的不多。
京城里的地坛庙会大家应该都是知道的,那背后就有三教九流的影子,而且时间一般都是在春节前后,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了。
我胖和尚师傅也是,那么远的路,开毛车去啊,还五十万以下的他不坐,估计是之前那次参会时候被刺激到了,有几个比他辈分低了去的毛小子,穿着名牌衣服,进口座驾,搁他一个穿着破旧僧袍,打着赤脚的老和尚前边显摆,刺挠了他几句,关键是他还不能出手,辈分摆在那呢。回寺院后着恼的不行,都绝食了好几天呢,还是我跟师兄好说好歹才给哄好的,胖和尚至此留下心理阴影了。
这次难道是要把脸面找回来,准备去打脸?可打脸,你五十万的车子我倒是能给搞来,关键是也不好使啊,现在那些年轻人几百万的小跑随便开,你拿五十万的车子去打脸,谁打谁不明摆着的嘛,都能给你把脸打肿了。
不管怎么说,老和尚难得想走动走动,这次我跟我师兄都跟着,全家出动,怎么也得让老和尚高高兴兴的去,舒舒心心的回,他们那帮老一辈的人现在是见一次少一次了,说不定这次会上的一些老面孔就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有我师兄镇着,相信不会出什么风浪,再说我师兄下不了手,不是还有我嘛。那几个小子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是丹青家的人,这些年附庸风雅的人越来越多,字画之流越来越值钱,他们那个流派,占了祖辈的光,小日子过得确实殷实。这仇我也憋了十几年了,这次怎么也得过过手,我胖和尚师傅只有我欺负的着,连我师兄都不行,老和尚那次回来可委屈的不行不行的。
车子好弄,捷豹的两驱XJL,有点偏商务,毕竟路途摆着,让我胖和尚师傅在车上也好舒服些。
车子是以前走活时候认识的一个土财主的,在我们这里有好几套别墅,每栋别墅里都停着两辆车子,闲着也是闲着,我打了个招呼,就开出来了。
有我们师兄弟在,车子肯定不用我师傅开的,我师兄开车比我溜多了,可他没驾照,车子只能我开,从SD到BJ一千好里的地,踩油门差点没把我脚踩废了,剑大这货美其名曰让我活动筋骨,早日康复,自己拿我砖头块玩贪吃蛇玩了一路子,方向盘都没帮我把一下,不过这货玩游戏倒是玩的挺溜的,等我们下了京津高速公路,这货已经把蛇身盘满了最快模式下的手机屏幕。
我们本来是想先住酒店的,没想到刚上了化工桥,老皮匠竟然亲自打我电话给我胖和尚师傅,说他的后人已经在大羊坊桥那等了。
双方留了电话,自然很快见上了面,对方只来了一人,是老皮匠的孙子,唯一的孙子,已经很庄重了。老皮匠觉得自己干的事有违天和,老天爷能给他留下后代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所以后辈都是单传,每一代有了儿子便不再生,他自己只是在近五十的时候生了个儿子,而他儿子,在生到第二个女儿后才又给他生了个孙子,也就是眼前这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
他先是很庄重的给我师傅见了礼,然后跟我师兄见了礼,虽然执的还是后辈礼,但是随意多了,显然是认识我师兄的。到我这里也很客气,要把我从司机位置上替换下来,我虽然很想休息一下,但是我哪里敢让一个比我爸年纪还大的人给我当司机,虽然从我师傅跟他爷爷那里的关系论下来,车子真的是应该他开的。
老皮匠姓齐,也就是奇,是满清大姓,奇姓是其祖上被某位皇帝赐予的,听说他家里还留着赐姓的金书圣旨,剥人皮能剥到让一国的统治者赐姓也算是一大荣耀了。皮匠家现在做的还是皮子的生意,当然不再是人皮,他家的皮子生意做的很大,占了这行的半壁江山,前几年皮货行里着实发生了几波大的地震,是能掀动政治那种,齐家能站稳江山,不得不说老皮匠的手腕硬实的很,恐怕这位老人身后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政治背景。
以老齐家的家底,我本以为我们的目的地要么是金碧辉煌的现代别墅,或者是充满古韵的前朝王爷贝勒的遗留府邸,但怎么也没想到我在老皮匠孙子的指引下,车子不但没有往京城内部开,反而反方向往外走,最后七拐八拐拐进了一条旧时的四合院胡同,四合院就是老京城普通民众住的那种,门前不会有什么石狮子镇门,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因为已经傍晚,街上时不时碰见提着菜篮子的大妈,看着我有些惊讶的表情,老皮匠的孙子小齐,应该说是“小小齐”解释道,
“家里在东直门跟朝阳门内倒是有几套好点的房子,什刹海那也有几栋前朝的府邸大院,可是爷爷不喜闹,更不喜欢跟以前日子沾边的东西,所以就不跟我们小辈住一起,他自己住在这处民居里,用他老人家的话乐得清闲”
“阿弥陀佛,齐老施主乃得了大自在”我去,我胖和尚师傅又开始装了,好好说话能死。
“我爷爷曾说过,您老人家才是入得红尘,出的凡俗的真佛”
“老施主谬赞了,和尚我别的都可以舍了,就这口舌之欲终难放得下”这才像句人话,我这口馋的毛病就是从他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