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今晨起床的时候,就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到了载酒堂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
昨日听一一说起旧事,回到院子里,沈老爷就开始没来由的心慌。自己不愿跟儿女讲起以往的事,自是因为知道那件事对儿女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沈老爷不知道的是,这秘密就像根刺,横在了沈一一跟沈叶的喉咙根,是上不来也下不去,活生生地折磨人。
沈老爷在载酒堂里等了半晌,也不见沈一一跟沈叶的踪影,便唤来管家,让管家去他们的院子看看,这还不来用早膳是出了什么事,管家应声前往。
“翠心,少爷还未起身吗?老爷在前屋等少爷用膳呢?”管家看到翠心傻愣愣地站在少爷的屋外,便出声询问。
“程伯,您来了。”翠心先是回了神,然后接着说,“我也不知,少爷一般起的可早了,今日却到现在也没有唤我进去。我想着,昨日出了那样的事,少爷许是累坏了,也就没敢打扰。所以一直在门外候着,要不,您进去看看。”翠心说完就把身子往旁边侧了侧,给管家让了位置。
管家抬起右手,用手背轻声敲了敲门,可屋内却没什么动静。管家往后退了步,抬起双臂,本打算推开少爷的房门,可却推不动,这可就奇怪了。少爷休息一般是不搭门栓的,管家又往院子的拐角窗户走了去,更加奇怪的是,窗户也被放下来了,完全看不到屋内是个什么情况。
管家心下一紧,忙往旁边的殿春居快步走去,向舒心问了问小姐的情况,舒心回答道小姐未起。管家回了载酒堂,把少爷小姐院子里的事禀报给了沈老爷。沈老爷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唤来几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就往沈叶的院落赶去。
“你们俩,去把门撞开。你们俩去一一的院子,也把门撞开,动静小点,不可惊扰了一一。”沈治不敢想,如果门撞开了,看不到两个孩子……
门被撞开了,沈叶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有人休息过的痕迹。“翠心,你过来看看,这床铺可还是昨日你叠好的模样。”沈老爷朝门外站着等候的翠心问道。刚刚神思还在游离的翠心拍了拍脸颊,转过身来往屋内走去。
“老爷,是的,可不应该啊,昨日我明明见了少爷进的屋子。我是等着屋内的灯灭了,想着少爷应该休息了,才回的自己的住处。”翠心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好端端地,少爷却突然消失不见了。翠心懊恼,自己昨日就不该回去,应该一直呆在屋外守着的,要是屋内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晓。自己就不该因着昨日起了早,有些累就安心回了屋。翠心越想越自责,毕竟翠心还是个小丫头,这一个控制不住,就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别哭了,还不快起来去看看隔壁院子的小姐还在不在。”沈老爷听到翠心的哭声,心里一阵厌烦,又不是死了人,这小丫头哭个什么劲。
翠心被老爷的训斥吓了一跳,也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失妥当,忙起身谢了罪,退出了沈叶的房间。
翠心到殿春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脸色煞白的舒心。翠心加快了脚步,走到了舒心的身旁,担忧地问:“舒心,是不是小姐她,也不在?”
舒心感觉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抬起头来看着翠心,刚刚惨白的脸庞突然恢复了些血色,急切地问到:“你刚刚说什么?也?”
“是啊。”翠心擦了擦黏在脸颊两侧的泪痕,接着说,“刚刚老爷让人撞开了少爷的房间,发现少爷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可少爷却不在房间里。所以老爷让我到小姐这儿看看小姐还在不在。”
舒心听完翠心的话,刚刚还紧紧抓着翠心的双手突然无力的放下。“怪不得,怪不得……”舒心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翠心一下子慌了,使劲地摇了摇舒心,可舒心却好像没什么感觉,嘴里还是一直呢喃着那句话。无奈之下,翠心只得把舒心带到了老爷面前,兴许老爷知道什么。
“舒心,一一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快说出来啊。”沈老爷不知道舒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沈老爷确信一一肯定是跟舒心说了什么。舒心不像翠心,有什么事就喜欢往自己心里压,一一也是,所以自己才把舒心调去了一一的院子,现在看来,也不知是错是对。
舒心像没听到似的,还是一直重复着,沈老爷只能干着急。
突然,舒心回了神,先是疑惑了一下自己为何在少爷的房间里,然后看到整个院子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变了个人似的。舒心略带困惑的问了问身旁的翠心,发生了什么事。翠心一听,也愣了,舒心完全不记得先前的事了,翠心又把刚才的事给舒心讲了一遍。
舒心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沈老爷的手中。
“昨日小姐回院子的时候,跟我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我能感觉出小姐非常想念她的娘亲。”舒心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小姐回屋子的时候,我本以为小姐要休息了,小姐却说要等一会儿,所以我就在门口等。我看到小姐坐在书桌边,写着什么。然后小姐把她刚刚写的东西交到了我手里,说了句“舒心,我总是要回去的,我又害怕跟沈老爷道别。如果哪天你没见到我了,就把这封信交给沈老爷。”小姐说完这句话,就把房门从里面关上了。我也没多想,等到小姐房间的灯灭了,也就回了院子。”舒心说了一大段,沈老爷却只听到了沈一一交代的那句话,沈一一走了。
沈老爷又收到了一封告别信,夫人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如今儿子女儿消失了,也留下一封信。沈老爷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手中的信。“展信佳”多么熟悉的开头,十二年过去了,自己又再一次读到了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