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的不信任再加上赵邈邈先前的一时不察,这下子想在灵湖打探消息的计划看来是真得要落了空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倒不是这个计划的问题,而是村子里的人已经将沈叶他们住的几间屋子全都围了起来,要是再不想办法,外面的那些人可真的会把火把往屋里扔的。
“我们好心收留你们,你们三番五次的欺瞒我们,今日要么说清楚你们的来意,要么你们就把命留在这里吧。”庄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沈一一听得清清楚楚。就算真得说明了来意,这外面气势汹汹地一群人也不一定信。真是失策,沈一一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四个字,还接连叹了好几声气。
赵邈邈现在肠子都要悔绿了,要不是他的不小心,也不会将大家害到这步田地。自从外面的人聚集到了这里之后,赵邈邈的脚步就一直没有停下。他心里慌,只有一直走动着,才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冷静,只不过他这么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屋内的其他人都被他影响地心里一直静不下来。
“赵邈邈,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让人都没法集中注意力。”沈叶看到沈一一烦躁不安,心里正郁闷着呢,这赵邈邈还不合时宜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个没忍住,这话就出了口。赵邈邈一听,赶紧找了就近的地方坐了下来,低下头,两只手翻来覆去,继续分散着注意力。
沈叶重新将视线转到了沈一一的身上,“一一,要不,我先出去?”沈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不过看到沈一一愁眉不展,他作为兄长,自然要挺身而出。反正迟早都要出去,只不过,他先去探探外面的情形,要是真有什么变故,他也能给屋里的人报个信。
沈一一见沈叶支支吾吾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明白了。“这不妥,再说了,来这里本就是我的意思,就算是要出去,也该是我。”沈一一郑重地对沈叶说。既然沈一一已经了解了沈叶的打算,那断然不会让沈叶去冒险。再说了,自己谈不来,还能让魂灵帮忙,就算不能跟外面的人说清楚,但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为了防止沈叶阻止,沈一一通过魂灵又跟沈叶交代了一番,知道沈一一已经想好了后招,沈叶这才放下心来。沈一一站起了身,盛生跟秦风一前一后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姐,还是让我们去吧,要是出什么事,我们也是能顺利离开的。”说什么都不能让公主去冒这个险。虽然盛生到现在都不明白,外面的人对于他们乔装打扮这件事为什么这么耿耿于怀。沈一一摆了摆手,“没事的,我去。”盛生还想说什么,但沈一一却一步步地走到了门口,一刻也没停留。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叶的胸口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袭来,沈叶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来来回回走得太快导致的胸口燥热,可是等沈叶停下来的时候,胸口的灼热感不仅没有减轻,甚至于更加让他难以忍受,感觉整个胸口就被架在火上烤着一样,沈叶甚至觉得再过一会儿,不,也许不用一会儿,下一刻他的胸口就会烧出一个洞。
沈叶记起上次沈一一给自己留下的小瓷瓶,刚从怀里将小瓷瓶拿出来,打开盖子往嘴里倒的时候,掌柜出现了,他一把夺过沈叶手上的瓷瓶,将瓷瓶里装着的小药丸一颗不剩地全都倒在了地上,而后抬起右脚,狠狠地捻了下去。
沈叶痛苦地整张脸都揪成了一团,可掌柜却像看戏一样地看着沈叶在地上打滚。如果掌柜的手中拿着什么小食,沈叶甚至觉得掌柜就是在看着一幕戏剧表演了。沈叶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像从牙缝里挤出的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完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到沈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正睡在房间里的床榻上,盛生跟孙小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右手握拳打在摊开的左手手掌中。沈叶小声地唤着盛生,盛生迅速走到了床边,“公子,您可算是醒了。”“我这是怎么了?”沈叶用眼神询问着盛生,盛生继续回答道,“还不是昨天,你叫我今早带着孙小姐早些时候过来,说是要启程了,所以我们一大早就来了,可是一到您这儿,敲了好些时间的门,都不见屋里有动静,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推开了门,一进门就看到您倒在地上,到现在,您才醒过来。”盛生一字不落地将他经历的事情悉数告诉了沈叶。
沈叶吃力地摇摇头,他记不起来了,他是怎么晕倒的,昨晚的事他也想不起来,是要启程了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提醒盛生来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盛生看着沈叶像是魔怔了一般地拼命甩着脑袋,赶紧用手按住了沈叶的头,“公子,您先休息,想不起来就过会再想。”
沈叶好像是听进了盛生的话,停止了身体的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盛生看着沈叶下意识地摇摇头,不露声色地叹了一口气。盛生给沈叶掖好被角,而后走到了房间内的桌子旁,无力地坐了下来,孙小小往盛生坐着的位置移了移,而后朝床边看了两眼,随后朝着盛生说,“盛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忘了?”
孙小小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困惑从何而来,早上被盛生叫醒,然后一起走到沈叶房间,按理说,并没有出什么事,可是孙小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才有了刚刚问盛生一说。只不过盛生也无从解释,孙小小说的那个感觉,他也有,而且就在沈叶醒过来之后,愈发强烈。
掌柜心满意足地捏着手里的红色小珠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既然东西已经到手,再留在这个虚幻假象中也毫无意义,掌柜手一挥,先前的两层小酒肆变成了一间破庙。盛生第一个感觉出来不对劲,刚刚还在沈叶房间的自己怎么到了先前路上遇到的破庙里了。再看向沈叶,哪里是睡在床上,不过就是破庙的草席垫子上,连身上盖着的都是脱了谷子的稻杆。
孙小小凑了过来,抬起手就是往盛生的胳膊上一掐,盛生因为疼痛面容稍稍有些扭曲,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朝着孙小小礼貌性地笑了笑,“孙小姐这是何意?”见到盛生看向自己的脸的那一瞬,孙小小就明白,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幻象,而就是活生生地现实,刚刚就在她的眼前,酒肆变成了破庙。
从方鑫瑞可以随意安排齐皖派来的黑衣人就可以看出来,方鑫瑞早就跟齐皖互通款曲了,可怜了程清云帮着别人做好了嫁衣,却把自己送进了“坟墓”。可惜了,可惜了。赵梓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起来,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对吴器说,更不可能说给方鑫瑞听。
黑衣人敲了敲隔壁的门,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依旧是没有动静。像对待老婆子的家一样,黑衣人提脚一踹,大门就敞开了。不过这次却奇怪的多。六个人分头行动,可是走遍了整个院子,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只有赵梓在后院的假山旁,看到了一块土地。周边都是种着各式花草的地皮,唯独这一块,不仅看不到一株花草,就连地面的土都像是新翻的。赵梓本就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尽管他对这块土地好奇得很,他也没去动,而是默不作声地回到了集合的地点。
听了所有人的汇报之后,方鑫瑞也是一头雾水。方鑫瑞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意味不明地慌乱,跟先前看到老婆子被自己折磨后的惨状所产生的慌乱并不一样,这是一种更加深入骨髓的,更加让人不安的慌乱。方鑫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有一点,方鑫瑞却能确定,那就是他的这个感觉一定是某种暗示,因为每次他的感觉总会暗示什么。
方鑫瑞之所以得到程清云的赏识,再到后来程清云将自家女儿嫁给方鑫瑞,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方鑫瑞的感觉说起。那天,方鑫瑞跟往常一样去道观求签,方鑫瑞一直都是在西厢房的西北角那个菩萨那里上香的,可是那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鑫瑞也是心血来潮去了东厢房,找了东厢房的东北角跪了下来。
说来也巧,程清云的老妈前两天摔了个跤,请了宫里的太医院院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江湖郎中更是请了数不胜数,可老妈的身体却一天天衰弱下去。就在程清云百般求救无果的情况下,管家传话来说,门口来了位道士,程清云本就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管什么道士不道士的,所以直接就让管家将人轰走。
那道士也不恼,留了张字条就走了,这本来程清云是不打算看那字条写的是什么的。程清云什么骗人的把戏没看过,不用看,程清云都知道道士肯定是想要自己帮他们道观捐些银两,积徳积功的。可是程清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纸条在桌上躺着的时候,下意识徳就伸出了手,将纸条给打开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纸条上写着“母疾子求,东院北脚。”
程清云赶紧让管家去追那道士,可是管家到了门口一看,走过了整条巷子也看不到道士的身影,直到这时,程清云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过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了。程清云最后多方打听,才得知了这个道观的所在,所以马不停蹄地安排府里的下人们将老夫人带来了这边,直奔东厢房去。
这一到门口,就看到个青年小伙子虔诚地拜着菩萨,程清云赶紧走上前去问了问。方鑫瑞被程清云突然的碰撞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忘了要做什么了。看着程清云的脸色发青,方鑫瑞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先生,可有事?”方鑫瑞并不知道程清云这么慌慌张张是为了什么?但是看样子程清云肯定是遇上了难事。
那时候的方鑫瑞还只是只知道每天去求神拜佛,保佑自己金榜题名的穷书生,他只记得书上写的“救人救急方为大道义。”所以看到程清云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方鑫瑞脑子里想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帮他。
程清云看着面前的小伙子,眉目清朗,而且还有点仙风道骨若隐若现。这时候的程清云用“病急乱投医”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所以他也不管面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公子,可有救命良药?”程清云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搞得方鑫瑞云里雾里,实在是不知道程清云要表达的是什么?澄清云要求医也不该找他啊,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过,当时的方鑫瑞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驱使,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家有一良药,可救命。”一说完,方鑫瑞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自己说什么不好,这样胡编乱造的事情怎么能信手拈来呢?方鑫瑞不知道,自那以后,他就几乎再也没说过什么实话了。
程清云乐呵了,也不管方鑫瑞是不是没办完手中的事,拉着方鑫瑞的手就出了道观,“先生,家住何方?药可还有?”程清云已经等不及了,招呼着下人们就打算跟着方鑫瑞去家中取药。方鑫瑞当下就有些慌,这本就是胡言乱语,况且家徒四壁,怎么能让这达官显贵的过去呢?这一去,一切不都露馅了吗?所以方鑫瑞赶紧摆了摆手,“先生,家中不宜见客,况且亦无余药,待我回去准备,先生留下地址,我来日送上门去。”
程清云想了想,毕竟是人家不外传的秘药,自己这么唐突上门着实不妥,于是就让掌柜将府中地址写给了方鑫瑞,然后就带着老娘回了府。他又在府里等了三两天,终于在第三日的早晨听到了管家来报,“老爷,老爷,方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