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值得吗(1 / 1)

虞期看了眼久姚,这一眼蕴含的情绪,有些复杂。

倒是英招笑道:“久姚姑娘,你们说完话了。”

“嗯,说完了。”久姚道:“伊挚哥哥对于上次的事还很愧疚,我想在有莘氏留一阵子,能帮他多少就帮他多少。”

虞期默了默,道:“你这样总被别人牵绊,不是什么好事。”

久姚讶道:“为何要这样说?伊挚哥哥不是别人,他是我的亲人,你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感情很深。”

“亲人,感情深。”虞期念着,语调里充斥落寞的情绪。他直起身子凝视久姚,一字字问:“那我呢,我是什么。”

久姚心弦一震。

虞期认真道:“我想知道,在久久心里,把我当什么。”

“我……”久姚低头,半晌答不上来。

见她踌躇,虞期眼底泛开一片失望,苦笑道:“你可以为有施氏、为你的伊挚哥哥和妺公主,消耗青春,不断奉献,就像你娘说的,你宁可舍弃自己也不会舍弃他们,值得吗?”

久姚道:“这就是我的选择,哪怕有施氏再容不下我,甚至哪怕有一天伊挚哥哥和妺公主都变了心,他们还是我愿意付出一切的对象。”

虞期眼底的失望,又浓了三分,“果然,你心里只装着他们。”

久姚有些委屈,她看得出虞期的难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主动握住他的手,道:“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我无路可走的时候收留我,又陪我回家看娘,还送我来有莘氏。虞期,你别难过好吗,最近我脑子很乱,有些问题没办法回答你。”

见久姚委屈的模样,虞期心里一软,叹道:“罢了,你开心便好。”又道:“我去城外转转,你若累了,便先休息。方才雨华公主已和我说了,你要是想暂留在有莘氏,尽可住在她这里。”

久姚道:“雨华公主真是平易近人。”

虞期低喃:“她只是不想你住伊挚家罢了。”说罢,他便消失不见。

久姚喊了声:“虞期!”无人应答。她看向英招,英招也在看她。

英招带着几许无奈,笑道:“久姚姑娘,你肯定看得出来,山君是吃醋了。”

久姚哪里还能看不出,袖子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一如她的心,乱的厉害。纠结了半晌,才对英招道:你帮我劝劝虞期,让他别难过,我不想他难过的。”

倒是关于虞期的那句“她只是不想你住伊挚家罢了”,这话,起先久姚没在意,没去想雨华这么做的原因,但没过多久,她就理解了。

雨华对伊挚不仅尊重,还很殷勤,什么事都想着伊挚,总愿意和伊挚共处。

伊挚喜欢烧菜做饭,独创了一种名为“五味调和”的调味方式,每每在厨房做菜时,雨华总不顾呛人的油烟,非要留下帮伊挚摘菜、洗菜,做一切她能做的。

伊挚便也利用这段时间,给雨华讲授将“五味调和法”用在治国中的道理,触类旁通,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雨华听得很认真,也表示很受教。他们这般乐于教课和学习,倒让久姚不好意思也进厨房了,只好和虞期留在外面,看着雨华像个勤劳的女奴似的,不断给他们上菜。

望着雨华又小跑去厨房,虞期淡淡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雨华对伊挚有意思,久姚自然也看出来了,她道:“雨华公主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惜,伊挚哥哥心里只有妺公主,他定是要辜负雨华公主了。”

“你这么确定?”虞期语调一凉,“人心叵测,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

久姚怅然一笑,自知这个问题不是她和虞期该插手的,她要做的,只是帮助伊挚就好了。

这些日子,久姚住在雨华这里,陪雨华学习织布和雕骨,偶尔也听伊挚授课。伊挚很忙,莘侯经常召见他,委以重任。听说这些日子又有一个方国的国君远道而来,求见莘侯,愿献上无数珍宝和马匹,只求能请走伊挚。

莘侯怕伊挚会生异心,便命令他当着群臣的面,亲自回绝那位国君。

伊挚只好照做,不想那位国君被拒后一点也不生气,反倒锲而不舍,连着求见了莘侯六次,弄得莘侯听到他的名字就想装病,雨华也因此对那人怨言不断。

“那个叫子履的,竟然说什么我父王一日不放人,他便长留不走。他连军队都带来了,说是护送师仆回去的,虽然他为表诚心,把军队驻扎得很远,可我父王还是害怕他会攻打我们。”雨华抱怨:“阿久,你说那个子履,他是不是有毛病啊,还是说他们国中无能人可用?不至于啊,我听说他手下贤能之人不少,他属地上的百姓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久姚浅笑:“这说明,那位商侯就是个求贤若渴之人。”

雨华翻了个白眼,嘟着嘴说:“商侯子履,这人颇像只蚂蟥。”

久姚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别人比作蚂蟥的,她特意询问了伊挚,那位商侯怎么样。伊挚只笑着说,还有待观察,若真是位堪当大任的明主,便不会轻言放弃。

说起商侯子履,也算诸侯方国中口碑极好的君主。他们方国被称为商国,国君同样被夏帝封了侯爵,故此称商侯。

商国国姓“子”,先祖乃玄鸟所生,至今仍在大夏拥有很高的地位,夏帝授予他们“得专征伐”的特权,即不通过夏帝批准便可出兵征伐各个方国。莘侯会忌惮子履带来的军队,实属情理之中。

大约是莘侯越发害怕子履求而不得会愤怒动武,于是暗中命令手下整备军需。大夏的作战方式是车战,战车的数量和优劣对于战争的输赢起很大作用,因而车正一职举足轻重。

有莘氏的车正大人和伊挚关系不错,昨夜里他找上伊挚,说战车作坊里出了棘手的事,莘侯命他请伊挚来帮忙。于是次日一大早,伊挚便前去作坊那边,雨华则喊了久姚和虞期,一并过去。

久姚想起小时候,总爱跑到有施氏的战车作坊里玩耍,因为姚呈意是车正,她觉得去爹爹工作的场所玩耍别有一番乐趣。

有施氏不算强盛,战车作坊也比有莘氏的小了很多,可是此刻,看着作坊里相似的战车、汗流浃背的工匠奴隶、还有那些林林总总的部件,久姚只觉得心口破了个洞,不断的漏风,眼前刹那间模糊起来,记忆止也止不住的翻到从前的每一页。

怕被大家发现她的情绪,久姚忙扭头,悄然把眼角的泪水拭去。多么熟悉的作坊,从前的无数个日夜,爹爹都在这样的作坊里忙碌,起早贪黑,不辞劳苦。久姚朝着车正大人的背影瞅去,那背影仿佛慢慢变得瘦削、变得蹒跚,和姚呈意留在久姚记忆里的背影,渐渐重合。

忽然,一阵骚动惊醒了久姚,也惊到了在场所有人。

作坊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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