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连太医刚刚推开殿门,神色略微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里面的异变之中回过神来。
此时听到那名壮汉的问话,下意识地回答道:“王爷的伤势已然痊愈,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连太医的话似乎是个好消息,然而那壮汉听了,脸上的神色却突然凝固,连带着整个庭院中的众人都瞬间鸦雀无声。
黑甲壮汉目露凶光,瞪着那名老者,怒道:“王爷乃一介凡体,被一名大武师境界的武者伤到了魂魄。这才三个时辰不到,你就告诉我王爷痊愈了,你是在戏耍本将吗?!”
随着那名壮汉的怒言,先前被他收回的气息再度扩散开来,连云清被这股凶悍气息一压,身体一震,终于恢复了清醒。
这才反应过来现在面前的人是谁,当下冷汗直流,也只好顶着这股气息的威压,勉强说道:“老朽所言……句句属实,将军……进去……一观便知。”
林战看着这死命强撑的老者,心中有些半信半疑,虽然他不相信王爷的灵魂创伤会如此轻易地便痊愈,但他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太医有蒙骗自己的胆量。
王爷的伤势还用得到他,在弄清楚之前林战也不好太过分,与是再度收回了自己的气息,恨恨道:“好!本将便去看看,若你敢骗我,哼!”
言罢,林战抬腿迈进殿中,就要向里面走去时,却突然间像想起了什么,再度转身走了出来,抬眼一扫,随手指了两名黑甲军士,道:“你们两个,过来。”
众人皆不知道这位林将军为何还不进去看看王爷的情形,反而在此停留。即使是那两名军士也不知道将军叫他们何事,但军令如山,那两人依然持戟上前,微微抱拳,问道:“将军,何事?”
林战微微撇了他们一眼,也不言语,抬手反握住背后巨剑的剑柄,稍一用力,便将他身后的七尺巨剑抽出,横在胸前向那两人压去。
立于左侧的那名黑甲军士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抬手托住剑柄。但他还是小看了这柄巨剑的重量,在林战松开手掌的那一刹那,他便感到一股巨力传来。
这柄巨剑似乎对武者的真气还有一种诡异的克制效果,令他体内的真气运转都迟滞了起来,此消彼长之下,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承受不住了。
见状,他也只能一咬牙强提一口真气硬撑,若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柄剑给压趴下了,他也没脸在黑湮军里待下去了。
这时,他突然感到手上压力一减,抬头看去,原来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军士用手中的战戟托住了巨剑的剑刃,为他分担了大部分重量,不由得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另外的这一名军士见状也只能苦笑。他曾经接过将军的剑,知道这把巨剑有压制真气的作用。
或许对将军来说,这种压制效果不仅对他的修为没什么影响,还会凝实他的剑气,令他在持剑对敌之时如虎添翼。
但对他们这些修为不过武士境界的士兵来说,这种压迫几乎削去了他们九成的修为,剩下可以运行的真气根本不足以抬起这柄千钧巨剑。
刚刚他的反应稍稍慢了一拍,便看到自己身边的这个愣头青竟然真的用一双肉掌去接将军的剑,他再想阻止已经晚了,于是只好用战戟托住这巨剑的剑刃一边,运转真气扛下了大部分重量,合两人之力才堪堪稳住了这柄巨剑。
想想将军时刻都背负着这个鬼东西,他们心中对面前这位将军的崇敬又深了一层。
林战倒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帮他拿着剑罢了。持兵入殿,于礼法不合,虽然王爷并不在意这些,但他依然不愿违逆。
看着这两人合力稳住千钧剑,林战微一点头,便不再理会,转身向大殿中走去。
随着林战离去,笼罩在身上的压力终于散去,连云清伸手扶住身旁的门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觉在刚刚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内,他流出的冷汗竟然将背后衣衫都尽数打湿了去。
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着那疾步离去的黑甲大汉的背影,连云清双眼微眯,用手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
谁能想到在帝都以刚正不阿闻名,令数位皇子、亲王倾尽手段去拉拢,都没有成功的黑湮军统兵主将林战,竟然一声不响地就投靠了势力最为弱小的寒王。
若非此次寒王遇刺,几乎当场身死,令他方寸大乱,亲帅黑涅军护主勤王,恐怕这个秘密至今都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连云清目光幽深,他虽然只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小的太医,但在灵魂方面的造诣可着实不浅,在太医院中也有着不低的地位,否则也不会被林战亲提黑涅军到太医院伶出来给寒王疗伤。
虽然太医院并非朝堂,也没有朝堂之上的诸多派系之分,但他毕竟为皇家效命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对储君之争还是知道的。
虽然如今的寒羽王君并非是垂垂老矣,但也早已告别了春秋鼎盛之时。而这种另类的战争,自然是愈演愈烈,须知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这一注下得对了,便是开国元勋、从龙之臣,其功之高,足以保家族子孙一世昌盛与繁荣。
林战虽然是一位手握重权、威名赫赫的战将,也是一位修为极高的武者,但却是庶族出身,与那些名门望族相比较,底蕴还是太薄了。所以他参加这种博弈根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真正令连云清震惊的,是林战对寒王的态度。
能在这种博弈之中下注的,要么是朝中重臣,要么便是军中猛将,都是威名赫赫、修为通天之人。
像这样的人物,都有自己的骄傲,即使决心要支持某人,也不可能对其绝对臣服,将自己当成他的下属幕僚,除非他真正的继位为王君。
但是,林战对寒王的态度却是直接推翻了他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