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直接在天地之间划过,没有在虚空之中留下半点痕迹,可当这一剑斩过之后,冥冥之中似乎斩断了什么。
被放逐的虚空之外,手托火焰的游道鉴面色微微一白,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似乎在生死之间徘徊了一瞬,仿佛落入了幽冥,又被拉了回来似的。
微微眨了眨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稍稍低首,他才发现自己掌中那一直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熄灭而去。
在他的掌心里面,只有一道散发着点点金光的神符,依旧静静地镶嵌在他的血肉之中,若非掌中的剧痛提醒着他,恐怕他都要怀疑这道神符究竟有没有燃烧起来过了。
这一剑,是在斩道吗?
游道鉴的神情略有几分恍惚,这就是入道王者的力量吗?连上古道韵都能斩断……
一剑之后,在那神符之中所生成的朦胧气息已经彻底断裂开来,翻滚燃烧的金色火焰也暗淡至熄灭,而那禁锢周天的四道黑色裂缝,也被这一剑横切,破碎开来。
游道鉴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天地之中,那飞舞的灰尘和旋风又重新翻腾了起来,禁锢的空间也在这一刻重新复苏。
分明只是一瞬间的间隔,但对游道鉴来说却十分漫长,再度睁开眼睛,感觉到掌心之处所传来的灼烧剧痛,他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没有理会那名独臂男子,脚踏虚空的独孤剑缓缓收起了手中的剑刃。
刚刚他只是遵循自己的心意,划出了本能的一道弧度,斩断了那片天地之中所充斥的玄奥气息,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举手投足一般的自然。
此时收起剑刃,他眼中再度涌现了些许茫然之色,可在那茫然之中,却隐隐之间透出了一种畏惧的光芒,转身望向这座高耸入云的仙山。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那隐入云海之中的神殿,可他隐隐之间却能够感觉得到,在那九天之上,有一个人一直在注视着他。
他的记忆破碎,识海之中残留的,除了对剑道奥义的理解之外,就只有一道道难以连贯的残影,可对于那大殿之上的人,他却兴不起反抗之心。
那种感觉,就仿佛君臣一般,一种发自内心的服从,让他难以抗衡。他虽是剑王,但却难以向他拔剑……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至少逝去了数百年,不再是这个时代的人。
安坐在那神殿之上的,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有着惊天动地的修为和道行,甚至在叶寒走出神殿之后,根本难以抵抗他那驾驭天地大道的一剑。
可即便叶寒走出来,独孤剑也难以向他挥剑相向。或许这就是天尸傀儡的特性,在他那充斥着剑道奥义的识海之中,还有着一道无形的神印隐藏在最深的角落里,或许正是它影响着这位入道剑王。
独孤剑有很多事情想要询问,可是却有些无从谈起。站在虚空之上,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看了一眼那依旧环绕着他的身躯不断游走的青色道剑,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或许有些东西,他不该知道。
银发青年翻手握剑,双掌交合于身前,使剑刃向下,对着那隐于云海之中的仙山,行了一个剑道之礼,随即便踏入了虚空之中,不见了踪影。
刚刚重获新生的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自己的底蕴,相信叶寒也不会再惊动他了。
独孤剑的一举一动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眼里,解开了束缚与禁锢的游道鉴回归这片天地之后并没有放松多少。恐怕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一位入道的王时都无法轻松起来。
虽然刚刚这位“年轻”的剑王并没有取他性命,可游道鉴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放肆,在那站得十分规矩,等着这位神秘王者来向他问话,老实得像个孩子。
只是他看到这位在他眼中境界高深,不可揣摩的存在,依旧恭敬地向那仙山行礼之时,也不由得低下了头颅。
很显然,这位从云海之中走出的剑道之王并非这方宗门的执掌,在他刚刚转身的一霎那,他明显同那位白发剑王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畏惧。
能让一位入道的存在心悦诚服,那九天之上的会是谁?
这座被无边的云海所笼罩的仙山,在他的眼里似乎神秘了许多,游道鉴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笑。想想自己闯山之时的所作所为,他不由得生起了一种蝼蚁撼天的感觉。
连一位道境的存在都不得不低头,凭他手中这件未曾悟透的神符和那行走天地的步法,他就真的以为可以在一方玄门之中来去自如了吗?
游道鉴似乎苍老了许多,整个人暮气沉沉。在他的身后,那名身穿铠甲,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一言一语的神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心境的变动。
在刚刚那个囚笼破开之时,他便已经收回了禁锢着游道鉴的双臂,只是他一直戴着玄铁护臂的手掌却依然静静地按在游道鉴的左肩之上。
显然操纵着这尊神将的叶寒也觉得这位独臂武王的身法实在是有些门道,那如泥鳅一般滑不溜秋的感觉确实让人不怎么舒服,还是将他禁锢在掌下更让人放心一些。
九天仙山之顶,那被浩瀚的云海所笼罩的神殿之中,叶寒看着山下所发生的一切,稍稍点了点头。
刚刚的一切,除了镇压游道鉴掌中的那枚神符之外,他另外一个目的还是打算重新试探一下这位入道剑王新生的元神。
毕竟那是他在天尸傀儡一道之上,所完成的第一件作品。虽然他对自己所设下的烙印,对秘法所重炼的元魂十分自信,可对方毕竟是一位感悟天地大道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着何等后手。
叶寒甚至在心中存下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那位数百年前的剑王重新觉醒,感知到叶寒所做的一切,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一位入道剑王的骄傲,即便是选择灭亡,也不可能化作一位傀儡,去认人为主。
虽然有些心疼,不过若是独孤剑真的选择那最霸烈的反抗道路的话,叶寒也只好调动天地神国的力量,将他强行镇压了。
或许最坏的结果,便是叶寒重新开鼎,彻底炼去他的神志,让其变成一个没有自己的意志,彻彻底底的傀儡。
一位入道剑王的傀儡虽然也有是价值连城,但是和现在这种与真正剑王一般无二的存在相比较,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好在叶寒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原来的独孤剑并没有彻底觉醒,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新生的稚童,必然会听从叶寒的号令。
抬手轻轻地敲打着王坐的扶手,叶寒对这一个结果算得上是十分满意,接下来他就要处理另外一位不请自入的来客了。
叶寒的目光望向下面,澎湃的雾气自他身后汹涌而上,将他的身躯遮蔽在了灰雾之中,让人难以辨识他的身形,更别说看清他的模样了。
而在那大殿之前,青铜长桌之下的地方,一片灰色雾气奔涌而来,那片空间似乎传出了一阵阵无形的涟漪。
而在那涟漪之中,两道身影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