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痴儿，现在才知道问这些吗？”白纯圣的语气中有些疲累。
“恭聆师傅教诲！”齐不言深深拜倒。
“这也是人之本性，在未接触修炼之前，或者说初步接触修炼的时候，稍有些天赋的都会认为修行简单，稍微修出些成果，就会骄傲自大，然后受到些打击，就会一蹶不振。如此这般岂有一点修仙者的样子？”白纯圣语气中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痛苦，显然见识这种情况的次数很多，“我辈修士，修炼做什么？为长生，为超脱，可在真正超脱之前，既要敢于向天争命，更要爱惜性命啊。”他顿了顿，像是为现在修仙界的没落而担忧，殊不知，他踏入修仙界也才五百年不到，这些观点其实都是他的师父，也就是青莲剑派的当代掌门，那位活过了三千岁的青莲尊者的观点，只是被他结合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用一种很莫名的语气讲了出来。
“修仙修仙，仙是什么？有人说，仙是一种境界，是超脱，有人说，仙就是长生，还有人说，仙不存在，只是为了糊弄世人努力向上爬的谎言。可是，在为师看来，不论他究竟是什么，他就摆在那里，自你踏上修行之路的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么在这条路上奋力前行，证得大道，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要么急流勇退，任命运在他人手中拿捏。你为了求取仙丹踏上这条路，那么求取仙丹之后呢？我的乖徒儿？在你老去的时候让你的子孙像你现在一样经受各种各样的考验，危险时几次险些身死？或者干脆寻不到为师这样的机缘，只能让他们看着你一点点的老去，腐朽，最终化作一捧尘土，在他们的哭嚎声中最后的一点真灵消散，干干净净的重入轮回，再经历一番这样的苦痛？我的乖徒儿！”白纯圣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面上带着伤感。这些话并不是他的师父当年的套路，而是他自己有感而发，或许他自己也曾经是哪个无能为力的子孙吧？
齐不言在低着头沉思，白纯圣之前几次也曾说过这么一大段的话，但从没有一段让他如此的认真以待。
确实，齐不言曾经想过，三年的时间一过，撒泼打滚也不想要再继续这样的日子了。刚才险些身死的经历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念，毕竟这才半月时间而已，就已经这么刺激了，他还想要在爹娘的膝下好好的孝敬他们一番，最好抱着小莲和他们的儿子一家人和和美美。
齐不言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个师傅虽然曾经说过很多的狠话，甚至暗示过只要自己敢退出师门他就会杀了自己，可齐不言并不信。因为在他的心底一直固执的认为白纯圣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否则他不会低语：“你的爷爷很不错，为师也不希望他这么早就入了轮回。”
是的自从白纯圣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齐不言就已经在这样子认为了，现在白纯圣这样一番分明是苦口婆心地话更加证明了他的观点。
可是他也不得不去重新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要这样吗？将来看着自己的后人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的几次险死还生？或者经历自己当初在外祖父母病床前一样的无奈和悲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小莲，就算自己三年的时间坚持了下来，为祖父拿到了丹药，并且很幸运的没有遭到师傅清理山门，但他们该怎么办？
齐不言很惶恐，带着前世的悲哀过来。他只想要好好的在父母、祖父的膝前孝顺。拼命修仙，也是为了给祖父续命；认真习武是为了让父母高兴；每日习文，是为了完成祖父的心愿，这些他做的心甘情愿。可现在却遇到这样的选择题，在这些任务完成之后，是否还要在某一条路上走得更远？
“我想要安逸的生活啊！”，他在心底咆哮。他的双手在颤抖，显然内心在经历着极为痛苦的挣扎。
白纯圣也不再言语逼迫，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早就知道这个小子早熟，早熟到了很多时候心底藏着的秘密不比成年人少。只是性格偏于安稳了些，或者说是天真了些。但除了时而有些小孩子的幼稚之外，他的思考能力甚至在很多大人之上，所以他并不担心齐不言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只是，这毕竟是打破内心原本的幻想，所以，会很痛苦，但这个过程齐不言必须亲身经历，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因为意志坚定与否，关系到未来的成就。
之前贬低他的才能，试图激发起他作为少年的争强好胜的心思，或者用死来威胁都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起到敲砖定角的作用。
良久，齐不言才逐渐镇定下来，并且眼中刚刚积蓄的晶莹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肖徒儿齐默向师尊致歉，之前顽劣，令师尊担忧了。还请师尊原谅，授我长生仙法，纵千难万难，亦要拼出一条路来！”他以头触地，恭敬地不能再恭敬。
“哈哈哈，我的好徒儿！长生路太远，为师亦不见尽头，只是比你走的更远一些而已。将来能否长生，甚至连带家人长生，为师并不能保证，只是为师会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得一一教授给你，愿你在为师的背上可以走得更远！”白纯圣笑得很畅快，这是自收齐不言为徒以来笑得最畅快的一次。
之前他一直在担心着齐不言修仙意志不坚，这是修行路上大忌，现在好了，他可以很放心，虽然齐不言现在还很稚嫩，但他可以确定齐不言决心之坚，足以支撑他走到比自己更远的地步。
“愿时光不能蒙了你的道心，愿岁月不能侵了你的心性，稚子之心，难能可贵啊！”，白纯圣认真的在祝福。
“是，徒儿谨记！”齐不言恭声答道。
“此次散工，虽然危险，但实则因为有为师在一旁为你保驾护航，所以并没有那么危急，甚至对你而言是大好事，大机缘一件。至于为何，为师且不说，为你卖个关子，留待你日后自己体味。不过，这是为师在，倘若日后为师不在，你又当如何？”白纯圣并没有在这些事情上纠结太久，而是很快进入了一位严师的状态，严肃的问道。
“弟子不知…这一次确实是弟子莽撞了，”齐不言立即真诚反省。
“嗯，确实如此，修行路上每一步都有着一些讲究，如呼吸法，暗合天地阴阳大道，因此吸纳灵气效果斐然。我门修士，虽然致力于打破桎梏，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修行路，但每一步都必须慎之又慎。既要有敢于开创的大魄力，又要有珍视生命的大敬畏，这一点要做到是极难，但却是我门修士最值得注意的，你当切记。”白纯圣在告诫探索之时的注意要点，诚恳而认真，散发着师道尊严。
“至于修行路上需动脑这一点，你在遇到那第一道壁垒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了。不过为师要告诉你的却是另一件比之动脑更为关键的——那就是恒心和坚持，这一点在那最后一道壁垒面前你应该也想到了，只是可能未曾放在心上。有人说修行本是逆天，可在修行之初，天就已经将修行中最重要的两大要素告诉了你。所以，修行与其说是逆天，不如说是逆己，逆着你的怠惰，逆着人贪于一时安稳的天性，这一点你也需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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