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江安宁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从以前和他的交谈就能看得出来,最后去到大学的人终究还是他。
“安宁哥先是想要篡改江影的志愿,但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江影也盼了这一天太久,一直放着安宁哥,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在这个节骨眼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只是露出了一点端倪,安宁哥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些往事应该憋在江艺心里很久了,一口气说出来竟然有些释然的感觉。
我想他的心情,肯定也不如现在看起来那么淡定。
毕竟那个机会,本该就属于他的。那时却只能看着两个比不过他的人,争得头破血流,估计心绪也说不出来的复杂。
“那最后江安宁怎么做到的?”我是越来越想不通了,似乎每次他都能反败为胜。
不管谁比他厉害,江安宁总是能用别人想不到的手段出奇制胜,显得极为狠辣刁钻。
江艺又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结尾告知了我。
江安宁被打后没有打消念头,甚至有些近乎癫狂了。
年仅十几岁的人,彻夜不眠,一直在想怎么改变局势。
江艺当时甚至听到过他咬着牙的自语:“我不能输,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
那时,江艺才真切地体会到,他们之间有着一道巨大的鸿沟。
江艺最为珍惜的友谊,最为在意三人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哪怕一个阳光下三人欢快的笑语,都是弥足珍贵的回忆。
可在江安宁看起来,这里的一切都是折磨。在前途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值一提,微不足道。
有人弃若蔽履的东西,却有人珍若瑰宝。
“你之砒霜,我之甘怡。所谓取舍,可能就是这样的差别吧。”江艺感叹道。
就像他为了维护自己和江安宁的感情,毅然选择了不再读书。
如果换做江安宁,肯定做不到同样的事情,这就是性格上的差别。
江安宁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了一个阴狠的计谋。
他一天走遍了所有资助他们上学的人,挨个谈过去。
谈话的内容很粗暴,简单得让人有些恐惧。
“女人读书有什么用?她们嫁个好人家,就什么都有了!”
这就是江安宁的可怕思想,甚至有些不可理喻。如果让一些女权支持者听到,估计能恨不得杀了这个逼。
但那种贫困的地方,思想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国家几千年的历史,都离不开“男尊女卑”四个字。直到现在,很多落后的地方都没能改变这种思想。
生了个女儿婆婆就对儿媳怒目相向,这样的事情简直屡见不鲜。
于是江安宁这种说法,竟然得到了绝大多数的支持。再加上他许诺的空头支票,形势开始一边倒地向他靠拢。
对于江安宁来说,当然是打了一场极其漂亮的胜仗。
可对于本江影来说,这就是一场噩梦。
她本来以为大学已经近在眼前,都向很多人吹嘘了自己,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大大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
然而江安宁这一手,直接打得她喘不过气来,感到绝望而窒息。
她争取无果后,对江安宁的恨意达到一种极端的程度。
这个自傲的女人,当天直接狠狠打了江安宁一顿。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及时拦着,江艺甚至怀疑江安宁能被当场打死!
“那一天的雨很大,淋得我的视线都模糊了。江影放话说没有这狗屁的机会,她也能出人头地。”
“安宁哥说等他出头了,不会忘记江影的。”
“江影骂他,”江艺苦笑了一声,“说你这套骗江艺那种煞笔还差不多,想要骗老娘等下辈子吧。”
“江影就这样冲了出去,没有一个人能拦住她。往后很多年啊,我都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我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没想到江家三人还有这么复杂曲折的一段故事。
江艺告诉我说,江安宁学习形意拳,也有江影的一份功劳。
他实在是被打得留下心理阴影了,发誓说要就算以后遇到江影,也不能被她打倒。
“那江安宁怎么看待江影?”我下意识问道,很想知道江安宁对人的态度。
“愧疚吧,也想过要弥补。可我问过他,如果重来一次,还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说,会。”
“安宁哥想做的事情,就是出人头地后,给我们一个想过的生活。”
“他不相信我,觉得我太优柔寡断,成不了大事;不相信江影,觉得她太简单暴力,很容易被人算计。”
“他其实一直都想着能让我们过好,只是江影不接受他的解释,他也选择了错误的方式。”
“所以安宁哥告诉我,他一定要自己站起来,让我们江家人过上好日子。”
“不管江影怎么想,他必须去做。”江艺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心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江安宁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不是运气或者偶然可以解释的。
一不小心,我和江艺竟然聊了个电话煲。
谈得差不多了,他也就挂断了电话。
妻子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们的电话,低头蹙着眉心。
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话,也没有对我做一点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婆,在想什么?”我轻轻搂过她的女乔躯,一手不安分地覆盖在她粉色睡衣的领口之内。
舒服。
陈安琪拉住了我的手,缓缓骑坐到我的腿上:“在想安宁哥和江影的事啊。”
“那你怎么看?”我的手掌,在她光洁如玉的大月退上轻轻滑过。
我觉得这事很复杂,无论说是江影太固执不能理解江安宁,还是江安宁不顾江影的想法剥夺她的机会,都似乎有点道理。
“那你觉得是安宁哥错了,还是江影?”妻子反问道。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说道:“江安宁吧。”
我没有想到的是,陈安琪轻轻摇了摇头,一指点住了我的嘴唇:
“他们都没有错。”
“穷才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