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琳娜对钱并没有多少概念,但她知道对比,毕竟她给了旅店老板两枚金币,那老板就已经开心得愿意派出全部的伙计,而眼前这人开口就是十枚金币,显然是在恶意敲诈。
那人赶忙拦在了赛琳娜身前:“先别走啊,价钱好商量。”
赛琳娜冲他瞟了一眼,见他那张还算俊朗的脸上满是对金钱的欲望,不免有些瞧不起,她轻缓地说道:“两枚金币,有兴趣就做,没兴趣的话,我也不便强求。”
那人伸出手掌:“五枚,五枚金币怎么样,今天的开张生意,给你打个对折。”
“两枚!多一点都不行!”赛琳娜抬眼盯着那人的眼睛,见那人并没有降价的意思,便沉声说道,“让我走。”
那人无奈,只得同意赛琳娜的价码:“好吧,两枚就两枚,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一趟,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价钱已经很低了,不管明天的调查有没有结果,这两枚金币不能再少。”
赛琳娜对此并不抱多少希望,甚至觉得那人很有可能拿了钱不办事,她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办事就多一条路子,况且一点小钱对于她来说也算不了什么,于是她给了那人一枚金币当做定金,约好次日夜间回复消息。
等赛琳娜从赌场出来,街道上已经看不见人影。
旧都市的主城区,沿用的是油灯照明,只是贝玛特人在这方面随性得很,所以街道上的油灯有的被点亮了,有的却是黑乎乎的,街道之中自然就是有的地段亮,有的地段黑。
赛琳娜朝眼中补滴了暗夜之瞳,又用斗篷把自己裹紧,这才抬脚走入了黑夜之中,刚走没多远,不知从哪个角落中传来了几声野猫的叫声,那种凄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阵发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静静地站了几分钟,那只野猫兴许去了别的地方,不再发出怕人的声音。
赛琳娜自我嘲笑一声,用力裹了裹斗篷,重新迈开了脚步。走出不到一里地,她转进了一条街巷,这条街巷有几十米长,两旁都是石块垒出的民宅,虽有几张临街而开的门户,但现在都已经大门紧闭。民宅的石墙有好几米高,墙上安置的油灯全然没有亮光,整条街巷都沉浸在夜色之中。
赛琳娜走在其中,清脆的脚步声在街巷中回荡,她总觉得这条街巷中安静得有些异常,似乎有某种危机正潜伏于其中,她并不怕遇见歹人,她只是不愿横生事端,所以她加快了脚步,一心想着赶紧走出这里。
然而就在离街巷末端还有十几米时,突然从巷口闪出三条黑影,他们点燃了手中的火把,顺手将火把扔进了街巷,就落在离赛琳娜不远的地方,把赛琳娜所处的位置照得清晰可见。
赛琳娜透过火光看见了他们手中的匕首,也看见了他们用黑布蒙着的脸,心中暗道糟糕,她赶忙转身,却见身后也出现了三名黑衣劫匪,六名匪徒把她夹在了当中。
“你们想干什么?”赛琳娜厉声喝问。
黑暗中有一人笑着道:“用不着喊这么大声,在爷的地盘上,没有人敢多管闲事,你最好乖乖地把钱交出来,否则,别怪爷不客气!”
赛琳娜冷笑一声,摘下斗篷在空中一晃,斗篷便像一朵乌云罩住了地上的火把,眨眼就把那几支火把扑灭,街巷之中瞬间被黑暗吞噬。
那人又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是不愿配合了,正好,爷有段时间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说着那人又掏出了火石,可是就在火石刚刚点燃的瞬间,他突然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影,一双眼睛如冰冷的长剑直刺过来。
他吓得“啊”了一声,随即发出一声惨叫,那颗火石随着他的手掌一起掉在了地上,他鼓着眼睛看着光秃秃的手腕,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旁边的两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人的惨叫足够说明问题,吓得他们挥起匕首在身体四周一顿劈砍,怎奈他们找不准目标,根本伤不到赛琳娜毫厘,反倒是他们的胡乱进攻,把他们的防御弱点暴露无遗,赛琳娜没费多大周折就把他们两个轻松放倒。
巷尾的另外三人听出了异样,他们点燃火把追了上来。只是他们没有追出多远,其中一人忽然摔倒,另外两人也停下了脚步,在原地大呼小叫地跟某人打成了一团。
赛琳娜本想抽身离开,但是巷尾的战况似乎对出手相助之人非常不利,她很好奇谁会挺身而出,也不愿此人一片好心最终招惹杀身之祸,所以她转身奔向巷尾,跟那人一道将三名劫匪打倒在地。
那人朝着地上的劫匪狠狠踹了一脚,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继而问向赛琳娜:“你没事吧?”
赛琳娜这才注意到那人正是赌场中结识的赏金猎人,不由大奇:“你怎么在这里?你跟踪我?”
那人并不掩饰:“也算是跟踪吧,你在赌场露了财,我当时就发觉有几个人的眼神不对,我担心你在路上出事,所以一路跟了过来,果然这些家伙不安好心,坏了我们这行的名声。”
“你有心了。”赛琳娜转身捡起地上的斗篷,抖去了上面的尘灰,“不过,请你不要再跟着我,免得让人误以为见钱眼开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那怎么可能?”那人倒是不以为然,“我送你回去好了,这路上只怕不安全。”
赛琳娜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期身闪到他的面前,三柄爪刃明晃晃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说了,不要再跟着我,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了。”
那人吓得双手扬得老高,连声说着:“明白啦!不跟啦!”
赛琳娜撤回爪刃转身便走,那人在她身后喊道:“明天换个地方碰头吧,再去赌场只怕会有危险。”
“日落之时,旧教堂前。”赛琳娜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旅店老板就把伙计们都派了出去,整个店面只留下了一人忙里忙外。赛琳娜也没闲着,她在旧都市走街串巷,只要看到酒馆和饭店就会进去打听一番,一天下来,她竟然把旧都市的酒馆饭店走了十之八九,只不过,她并没有收获。
当她返回旅店时已是傍晚时分,店中的伙计也都回来了,大家同样没有带回有用的情报,伙计们说旧都市的所有诊疗所这两天都没有接待过受伤的人,所以基本可以断定那伙人并没有返回旧都市。
旅店老板已经为赛琳娜准备了晚饭,赛琳娜很是感激,又塞了两枚金币给旅店老板,请教地问道:“老板,你所说的那个禁忌之地,里面有治伤的地方吗?”
“那个地方我们只是听说过而已,谁也没有真正去过,只能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免不了打架斗殴,看病治伤的地方总是应该有的。”
“哦。”赛琳娜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旅店老板见状,面露担忧:“姑娘,你不会是在打算去那个地方走一趟吧?”
“嗯。”赛琳娜点了点头。
“我劝你还是别去冒这个险了,你一个小姑娘去那种地方,只怕……”旅店老板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另外一套说辞,“再说了,你没有引荐,没有通行证,是没办法进去的。”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多谢老板了。”赛琳娜草草吃了一些东西,然后离开旅店直奔扎卡的老巢。
那人正在街边的小摊子上自斟自饮,见赛琳娜前来,赶忙起身迎接。赛琳娜这次出来没有穿斗篷也没有戴面巾,那人一见赛琳娜的模样顿时呆住了。
赛琳娜懒得理睬,在桌边坐了下来,张嘴便问:“有结果了吗?”
那人这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他慌乱地坐下,回答道:“最近几天,没有人见过那帮人的踪迹,但是……”
“但是什么,快点说。”
“但是……”那人眼神中的异样重新被对金钱的渴望占据,他故意拖着不说,巴巴地看着赛琳娜,指望着能多加上一点佣金。
赛琳娜不耐烦地把一枚金币扔在桌上,起身便走,那人抓起金币赶紧跟了过去。
赛琳娜见那人跟了上来,也不停步,只顾着朝前大步迈去。那人小跑了几步,伴在了赛琳娜的身侧:“我说你这姑娘脾气不小啊,好歹等我把话说完再走呀。”
“没空听你瞎扯,你爱说就说,不爱说,我也不在乎这一两枚金币。”
“你……”那人被赛琳娜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又跟了一段距离,终于说道,“好吧,我怕了你,告诉你吧,在两个月以前,有一个早出的猎户看见了一队人急匆匆地从旧都市的边缘经过,按照他的描述,很像你要找的那一队人。”
赛琳娜突然站住了脚,她盯住那人问道:“两个月前?你确定?”
“我再三问了那个猎户,这一点可以确定,只是不能确定这队人是不是你要找的。”
“那猎户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当时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凌晨之前急忙地赶路,而且还刻意避开旧都市,可惜当时天色很暗,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装扮,不过他敢肯定这些人不是本地人。”
“两个月前……”赛琳娜飞速地思考着。那人见赛琳娜默不作声,又说了一句:“那个猎户还说,那队人不在少数,粗略估计应该有四五十人。”
“时间上存在差异,人数上也存在出入,这能说明什么?难道我遇到的那帮人只是这队人中的一部分?”赛琳娜暗自揣度着,“这么多人,刻意避开了旧都市,又能出现在埃索拉平原上,是不是可以推测他们躲在禁忌之地?”
赛琳娜突然抬起头对那人说:“我要去禁忌之地,如果你能带我进去,我给你十枚金币的报酬。”
“什么?禁忌之地?”那人惊讶地喊了出来,但他立刻发觉自己失态,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疯啦?你要去禁忌之地?”
“你只管回答,能不能带我进去。”
“那里太危险了,只怕有命赚这个钱,没命花啊。”
“十五枚。”
“没有禁忌之地首领的信物,没有人能混进去,据我所知整个旧都市,有这件信物的只有一人,太难了。”
“二十枚,你如果没有能力,我也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三十枚金币,我负责搞到信物,负责带你进去,但是进去之后,生死有命,我不负责带你出来。”
“成交!等你拿到信物,我会付你一半佣金,带我进去之后,我再付你剩下的佣金。”
“这个……”那人显得有些为难,“我需要一点钱来疏通,否则拿不到信物。”
“多少?”
“二十枚金币。”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拿着钱消失了,我怎么办?”
“我拿我的荣誉担保。”
“荣誉?依我看,赌场之中的那帮人都是一些乌合之众,谁还能担得起荣誉二字?”
“你……”那人被赛琳娜奚落得无地自容,但他不忍丢掉一笔大买卖,只得强忍着心头的怒气,说道,“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个有信物的人,多少钱租用信物你们自己谈,但是,我的佣金部分要保证二十枚金币。”
“哈哈。”赛琳娜突然笑了,“你干这行多久了?”
那人对这个问题很是奇怪,他疑惑地看着赛琳娜,迟疑地回答道:“两年。”
“你很缺钱吗?”
“我缺不缺钱关你什么事?”
“依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你……”那人终于忍耐不住,他恨恨地说道,“做生意无非你情我愿,我虽然求财,但也不至于被你这般羞辱。你这笔买卖我不接了,你爱找谁找谁。”说完,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赛琳娜一怔,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市井小人,在他身上似乎还留存有最起码的尊严,心中不觉有些愧疚,双脚不自觉地远远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只见那人先去了一家肉铺,买了一些肉食,又在旁边的店子中买了一瓶酒,然后一路低垂着头走街串巷,最终在一处边远的民宅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已经远离了旧都市的中心区域,四周居住的都是一些猎户或者农户,房子虽然有修缮的痕迹,但是大都掩盖不住沧桑的面容。
赛琳娜见那人进了屋子,便在门外靠墙站着,她很好奇这样一个渴望金钱又不失尊严的人究竟拥有着什么样的生活,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那人身上有她所需要的线索,她可不愿轻易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