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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阿照,要掉下去了(1 / 1)

南羌丞相府。

闻子簌背靠在椅上,青衣如流水垂下,他那张脸美得浓墨重彩又妖异绝伦,眼里光华流转。

他表情不太好看,将手里折子摔了出去,身子都没动对下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下属抬眉,神色莫测:“付屠那个蠢货。”

还没问就直接交了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个儿有个靠山。

当初他将这人安排下去只是想找个好拿捏的酒囊饭桶,蠢成这样真是无话可说。

他捏了捏眉心,森然:“让他死在蓝州城。”

至于秦照照那里,闻子簌勾了勾唇角。

*

临时牢狱比秦照照想得要正常很多,和她前世第一次看姒郁折磨人的场景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照照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付屠被绑在角落里,从被抓进来开始就没有安静过,一直骂骂咧咧。

他毕竟是一城之主,在被抓之后至少有三波人来救人,但都毫无意外失败做结,估计他还不知道,一直底气很足的样子,笃定自己不会有事。

他大概还不知道闻子簌不会救他。

弃子而已,浪费时间。

那些秦照照想象中的刑具一件没有,姒郁在付屠面前站定,低头:“闻子簌告诉你令尊对他有恩,所以心怀感激?“

他对除秦照照以外的人说话的时候很不一样,面上看上去虽然柔和又好说话甚至带点微末笑意,但是每一个字从唇齿间发出的时候很容易散出冷漠,从秦照照的角度看他从唇到鼻勾出的线条都是不近人情的。

很奇怪。

秦照照站在后面较远的距离沉默地想。

付屠听了这句类似于聊天的话猝不及防一抬头,下巴上一坨肉鼓了鼓,拱出来几层。

他心里愕然想这事怎么会有别人知道,明明当时没有第三个人。

付屠第一次见闻子簌的时候正是城主之位坐得艰难的那一年,有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帮手简直是雪中送炭,后来他才知道对方是南羌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他才更加有恃无恐。

付屠本来已经做好死也不会开口的打算,只是心里对眼前那堆明显不好惹的暗卫手段暗自害怕,他挣了挣手上的铁链,模糊:“是又如何?”

姒郁低头的时候不经意就成为俯视的那一方:“令尊是付原山?”

虽然他对付屠的态度不好但这句话并不尖锐,只是很普通也很客气的疑问句。

秦照照摸了摸下巴,在想“令尊”这个词。

付屠略显防备:“是。”

这两个问题在他看来都和闻子簌无关,在不涉及对方的情况下让自己好过一点这他还是知道的,自然有问必答。

姒郁再问:“就这一层关系他给你的安逸日子够还人情了,付城主难道不觉得?”

付屠红光满面的脸色有点发白,他心里一堵。

这事确实是他心里一个疙瘩,他虽然知道付原山对闻子簌有恩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程度的,他在城主之位上过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些小聪明,很快想到了其中关联。

就是天大的恩情这么多年早就还的差不多了,闻子簌仁至义尽。

裘五在秦照照前面,他从付屠肥头大耳面上已经看到松动,微微一叹。

这些手段万分之一用在秦照照身上都立竿见影,但公子没有。

姒郁淡淡:“你觉得他会救你,你有用吗?”

秦照照受到灵魂一击,她一时无言,走了两步观察付屠。

他嘴唇发白微颤,颓色初显,脸上的热气都少了些,臃肿的身子艰难动了动,像一个巨大的蘑菇被人提着菇头往上拔了拔。

“问什么答什么,不说的话,”姒郁微微一顿,后一句对着身后裘五,“手指一根根砍下来。”

付屠重重一颤。

裘五领命,秦照照出去的时候回头了一眼。

她总觉得……事情没完。

*

客栈。

他们没住修得堪比一座小型宫殿的城主府,而是选了家规模不小的客栈,各睡一间。

秦照照在进客栈之前心里就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事情太多她一时理不出头绪,甚至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哪一件事开始说。

见到姒郁第一眼开心是真的,劲儿过了之后那一堆东西就挤满了她的脑子,一年多没摆在眼前的问题又冒出了头。

直到姒郁面不改色要了两间房秦照照才反应过来,有那么两秒愣了愣。

晚上秦照照睡眼惺忪爬到榻上突然想起来花灯掉在姒郁屋里了,她想了想还是披了件外衣下来,穿了鞋。

她站在门外头的时候踌躇了一下,面色肉眼可见的犹豫。

其实是她有事情想问姒郁。

秦照照手抬起来又放下去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在门外等了等。

没人应。

她把门推开,不知道为什么做贼心虚一样蹑手蹑脚,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为什么要心虚,挺直了背往里又走了两步。

屋里没点灯,透过窗户缝隙洒进来清和的月光,其他地方都陷入暗色。

秦照照低低喊了声“姒郁”。

下一秒她就觉得她进来的真不是时候,并且想给自己塞回半柱香之前脑抽过来的那时段。

秦照照话音落的瞬间听到一阵哗啦啦水声,还好一片大的屏风隔开了内间于外室,让情况不至于那么尴尬。

不知所措的秦照照同志迅速转身,先捂眼睛再捂耳朵一气呵成,后来发现没有第二双手又当机立断先捂眼睛,说话快得像有人在后面追:“那啥,我先先先出去。”

她嘴一瓢那个先字带着颤,往后拖出了两个字的声。

说完秦照照才猛然想起来她害怕个什么,这样大的动作才搞得很奇怪,她应该体贴带上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溜出去,想到这儿她从心底深深唾弃了自己,头上一片黑线。

姒郁抚了抚额,出声阻止慌不择路的秦照照往窗外跳,被水汽蒸得微哑的声音格外的低:“站那里别动,阿照。”

他说后两个字的时候秦照照心尖都跟着颤了颤,像有什么东西挠了挠,力道不重但烧得整个人心底发慌。

这走向就诡异,秦照照是来促膝夜谈的不是来交代小命的,亏得这时候她还想起来那堆舞女说的话。

越想耳根子越烫。

听他话就有鬼,秦照照一边心不在焉不知道回了个什么语气词一边往门外挪,眼见着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前路就被堵死。

姒郁靠在门上,垂眸看她,发梢还往下滴着水声音低喑:“阿照,我说什么了。”

秦照照从骨子里一哆嗦,立正站好头发丝到指甲盖都紧绷,磕磕绊绊:“没没没动。”

姒郁那双幽暗缓波流淌的凤眼微微一眯,眼尾弧度玩味,温柔被水洗得散了个一干二净,话音一转:“阿照找我做什么?”

被水浸湿过的檀木沉香悠悠钻进秦照照鼻子里。

秦照照心一横,手里拎着的东西往上一提,一只眼睛闭上另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姒郁脸色:“来,喝个酒。”

姒郁眉梢一挑。

*

屋顶上。

秦照照盘腿坐着看丝绒夜幕上坠着的星星,手里拿着个蓝瓷杯子。

正常情况下秦照照提出的要求不管怎么奇怪姒郁都会答应,所以姒郁带着她上了屋顶。

秦照照被酒精味道一激胆子骤然变大,她撑着下巴坐在姒郁对面目光放肆从他眉间往下。

姒郁任她看,金纹雪衣在周身方寸之地铺开。

“那天晚上你没喝醉吧。”秦照照盯着杯子里的酒,没送进嘴边。

她说的是大婚那日。

姒郁有问必答:“嗯。”

所以他知道袖子里的和离书。

秦照照静了片刻,突然轻声:“你相信人有上一辈子吗?”

姒郁眼睫一颤,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为嫁给你这件事付出了能付出的所有代价。”

秦照照把手里酒杯放下,用两只手环住了双膝,看不清表情。

姒郁闭了闭眼,声音有些不自觉的干涩:“阿照梦见了什么?”

秦照照声音闷闷的:“陈伊絮进门,秦慈月战死,秦家灭门。”

每一件单独发生都是能击垮秦照照的重担。

姒郁捏了捏眉心,很快就明白他当初做这些事的前因后果,他略一思索:“秦慈月不是玉宸的儿子。”

秦照照梭然抬头。

姒郁丝毫不知自己抛出了怎样一个惊天大雷,继续:“他是秦家一个婢女的儿子,一直养在秦家,昭文帝曾经去过秦家。所有的仆人都知道秦慈月不是中途来到秦家而是一直在秦家。但他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和显赫母家。”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秦照照抓住了关键问题眼睛微微睁大:“秦慈月不一定是前朝遗孤?”

姒郁淡漠提了提嘴角:

“秦慈月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重要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昭文帝。

秦照照被一盆凉水从上而下浇了个透,后背隐隐渗出汗,被风一吹贴在背上。

这事儿不知道比知道好。

微风吹过姒郁金边游走的袍角,他看见秦照照神色指尖在身边轻点,很快明白她在想什么:“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但阿照如果想知道,”

他声音笃定:“我会说。”

即使不太需要。

在姒郁察觉到秦照照向他所做的事情伸出试探的脚步的同时已经改变了应对方式,他已经尽可能用相对不那么激烈的方式将所有东西摊在秦照照面前。

但凡事需要过程。

契机不是轻易就能有的。

姒郁左侧太阳穴胀痛,他轻呼了一口气:“阿照,我不会对秦家下手,如果有一天秦家灭门这件事真的发生,只可能是秦慈月做的。”

他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次秦照照露出尖锐利刺的时候说这句话是因为秦照照未必会信。

姒郁唇角低诮,接着:“阿照信吗?”

他还没说出口就想过这件事情说出口的后果——无非是加剧矛盾,所以没有必要。

秦照照听了这话一阵恼火,她抬起杯子就往嘴里灌,然后“咚”一声放下,不少酒液还洒了出来,在瓦片上留下清晰水渍。

借着那一点上头酒意秦照照靠近姒郁,动作很快,顷刻间和他鼻尖对鼻尖,几乎是恶狠狠:“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相信?”

姒郁因为她突然的靠近和倾身被迫后仰,为了保持平衡他一手虚虚揽住了秦照照的腰一手撑在瓦片上,看见她明丽大眼里不加掩饰的狠意。

那情绪太浓烈,灼烧得他有片刻失神。

这样鲜活明亮的秦照照,姒郁很久没见过了。

他伸出空的那只手将秦照照脸侧一缕发丝拢到脑后,低低认错:“阿照,我错了。”

秦照照保持那个姿势:“能对我有点信心吗?”

跟这人说话永远摸不着他下一句是什么,转折来得快情绪也变得快,话题主导权很快就能转到他手上,然后顺理成章丢了说话的机会。

隔得近,秦照照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暗色。

身下人慢慢开口,神色不变:“能,阿照,我们要掉下去了。”

掉掉掉……下去?

秦照照费解抬头。

下一刻她身下一空,姒郁扣住她腰的手收紧,唇角一挑。

“轰隆”

尘土四溅,屋顶飞瓦。

暗处所有黑衣金边的鬼羽卫同一时间动身抬头,齐齐一呆。

客栈屋顶出现一个巨大的洞,他们视之如神明的年轻公子从混乱和狼藉中起身,似笑非笑投过来一眼。

所有人商量好一样推推搡搡忙不迭转身,还有人匆忙中鞋子被踩掉。

“裘五你个神经,我的鞋。”

咬牙切齿的裘七声音。

“你的不就是我的,拿去!”

剑出鞘的声音。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好歹处理完,赔偿也商量好了,秦照照郁闷躺在榻上,瘪了瘪嘴。

这么丢脸的事姒郁在场的时候还能出现就十分离谱,她越想越觉得姒郁是故意的。

她本来还想一鼓作气直接问清楚掉崖之前闻子簌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不过看样子还不是时候。

秦照照把头发胡乱一揉,闭上了眼睛。

*

深夜,秦照照屋门被推开。

姒郁脚步放得很轻,他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的大夫模样人,一边也慢腾腾进来一边抬高袖子抹了抹因为赶路急出的汗。

他在秦照照床边停下,顶着巨大压力颤巍巍搭上了脉,目不斜视。

“整体上没什么大碍,蛊毒被什么压下去了,夫人应当是遇见什么人伸了援手。不过这蛊毒一直留在身体里总归不是好事,公子要让文益早做准备。”

……

金叶第二天一早就“哒哒哒”来了,她一边猛敲秦照照屋子门一边大声:“秦大人秦大人,起床了!”

秦照照被这大嗓门吼得心里一跳,还在做梦就被嚷醒了,她三两下换了衣裳揉着眼睛打开门,打了个哈欠顺便打招呼:“早……”

金叶看起来要哭出来了,她瞪着眼睛看秦照照,声音不稳:“你,你和秦大人什么关系,怎么一大早会出现在大人屋里!”

秦照照一蒙,猛然想起来什么摸了摸脑袋,诚实:“我就是秦大人。”

金叶眼睛瞪得更大更圆了,她心里什么被“嘭”的一声戳破,“呜呜呜”跑远了。

秦照照没拉住,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想这事该怎么办。

看这傻姑娘没心没肝的样子应该受影响不太大,回村子里再问问。

不过她没有烦恼太久,因为元参立在门外,灰布长衫,身姿清矍。

他看了眼金叶离开的方向,安慰:“大人放心,交给元参。”

秦照照差点没想握住他的手晃两下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不过她停了停,神色突然不太自然。

元参知道秦照照想说什么,目光在她一身女装上停留了一瞬,蔼声:“今年年末元某会进北珏京城,谋个闲职。”

从一开始秦照照的拒绝就很明确了,元参从来能把握进退之度。

秦照照眼睛一亮,由衷为他感到开心:“我觉得你能做到很高的位置。”

这话发自肺腑,元参真的很有才。

元参莞尔:“大人抬举。”

他没有停留很久,两句话的功夫就离开了,秦照照回屋子打算吃点什么然后和姒郁一起回一趟清水村。

那里还有个从莺,秦照照大眼儿冷俏。

*

秦照照进马车的时候姒郁已经在上面了,他后靠在马车壁上,闭着眼,内衬领口上有一线低潋的浅蓝色光。

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秦照照稍稍愣了愣。

她挨在他身边,主动:“很累吗?”

姒郁动了动眼皮,不过没睁开眼,他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动低低“嗯”了一声。

昨晚他基本没睡,蓝州城后续的事情一堆,半夜付屠还被劫走。

这事儿蹊跷,闻子簌不可能出手,除了闻子簌以外在他手里顺利劫走人还能全身而退的……

闻子簌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从这里到清水村大概也得两到三个时辰,秦照照想了想:“你先睡一觉?”

姒郁朝她的方向伸出手,仍然闭着眼。

“阿照,到我怀里来。”

他声音听起来就很疲惫。

秦照照睡了一晚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盯着他的手,没有把手放上去,而是伸出双手干脆去揽姒郁后腰,稍一借力坐在他腿上,头埋在他胸口,俏皮:“这样行吗?”

她浑身都是姒郁身上清淡好闻的味道,心里骤然安定,那种不真实感终于消失了些。

姒郁被抱了个满怀,不用低头都可以碰到他的小夫人一头漂亮黑发,对方埋在他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

他呼吸一滞,两手在秦照照背后交握,低哑:“阿照身上很香。”

秦照照心里默默想明明是你身上香,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懒洋洋又模糊:“别说话了,睡觉。”

马车里小几上精致小巧香炉散出轻薄白雾,行过一处颠簸的时候姒郁霎时睁眼,浅色瞳仁杀意顿起。

他手里触到什么,闭眼轻轻喘了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已经清明。

阿照阿照阿照。

姒郁心底默念,目光诡谲落在怀里人发顶。

怎么办,想藏起来关进金屋子里,让阿照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

秦照照突然惊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她听见车外稀稀疏疏的声音躬身从车里下来,看见一堆熟悉的人。

大桂婶抹着眼泪牵二女儿金叶的手,心疼:“叶子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赶明儿给秦大人送篮子鸡蛋去。”

金叶泪眼汪汪,一边抽泣一边往大桂婶身上靠,很重地吸了吸鼻子。

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碰见这种事心里又惊又怕,之前当着外人面不好意思,遇见娘了满心的委屈就忍不住了。

秦照照想起来秦灵儿和秦大爷,鼻头一酸。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悲伤就被眼前夸张的景象弄得嘴角不自觉一抽。

阿树和白老大满脸羡慕站在一边,偷偷伸手摸了把马,又左右一看做贼心虚似的收回来。

村里马都没有一匹,更不用说像这样的马车了,一个个都一脸新奇地围在马车边,满眼跃跃欲试。

如果不是裘七表情太吓人又一脸生人勿近估计都一拥而上了。

这地儿未必就适合那些东西,华丽必然伴随不好的黑暗,一旦出现苗头就会不断滋生新的龌龊,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不过现在,最可怕的是平日在家里做做饭摘摘菜的黄花姑娘都从屋里不简单出了门,各个儿含羞带怯眼送秋波,多数被一脸木然的裘七接了。

秦照照脑袋瓜子一疼,她刚想问裘七你们家公子呢身边就窜出来个裘五,对方没被面巾遮住的眼睛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幽幽:“夫人想知道公子在哪儿?”

秦照照觉得这声儿熟悉,一仰头看见裘五眉毛下边一道拇指长浅浅刀疤。

“裘五?”

裘五双手抱胸,笑开了:“夫人记得裘五真是荣幸。”

这人是前世秦照照除了叶池最熟悉的明卫,胆子大又整日嘻嘻哈哈。

叶池曾经在秦照照院子里毫不客气吐槽,说裘五这人只会因为话多受罚,不说两句话就浑身不舒服。

而且尤其喜欢招惹赶车的裘七,见面两句话说不到必然挨打。

他顺便提了一嘴这人在明卫里的地位,仅次于神龙不见首尾的裘三。

而裘三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失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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