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小曲(1 / 1)

西北风袭百草衰,几番寒起一阳来。在苏小懒的家乡,冬至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节日,有民谚云:“冬节大如年”“冬节没返没祖宗”,外出的游子每到冬至这一天只要有可能都要赶回家中祭拜祖先,与家人一起团聚吃汤圆。

这一天的汤圆也叫冬节圆,苏小懒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每到这时候都要笑呵呵在家中门窗桌橱等显眼处都贴上两粒冬节圆,说是可以保一家大小平安顺遂。不过粘在上头的汤圆不多会儿就会爬满觅食的小蚂蚁,吓得有密集恐惧症的苏小懒直起鸡皮疙瘩。

今天虽然没有汤圆吃,不过何修竹包的饺子也很是美味,皮薄馅嫩,咸香鲜美,直把苏小懒吃得个肚饱腰圆,不亦乐乎。

当然,苏小懒做的菜也很受欢迎,薯条被两个小屁孩承包了,炸鸡皮基本上被何老爹下酒了,上汤笋丝被家里几个女人瓜分,可怜的何大何二只能吃素炒的韭菜豆芽了。还好何修竹包的饺子挺多的,要不然这饭还不够吃的。

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酒足饭饱一家子便坐在一起闲聊打趣。其中被虐得最很的就是何修竹了,大家对他这第一次生气都十分好奇,连连追问就差严刑逼供了。最后还是苏小懒看他可怜,冒着枪林弹雨激光狂扫领着他落荒而逃,没办法,一个个神目如电双眼放光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相公,娘说你从小到大都没跟人吵过架,这是你生平第一次生气,是真的么?”苏小懒一回到屋里便手脚并用爬上炕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问道。

“娘子信吗?”跟在后头的何修竹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坏笑,很是不怀好意地问道。

“娘是这么说的。”

难道不是?难道小绵羊何修竹还有不为人知霸道狂狷的另一面?

“娘说的也是真的,在她面前我确实从未与人有过口角。不过在外头便不是了,又不是圣人,哪有人可以从来都笑呵呵地不生气。只是不想叫娘知道了担心便没有说罢了,便是说了也没用,她就不是个能吵架的人,真跟人对上了保准一言不和就哭给你看。最后还不是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何修竹矫健利落翻身上了炕,便倚在苏小懒身边慵懒地开口,修长白皙的手指撩拨着苏小懒泼墨般的青丝,眼底闪过一丝幽怨,又不把头发挽好。此时的何修竹完全忘了一大早发疯把人吓跑的事,别说苏小懒不会梳,就是会也没心情啊!

“竟是这样么?相公好可怜哦。那相公生气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呀?”苏小懒微微同情了下何修竹便满是好奇地转身问道,小眼睛眨呀眨的活像只小狐狸。

“娘子,想试试么?”何修竹轻轻凑近苏小懒的小脸用腻死人不偿命的的声音一唱三叹似地说道,说完还一脸坏笑地轻咬下苏小懒圆润的耳垂幽幽地吹了口气,直撩得苏小脑脸似火烧头皮发麻。

额.....

“相公,今日是冬至,村里有啥安排没?会有人唱大戏吗?”终是抵挡不住何修竹闷骚色气的撩拨,苏小懒连忙转移话题。

“并没有什么安排,戏班子得正月十五才会请,那一天村里很是热闹。”何修竹见苏小懒抱着被子往后挪了挪怯怯崇崇的样子忍俊不禁,缓了缓复又问道,“娘子喜欢看戏?”

“还行吧。”从小陪奶奶听过无数戏曲的苏小懒对这些并不排斥,偶尔喝茶时也会听些昆曲唱段,觉得伊伊呀呀婉转绮丽很有味道。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附庸风雅爱装逼的人,君不见苏小懒会用吉他弹《生日歌》,会用电子琴弹《一闪一闪亮晶晶》,还会用古筝演奏《沧海一声笑》,但是说到其他曲子她就一脸懵圈了,用她的话说会一首镇场子的就行了,学那么多干嘛。

“那娘子可会唱?今日是冬节,娘子为我清唱一曲如何?”她的声音那样暖糯动人,定是唱得好听的,何修竹望着眼前可爱的小人儿心里想到。

“啊?唱戏我不会,哼几句小曲还行。”苏小懒微微一愣才答道。

“那娘子便哼几句来听听。”何修竹也不挑,只要是娘子唱的他都想听。

“好呀。”两世为人,苏小懒最不憷的就是唱歌了,虽说她每每为何修竹的漂亮声线迷醉不已,只觉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嫣知她一开口亦如此效果,这一世的声音虽还有些娇嫩软糯,不像前世那样清澈醇粹,却也得天独厚的好听。

苏小懒觉得这大概是老天爷对她为数不多的一点优待,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到二十多岁的,全身上下一堆破毛病,敏感内向傲娇别扭就不说了,还三天两头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活像个药罐子,就也就算了,她还密集恐惧幽闭恐惧针尖恐惧脸盲路痴晕车晕船晕飞机,连高层电梯都晕,真是醉醉的。

唱什么歌呢?苏小懒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想,抬眼见何修竹一脸温和宠溺地看着她,心微微一动,好一个俊俏书生。有了,就为他唱那首吧。

“相公,我给你唱曲《殿书》吧,讲的是你们这些书生寒窗苦读的事儿。”苏小懒打定主意便开口道。

“好,娘子请。”何修竹一脸期待,这是娘子专门为他唱的。

“覆辙韶光数几度春秋,纵观群书慕圣贤风流,篆墨行文若仙灵佐佑,巧笔漫有惊雷脍炙人口...万篇谋策复癫狂未休,访先达,鸿儒授,拧眉骚首,滞涩通文,少年已老朽,才换得一字能称才曰秀....”

浅吟低唱,娇柔婉转,清然绮丽,响遏行云。何修竹只呆呆地望着眼前唱得专注的小人儿,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人,只觉得那软嫩朱唇一张一翕,他的心便跟着一颤一抖,每一字每一句都唱到了他的心里。

“娘子唱得真好。”苏小懒一曲唱罢何修竹便一脸陶醉,意犹未尽地夸奖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娘子。”苏小懒没脸没皮照单全收,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娘子,对科举之事很有了解?”

娘子唱的这小曲调子虽是有些陌生,但也悠然动听,只是这曲中之词分明是一男子口吻,自述寒窗苦读最后高中殿试之事。娘子一深闺女子是从哪学来的这首曲子。何修竹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苏小懒识文断字何修竹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在大齐女子也是可以读书的,何况苏小懒是家中独女,自小娇养,很是读了些诗书也是可能的。

只是越是相处,何修竹便越觉得自家娘子不似一般娇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她的安逸洒脱便是自己也有所不及,究竟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么灵气十足的人?何修竹只觉得眼前似有迷雾遮挡,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小丫头了。

“啊?不了解,这曲子是别人教的。”苏小懒心中一颤有些语塞,这么古风的曲子也会露馅?幸亏她没有一时脑抽下跪唱《征服》。

“哦?何人所教?”何修竹好像没看到苏小懒脸上的尴尬不豫直视着她的眼睛紧逼道,竟是半点儿也不容她回避闪躲。

“是...”不行,不能随便瞎编,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行。苏小懒深知纸包不住火,再是严密谨慎也难免有时露出端倪,何况每一个谎言前方都有无数陷阱静静埋伏,她不想总是编瞎话骗人。

总得给她这奇葩独特的个性和乱七八糟知识找个靠谱的由头才行,要不给自己套个入土为安的能干师父?恩恩,就这么办!苏小懒默默开动脑筋,开始在原主的回忆里翻来覆去物色人选。有了!

“是我们家隔壁的杨秀才教的,不过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杨先生学富五车才学渊博,我自小跟他识字,很是学了些东西。”苏小懒脑子里好生过了几遍,觉得没啥漏洞才清脆地开口道,半点没有以往的娇糯。废话,谎话想要叫人相信就得义正言辞一本正经,旖旖旎旎地如何叫人信服。

“杨秀才?他对你极好么?娘子很是喜欢他?”何修竹幽深如墨的眸子暗了暗,只觉得心里酸酸胀胀微微抽疼,强忍着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恩恩,喜欢。”苏小懒没有发现何修竹的异样,想了想点头道。能帮她解决难题的便宜师父什么的最喜欢了,阿弥陀佛,对不住了杨秀才。

“照这么说那杨秀才对娘子照顾有加,娘子也极喜欢他,那为何双亲过世后还流落到这明山县来,为何还要嫁于我冲喜?!那杨秀才怎地不收留你?难不成竟是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么?!”

何修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只觉得难受得紧,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他的血肉,吞吃他的骨髓,一时恍神便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泛红的眼眸满是愤怒和受伤,声音沉闷嘶哑,带着一丝痛入心扉的决绝。

苏小懒没想到何修竹反应这么激烈,她说什么了?

望着眼前转身埋头在被子里如受伤小兽般无助迷惘的男人,苏小懒的心猛地一揪,她在他心中这么重要?只是听到她说喜欢便问都不问难受成这样?

竟是这般护食的男人?不过她好喜欢,怎么办?越来越喜欢虐他了....

“相公。”苏小懒素手轻轻推了推何修竹,见他没有反应便倾身向前右手环上他的腰,左手支着小脑袋凑到他耳边笑着开口道,“相公,那杨秀才去年七十又六寿终正寝了,你说我敢去找他收留么?”

恩恩,杨秀才要是还活着她也不敢瞎编呐,毕竟府山县不过百里远,万一哪天露馅了呢。不过她也不全是瞎编,杨老秀才确有其人,原主也确实跟他识过字,七十多岁的老秀才孑然一身无亲无故,身后事还是苏老爹和村民帮着办的。认这么个过世的老秀才当她的便宜师父大概是破绽最少的了,实在完美。

大脑一片空白。

怪不得说爱是无情刀,情是断肠药,何修竹只觉得短短的一瞬间便尝遍百般愁人情爱滋味。前一秒还登临仙境,下一秒便堕坠阿鼻,本以为从此要受无尽煎熬,刀山火海油锅烹炸,谁曾想那天籁仙音复又将他救赎,让他得以重回人间,继续受那相思缠绵之苦。

虽是心中百般激动欣喜难耐,很想转身抱住他的娘子好生温存,却终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敢那般做,自己都不问清楚便摔破醋坛不说,还冲娘子疾言厉色,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

苏小懒抱着何修竹,何修竹抱着被子,屋子里好一阵儿沉默。隔了好久,何修竹觉得脸上不那样烧了,才闷闷憋出一句,“娘子再唱支别的曲子,方才的我不喜欢。”

语气竟比苏小懒还要慵懒暖糯,满满的傲娇别扭有木有?

“好好好,唱唱唱。”苏小懒见这人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忙不迭地顺毛道。

哎呀呀,这么个敏感娇憨的男人呀,啧啧~一定要找曲苏炸天际,甜腻到爆的才行。不愧是K歌之王苏小懒,不一会儿就被她找到一首又苏又甜的古风曲,虽然曲中的故事有些凄婉,调子也很是独特,但那词用来顺毛真是再好不过了。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我和你,最天生一对....”朱唇轻启,娇软悠然,如珠如玉,婉转痴缠。

魂总的《牵丝戏》是苏小懒最喜欢的一个版本,尤其是那独特迷人的戏腔简直美哭,那可攻可受可温柔可霸道的声线总是能叫人沉溺其间难以自拔。故而苏小懒学这支曲时很是认真,便是戏腔唱的那一段也有模有样,没办法,她最爱在这种不能当饭吃的事情上下功夫了。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总是容易让人沉醉,此时的苏小懒便是这样,她已经忘记自己顺毛的初衷,只觉得干唱着还不过瘾,撇眼见炕上放着何修竹天青色的长衫,便一把套上哧溜下了炕,将那宽大的袖袍当作水袖舞了起来。

你还别说,苏小懒不愧是看着戏曲长大的奇葩小孩,那纤腰灵动,婀娜婉约,回眸浅笑,顾盼神飞。便是那不伦不类的“水袖”也舞得颇有韵味,一投一拂一抛一抖轻盈飘逸宛若天成。

直看得何修竹如痴如醉,只觉得眼前摇曳的身姿好似月下仙子,翩跹袅娜好似山中精灵。白日最是时光短,却见金梅竞艳开。她定是今日绽得最艳的一枝红梅了。

如果,如果一切如常,照这个气氛进行下去小两口肯定又是一番卿卿我我旖旎温存。但是,凡事最怕但是。苏小懒真的不愧她“气氛破坏王”的称号,又开始作妖了。

不过这次真的不怪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到好笑的事一时停不下来了。苏小懒其人向来脑洞很大,想象力丰富,这边伊伊呀呀唱着《牵丝戏》,脑子里的小火车就不小心开到唱歌人的身上。话说魂总呀,那是苏小懒很是喜欢的一个古风男神,真是开口跪分分钟被攻出一脸鼻血。

但是,如果仅仅是声音好听是不足以让苏小懒一想到就瞬间崩溃状似疯颠的。

让苏小懒如此作态一想到就乐不可支欲罢不能的罪魁祸首是——魂总翻唱黄立行的那首《我是你的谁》,本就自带BUFF的男神从头到尾娇喘吁吁,还恩恩啊啊说用力。

再感受一下歌词“你整个完蛋了,就看着办吧,我要你跪下来,大声喊我爸爸....听到皮鞭响,她说你最近很不乖,等下就让你受不了,因为我的双胞胎妹妹要来....”

噗!高冷清绝的魂总啊...你是边做边唱么?苏小懒初次听闻便被雷得外焦里嫩半死不活,但还是默默地在每个播放器上点了喜欢。

但是,你以为真相就是如此简单?大错特错!

苏小懒这个奇葩丧心病狂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只见她默默地在每个播放器上建了个组,组里面只放了两首歌,另一首仍旧是小魂魂翻唱的,歌名《咋啦大妈》。

无数个无聊透顶的夜晚,苏小懒就是这样无限循环,捶胸顿足,哈哈大笑,疯疯颠颠,无可救药。

没办法,同一个男人,前一秒还娇喘不已,色气撩骚,下一秒就秒变Q萌纯娃用憨娇调皮的语调唱:“咋啦?大妈!广场最美的大妈...咋?咋啦?咋啦?啦啦啦...”

换了谁谁都会笑喷,双重爆击有木有!!虽然魂总自己说这是他的哥哥大魂唱的,他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唱那么羞耻的歌,不过这话苏小懒是不信的。

别管她,让她再笑会儿!哈哈哈...

何修竹抚额,只觉得眼前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的小人儿哪还有半点刚才的仙气,宽大的袍子套在娇小的身上拖拖沓沓不伦不类,脸色也因为笑得剧烈通红通红的,活像那只沐猴而冠的小猴子。

虽然仙音妙乐戛然而止让何修竹很是郁闷,但是他也看出来了,眼前人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才如此,并无大碍。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儿能令她笑得这么开怀。

“娘子,别笑了。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为夫也高兴一下。”微微倾身将人儿扶起,泫澈醇雅的声音开口道。

“恩恩,不笑了....没、没什么开心的事,就是一时想笑就笑了。”苏小懒紧紧捂着嘴费了好大力气才止住狂笑,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睫眼盈珠,竟是笑出了泪花。

见苏小懒不想多说何修竹虽是有些怅然若失却也并不气恼,只是温声开口道,“那娘子以后莫要这般了,怪吓人的,笑岔气了可不好,女孩子家还是该温婉淑慎些才是。”

听见何修竹这般很是认真的叮嘱苏小懒莞尔,抬眼盈盈脉脉地望向他,轻轻退后一步,侧身微微下蹲福了个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是,余生还请相公多多指教。”

眼含秋水,面若桃花,清丽素尘,不外如是。

“只是余生么?”何修竹挑了挑眉,掩去眼底的欣然,一把将人攥到怀中,白皙修长的手指挑起苏小懒秀气柔腻的下巴使其与之对视,那清澈温暖的眼光仿似牢笼,紧紧将人禁锢其间。薄唇微漾着笑意,竟似有一丝邪魅诱惑风情。

“你,苏小猫,生是我的小丫头,死是我的死丫头,生生世世,都只能由我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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